2019年7月,中央电视台综合频道播出39集历史连续剧《特赦1959》,此片一经播出即受大量观众喜爱,在第32届电视剧“飞天奖”中荣获优秀电视剧奖。

电视剧讲述的是1959年新中国首次特赦这项重大历史事件,一批曾经的国民党高级将领杜聿明、沈醉、王耀武等成为高级战犯后,在北京功德林管理所脱胎换骨的故事。

其中塑造地最为出彩的一个角色莫过于黄维,从最初的顽固不化到最后他剪下了自己的山羊胡,改头换面、重头做人。从战犯到同志,黄维在这一路上经历了什么?

“无罪可悔”

北京德胜门外功德林路一号功德林战犯管理所,一个脾气直得像他高耸的鼻梁、蓄着山羊胡的老头正在大骂:“我们再有罪也没有日本人罪大,凭什么日本人可以待着,我们就要劳动!”

此人正是原国民党第十二兵团中将司令黄维,他的部队杀害俘虏、投掷甲种弹,因此他成了违反国际公约的战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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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对于这些罪黄维都是不认的,他辩解因为丘仁汉团违反他的命令杀害俘虏,他并不知情,因此这个罪不能算在他的头上。

他部队所犯下的烧杀抢掠等罪,他也以此来辩解,要么是战争需要,要么是部下违纪,反正都与他黄维毫无干系,反正他黄维是兜里揣着《石灰吟》、《正气歌》“无罪可悔”的君子。

要说功德林管理所里的战犯,曾经比黄维官职高的也有,连杜聿明都积极改造,并在第一次特赦中就被释放。

可黄维偏不,逞着“不成功,便成仁”的顽固态度,坚决不学习、不劳动、不改造,不仅自己在学习时态度恶劣,坚决不承认罪行,还对认罪悔过的其他战犯挖苦讥讽。

黄维被俘1948年被俘于南平集附近的周庄,蒋介石无人可用把早不上战场、在庐山上休假的黄维召回,没料竟然一去不复返。

中原野战军联络部长杨青松给杜聿明、邱清泉等高级将领都写了劝降信,唯独黄维不签字,记者采访他为何不投降时,黄维还怒吼:“没有苟活的将军……我要战斗到一兵一卒”。

黄维不知道的是,他准备以死报答知遇之恩的蒋校长根本不愿公布他被俘的消息,只说他是阵亡的,并讽刺地举办了盛大追悼会。

私下又把战争失败的原因全部归罪于他们几个被俘的高级将领头上,给杜聿明发电:“黄维不听命令,擅自夜间突围,是自找灭亡”。

黄维对蒋校长和陈诚可谓是“忠心耿耿”,他身上的“书生气”大概可以追溯到在老家时念的“儒学圣地”鹅湖书院,是国民党党高级将领中极爱读书钻研的一个,但也因这一身脾气吃尽苦头。

黄维早年在学校宣传共产思想而被迫离乡,经方志敏安排介绍进入黄埔军校,他是黄埔一期生,与陈赓是同班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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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7年之后,黄埔一期生分道扬镳,黄维仍然选择追随蒋校长,得到陈诚赏识,34岁便当上18军军长。

黄维的成名之战是淞沪会战中的罗店之战,生生抵挡了日军一个星期,连炊事员都拿枪上了,战后活着的人连一个团都凑不齐,所以黄维自然觉得把日本人和他关在一起、日本人还受到优待,简直是种奇耻大辱。

生病的“永动机”

黄维自己回顾:“我们那个时候是根本就不想活,死不了啊,很顽固”。

原本已经上了1959年首批特赦名单的黄维名字又被划去,杜聿明、溥仪、王耀武全都出去,只有他一个人还在里面,妻子大受打击,黄维倒是依旧我行我素。

在秦城改造时期,黄维执意蓄须,言“国民党时期的胡子,共产党时期不理”,极其固执、天真,根本不接受任何改造,学习时要不沉默无言,要不大放厥词。

杜聿明读了《论持久战》后写下万余字读书笔记,并要求把读书笔记寄给台湾蒋介石,黄维始终愚忠地为蒋介石辩言维护,还把发给他读的《日日夜夜》撕下来当卫生纸。

对于积极改造的同学,尤其是自己的学习小组长,黄维见辄出言讥讽,说他们不过是为了早日出去,来拉踩自己罢了。

为了逃避改造,黄维在功德林管理所开始研究永动机,并沉迷其中,中科院由郭沫若亲自复信给他,说永动机是不可能的,他依旧是举世皆醉我独醒。

妻子请教专家、在清华任教的女儿带来资料,都告诉黄维不要执迷不悟,黄维立即把她们赶走。

但管理所发现,黄维自从研究起永动机后,再也不大吵大闹,事事都很听话,于是在报告后给他在监狱中批了一间实验室,杜聿明给他当助手。

到抚顺后黄维继续要求研究永动机,管理所决定以此为突破口转变其思想,特地让4名技术人员出身的战犯成立科研小组帮助他。

每当实验结果失败的时候,黄维沮丧得面色紫红,所长还一面安慰他,一面警告那些讥讽他的人不许乱讲话。

1952年公安部上报黄维发病,可能有生命危险,医生检查后发现他患有重度肺结核、结核性腹膜炎、肋膜炎、颈部淋巴结核、附睾丸结核、浮肿、腹水,经医生努力救治,1955年基本全部病愈。

最初黄维像拒绝改造那般坚决拒绝治疗,想一死了之,不相信政府会治好他的病,医院给他聘请了高级医生、又用了进口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黄维大受感动

从前的他就是自己幻想中的永动机,永远不认罪、永远不改造,病愈后不仅开始学习、社会参观学习,还开始交代自己的历史罪行,低头认罪,诚心服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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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赦释放

黄维被俘时妻子蔡若曙还怀着九个月的身孕,半年后蔡若曙听说黄维在淮海战役中阵亡,48年底她和孩子们被送到了台湾。

大家闺秀出身的蔡若曙与黄维是自由恋爱,是黄维的第二任妻子。

结婚时不过是个中学生,她长得比许多电影明星还美,年纪也不过三十左右,以她的条件在台湾再婚并非难事。

但蔡若曙始终不相信黄维死了的消息,五十年代她到香港打探到黄维还活着,于是不顾劝阻,执意冒着生命危险从台湾返回大陆,凭借自己的努力考上上海图书馆的工作。

1959年第一次特赦蔡若曙千等万等也没有看到黄维的身影,精神受到很大刺激。

抑郁症、严重幻听和精神分裂折磨得她每日需靠药物入眠,却依然坚持在图书馆上班,负担着三个孩子加保姆的生活开销,同时竟还能给狱中的黄维寄钱。

一次次的特赦,一次次失望,关押地点常换,有时许久都没有黄维的消息,不知是死是活,还有没有出狱的可能。

1975年初春,抚顺战犯管理所全体战犯换了新衣,排队到礼堂开会,71岁的黄维坐在第一排,会议开始后,他清楚的听到最高法院代表宣布:“本院对蒋介石集团战争罪犯黄维宣布释放”,改造了27年的黄维终于作为最后一批战犯特赦释放。

黄维恭敬地走上主席台,双手颤抖地接过特赦通知书,望着上面写着的“黄维”两字,瞬间老泪纵横。

所有特赦通知书发放完后,黄维作为战犯代表上台发言,表达了自己建设祖国和解放台湾的决心,并当场作诗一首:“党恩浩荡激再生,宽大改造换我魂。恩上加恩新生后,誓献余生为人民。”

特赦释放后的黄维被安排在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工作,不过依旧沉迷于研究永动机,还是倔强执拗的老脾气,提到淮海战役时只愿说是徐蚌会战。

只是1980年途经上海之时,他一人前往了当年与日军激战的罗店,他说:“我忘不了那些长眠在上海郊区战场上的官兵,常常做梦重现那些壮烈的场景。”

黄维特赦出狱时,当年风华绝代的蔡若曙已是满面风霜,只是夫妻仅仅团圆了一年,深受精神疾病折磨的蔡若曙觉得孩子们有父亲照料,自己的状况又糟糕到拖累家人,便趁黄维午睡时投河自尽。

妻子去世后,黄维大病一场,他刚出来时是特别得意的,没任何一位战犯的妻子像蔡若曙这样苦等27年,妻子对他的爱让他觉得很骄傲,但他没办法理解妻子的脆弱。

每次黄维在外发言蔡若曙都担惊受怕,生怕别人说他没有改造好,黄维觉得她怎么比坐牢的自己还脆弱呢,黄维才含着眼泪在挽联上写下“难妻”二字。

战争给男人留下的疤痕是看得见的,给女人留下的伤痕却是无法用肉眼见得到的,相比黄维,蔡若曙要更配得上坚强两个字。

1985年,已经是特赦的十年后,黄维专门重返抚顺战犯管理所,他称这个地方为“第二故乡”,82岁的他还特意在当年关押他的2号监室住了一晚。

1989年受台湾民间邀请,84岁的黄维准备访台,由于过度兴奋,出发之前突发心脏病去世,终年85岁,比白崇禧、陈诚等大江东去的国民党高级将领都活得久。

有人说,黄维的改造是失败的,但黄维自己都说:“我转变得慢,因为我要看事实”。

黄维从一个“一仆不侍二主”的顽固战犯变为一位新中国公民,证明了共产党对黄维27年的改造是成功的,也证明国家的高速发展、人民生活水平的改善这些都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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