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说女性本弱,为母则刚。在这世上,可能很少有比那些在纳粹集中营里备受折磨的母亲更柔弱了。

正如塞涅卡所言:有时,就连活着也需要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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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斯维辛集中营

今天我们讲的这位获得上天垂怜的犹太母亲,名字叫佩莉斯嘉。她是如何在集中营里存活下来并诞下孩子的呢?

首先,她要处于相对安全的环境

佩莉斯嘉的父母经营着位于斯洛伐克西南角小镇中心广场一处带有花园的犹太咖啡馆,他们一家住在咖啡馆后面一套宽敞的公寓里,她与另外五个兄弟姐妹在女佣的环绕下成长。

因为她性格开朗,热爱学习,在学校里结识了地区警长的女儿,两人成为闺蜜,并且因为她主动帮闺蜜补课,得到了警长的赏识,许诺他们家的咖啡馆可以延长营业,并且不用额外交税。

就这样,佩莉斯嘉结识了官二代好朋友,家里生意也蒸蒸日上,她自己毕业以后当了老师,极受当地人的尊重。

然而,“水晶之夜”后,一切都变样了,家里的咖啡馆被一名雅利安人接手,财产如果不是藏在闺蜜家里,也要全部被没收。家里所有人都失业了 ,于是一家人决定移居斯洛伐克国的新首都,那是1940年,大城市里的反犹主义相对较弱,一家人找到公寓安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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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晶之夜后的街景

在这里,佩莉斯嘉当代课老师,在咖啡馆和朋友们谈天说地,也因此认识了未来的丈夫——一位生于波兰的犹太记者

两人很快坠入爱河,于1941年6月成婚。

局面越来越坏,1941年9月所有斯洛伐克犹太人都要开始遵守《犹太法典》,强迫犹太人佩戴耻辱徽章,对工作和生活带来毁灭性打击。而恰好在这时,佩莉斯嘉有孕了,然而姐姐在围捕行动中被捕,她徒劳无功地搭救,不但让自己被关进监狱,孩子也没保住。

此后不久,佩莉斯嘉再次怀孕,但她50多岁的父母被抓走了,她依然没能解救父母,甚至又失去了她的第二个胎儿。而且在不久的将来,她会遭遇第三次流产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在政教精英和犹太地下社团组成的工作组的努力下,1942年冬天以后,斯洛伐克当局暂停动迁行动,此后两年,政府拒绝了继续放逐犹太人,让他们得到一丝喘息。

说来也许难以置信,关于犹太人屠杀,直到1942年英美两国的新闻报道里才出现犹太人被有系统的谋杀。但是1944年4月才引起足够重视,因为当时有两名逃犯详细描述了奥斯维辛-比克瑙以毒气室和焚尸炉为手段的集体灭绝,但当时仍然流传不广,许多人甚至拒绝相信。

悲哀的是,佩莉斯嘉夫妻正是这样的想法,他们不敢相信那些传闻。

所以,在1944年9月盖世太保进驻斯洛伐克各地,要求总统恢复遣送犹太人的时候,夫妻俩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逃离,企图继续苟到盟军胜利的那天。

以上帝视角来看,在灾难即将结束的最后一年里,在丈夫刚过30岁生日两天,在佩莉斯嘉怀孕超过八周的时候,他们不幸地被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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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粹抓捕犹太人

其次,她必须足够幸运

夫妻两坐上了运牛火车,这个每节车厢要装80至100人的火车上,没有食物、没有新鲜空气、没有水,30多个小时后,火车到达奥斯维辛集中营,夫妻两人被迫分开。

佩莉斯嘉被要求脱光衣服消毒,稍有迟疑便会遭到殴打,与此同时,首饰财物和身上的毛发(包括腋下和耻丘的毛发),都不再属于他们,这是让妇女们丧失人格的一种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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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斯维辛女营

做完这些初步处理以后,佩莉斯嘉和妇女们一起赤裸着站在寒风呼啸的大操场上,等待门格勒医生的再次检查。他会把面带病容、身上带疤甚至仅仅是看不顺眼的人,拉出队列,实施处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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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瑟夫·门格勒,被人称为“死亡天使”

他审视着佩莉斯嘉,微笑着问她是否怀上了孩子。佩莉斯嘉没有片刻犹豫,果断摇头。而在她身边的一位畏畏缩缩的妇女,则被门格勒猛然抓住乳房,流出的乳汁让一切无所遁形,随后她便被拽出队列,和一群准妈妈一起,走上悲惨的结局。

两个月身孕的瘦弱身形让佩莉斯嘉幸运地躲过了自负的医生的筛选。

经过筛选以后,就能领取随机分配的衣服了。这些衣物都是曾经的犹太人进门时脱下的和带来的行李,有些人再也没机会穿衣服。分衣服也是随便乱抓,给男人分到女装也毫不稀奇。佩莉斯嘉幸运地分到一件宽大的外套,完美遮住自己的身形。

而从此以后,她必须在缺少空气、没有窗户的棚屋中,喝着由沼泽地的脏水和烧过的小麦熬制的清汤,在每天只有早晚两顿的情况下,保住孩子。这些食物,唯一的好处就是让她在清晨发生妊娠反应时吐无可吐,避免暴露。

营房拥挤到什么程度呢,如果一个人想要起身,则所有人都会被弄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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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斯维辛女营房

她每天清晨4点左右被粗暴地惊醒,然后不管什么天气,五人一排在指定区域站十二小时,门格勒巡视的时候决定是当天处死某人还是让他们为帝国工厂劳累致死。佩莉斯嘉曾被医生粗暴试探,幸运地没有出现乳汁

在这种情况下,佩莉斯嘉幸运地有一个朋友,支撑她站立,偷偷为她留食物,延续了她的生命力。

即使这样,她还必须面对痢疾和腹泻蔓延的营房,他们每天只被允许使用1——2次厕所,集体定时,成群结队被赶进厕所,每人只有几分钟时间,时间一到就被赶走。没有东西擦屁股,更加导致病菌蔓延。佩莉斯嘉唯一的优势是不用担心经期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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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中营厕所

日子非常难捱,男囚犯住在远离比克瑙女营的地方,但佩莉斯嘉幸运地在一小群男性囚犯之中看到了丈夫,当时他正在通过女营去其他地方。得知他还活着,这给了她新的希望。

然而,由于佩莉斯嘉进营较晚,和其他骨瘦如柴的人相比,体态比较丰盈,于是被挑中进兵工厂做奴工,离开了奥斯维辛。

最重要的是,她必须足够坚强

在兵工厂,囚犯们实行轮班制,一个星期夜班,一个星期白班,工作繁重、营养不良导致的效率低下,又会换来拳打脚踢。食物是“一块滚烫的泥土”,仅仅让他们不至于饿死而已。在这样的条件下,佩莉斯嘉靠着朋友的食物接济,顽强地保障了肚子里的婴儿存活着。

每天的痛苦循环往复,像疯子一样干活,连续许多小时赤脚站立。坚强的佩莉斯嘉还能冒着生命危险,为一名囚犯把情书从法语翻译成斯洛伐克语。有一次,一名党卫队看守看见她正用铅笔头写着什么,那其实是女囚的回信,看守抢的时候,她将纸条吞了下去,因此遭受一顿毒打,还受到长期审讯,她始终守口如瓶,而孩子依然活着

冬天到来,佩莉斯嘉要穿着不合脚的木鞋,走在鹅卵石路上去往兵工厂,木鞋容易在结冰的路面滑倒,还会磨出很多水泡。往返工厂成为一种折磨,但佩莉斯嘉是少数几个抬头看雪花飘落的人,她苦中作乐,坚信自己和孩子都会活着

1945年3月底,英国空军开始轰炸兵工厂,生产停了下来。但是在一次例行点名中,怀孕九个月的佩莉斯嘉因身体极度虚弱,没有跟上队伍,被看守挥拳殴打,她身体蜷缩保护腹部,确保胎儿安全。

4月的时候,在冷水浴时,一名捷克囚犯看到了佩莉斯嘉的腹部,立刻尖叫起来,觉得佩莉斯嘉会害所有人被处死。隐瞒了九个月的怀孕就这样暴露了出来,看守们闻讯而来,皆是不敢置信,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如众人预料一般残忍伤害,平静的度过了几天。

4月12日,在佩莉斯嘉的预产期那天,她开始阵痛,一名犹太医生帮忙,开始了生产过程。她能看到有30多名围观者,还能听到这些旁观者打赌说是女孩的话就意味着战争结束。下午快四点的时候,她产下一名女婴,连德国人都忍不住欢呼了起来。

这个孩子瘦得不成样子,头出奇的大,但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然而,这并不是童话,事情到这里还并没有结束……

参考文献:

《天生幸存者》温迪·霍尔登;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