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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醒来的时候不知多少点,我猜可能是12点左右,阳台隔断间的幼儿在夜哭,父母在那拍哄,吵闹声全屋都能听见,我躺在自己都没想到的一张客厅屏风隔断的小床上,朦胧的听着,我想我应该是很累,都不愿睁眼,就躺在这个小半开空间里继续睡着。

今天我很累了,本来这个时候我应该是躺在另一张小床上,听着车轮与铁轨的钢铁碰撞声,听着不同车厢来回磨蹭的咯吱声,听着车厢里不知哪张床传来的呼噜声。可这一切都因为自己的核酸检测时间过期而不能实现,按时72小时做核酸的我太过于按时,以至于没有想过出行需要是48小时内的核酸证明,当我在火车站入口被拦下时,觉得自己真的有点笨,十分自责与无奈。看看其他车次的时间表,如果当日核酸结果出来的早我还能在夜里坐车离开,可惜直到最后一班车的临近时结果还没有出来,多逗留一晚已然成为事实。

我并不讨厌幼童的哭闹声,这让我想起以前读书时,妹妹还小,夜里总要嗯啊几次,不知道为什么孩童夜里会突然哭泣,可能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也可能是自己太渺小,在无尽的黑夜中感到了害怕。当我刚在这间小床上安顿下来时,就听见孩童的父母在那讨论射线,化疗,手术的话题,语气并不是很绝望充满信心。有一次我听见孩童的母亲对孩童说:宝宝,下次你跟医生说,把某处的什么东西割干净,宝宝就好了,就能回家了。父母对孩童的宠溺弥漫在客厅里。在哭闹时中我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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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有点焦躁烦热的小床上,我被第二次吵醒,这次看了下时间是凌晨一点四十多,这一次是女性的呕吐声,一直在吐。这一次我稍微恢复了点体力,睁开眼,也并不困,躺在屏峰后听她在那呕吐,旁边的女伴在照顾她。在这个城市里有很多原因让她在这个时间点回家呕吐,从厨房吐到了厕所,然后再回到厨房。这扇屏风遮挡了许多,为彼此保留一些尊重。

她和她的女伴住在靠我隔壁的隔间里,一个铁皮与柜子隔开的房间,我还能看见她们隔间里黄色的灯光,在我睡前看见灯光的熄灭,不知何故在这个点开始呕吐,不知吐了多久,每次在我以为已经吐完的安静时间里,又猛的一阵干呕,想来也奇怪,不知她到底在吐什么,空气中并没有什么异味。渐渐的伴随她时不时的呕吐时我又睡了过去。

这是劳累而又无意义的一天,从被拒的那一刻开始,我就不知道去哪,拖着沉重的行李,心中焦急地等待检查报告,无处可去的我甚至跟着地铁环线转了一圈。我总给自己设置一个时间节点,以为在这个时间节点到来之前核酸报告就能出来。原火车出发前,地铁环线一圈,吃完晚饭时,最后一班车最后的买票期限。但直到最后检查报告都没有出来。好吧我只能找个地再在这个城市里过一夜了,当我第一次看见屏峰后的小床时内心凝重,与手机展示出来的照片不符。怪自己的不仔细,受了一天罪之后还要睡在这么个小地方,怪自己为什么不能对自己好一点,最少也要找一间独立的房间。但我太疲惫了,行李太沉不愿再动,也不愿拒绝,想自己就睡一晚而已,明早起来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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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洗漱好躺在床上,看着手机里萧红的散文打发时间,听着四周这些一夜邻居们发出来的声音,忍受着这无风的屏峰后空间,在焦躁与疲惫之间度过这最后一夜,手机的检查报告已更新,好像这一天也没有什么事可以再值得做了。我对这座城市最后的激情也消磨完了,三个月来我一直抱着对这座城市满腔的热情与喜爱,在最后一个星期全部消磨在了这个城市的脚步上,最后一个星期在某种不可得到的告别情绪中度过,一段旅程的结束换来的是又一段的迷茫。在一个城市遇到的人,在旅程结束的时候就要说再见,你们产生的羁绊不知在未来该如何继续,也许在一段时间后便就遗忘。人们会遗忘,试着去遗忘,决定去遗忘,最后将自己遗忘在了某个夜晚。

第二天,我从外吃饭回那个屏风后的小床时,在电梯口碰见了房东,他在接电话,有人向他投诉夜间太吵,影响第二天精神状态,房东平和的向他推荐其他房源。房东是典型的二房东,在这个小区应收有不少的房源,自己负责房屋的日常维护。面对的住户定位在非单身白领阶段。就拿我在的那套房来说,拖家带口,中年以上的夫妇,甚至还有老年。昨夜房东把钥匙交给我时,再三叮嘱这间房是哪栋楼哪个单元几零几,不要走错了。交代完毕出门后,又开锁进来跟我说这个大门要怎么开,不要插着钥匙左右扭。是个老实嗓门不粗的中年人,岁月让他的皮肤黝黑,使蓝色的口罩在昏暗的灯光下清晰可见,黑色短发参杂着银丝,发际线依靠着抬头纹。相比于他,昨晚接电话的女房东口气就显得不耐烦,还没说几句话就挂断了电话,隔着手机都能体会到她的性子急。

当我推着行李箱离开时,看见了那个幼童被他母亲抱着去厨房,奶奶在厨房剁饺子馅,他的小脑袋被绷带缠住,小肚子顶的圆圆的,除了绷带外都是这个年龄该有的天真,昨夜他哭闹了两次,床上留下了两堆湿漉漉的区域,愿他以后健康快乐的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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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彬孺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