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花欲燃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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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敖说女人对婚姻的看法只有一种,而男人对婚姻的看法却有一千零一种。而李瓶儿对婚姻的向往是属于典型的封建女性的憧憬,相夫教子,靠着男人施舍的爱和家亦步亦趋地活下去。可她又不甘心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所以她和花子虚的婚姻矛盾冲突逐渐加剧。

花子虚对婚姻应该不是没有过憧憬,但是他的养父花老太监把一切都毁了。于是他只能醉生梦死,沉迷于酒色。他始终不肯染指李瓶儿,其中一部分原因也是李瓶儿不符合他对婚姻的期待。

即便是在男权社会,女人不过是附属物,可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

有人娶妻娶贤,有人娶妻娶色,有人娶妻娶财,有人娶妻娶德,花子虚对于能放在家中洗手作羹汤的女人,多多少少心中还有一幅描摹的画像,奈何他寄人篱下既没有自己做主的权利,又改变不了李瓶儿。

最重要的是,李瓶儿一向瞧不起花子虚的懦弱、无能,所以才会在后期沦在西门庆的强势、倾轧之下。

众所周知,李瓶儿虽然名义上是花子虚的妻子,实际上却是花老太监买给自己的侍妾。那么问题来了,花太监去世后,李瓶儿没有了依傍,为何宁可为一个老太监守着活寡,都不肯和年轻气盛的花子虚假戏真做?

李瓶儿“欺软怕硬”的性格,注定了花子虚驾驭不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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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人性是复杂的。

《月亮与六便士》中说人是可以兼具卑鄙与伟大,邪恶与善良的。李瓶儿的复杂性在于她前期“欺软怕硬”,并不影响她后来得宠后越发卑微的无欲无求。我曾看到一段对这种行为非常贴切的解释:自尊水平比较低的人会需要用他人的臣服来表示自己的优越感,欺负弱小显然是一种非常能够展示自己强大的办法,而同样的出于自尊水平低,在面对强者的时候自然会感到没有底气和害怕。

这个说法在花太监和李瓶儿身上都可以得到论证。

太监为什么会娶妻?日本的学者研究这个问题时,提出了“摆脱孤独心理说”,他们认为太监由于身体的缺陷经常遭受白眼,遭人蔑视,所以就会可能从妻子身上得到温暖。随着变态的身体慢慢导致了变态的心理,他们会为一点小事无故发火,尤其在女性身上会尽可能找回自己失去的雄性尊严。

因此,李瓶儿在这种长期压抑的氛围下生存,必然也形成了这种人格。

她的人格和自尊就已经被打压到了极限,她内心认定自己的价值就是任由强者凌辱,花太监是那个强者,西门庆是那强者,一个给她生存的底气,一个给他情感的抚慰,于是,李瓶儿看到比自己强的人便会摇尾乞怜,卑躬屈膝地去迎合,表现出自卑感和软弱性,反之,见到花子虚这种寄人篱下又懦弱无能的人,则会打压和嫌弃。

2、花子虚在某种意义上能让李瓶儿想起曾经不堪的自己。

在封建时期,宦官是一群很特殊的群体,尤其是宋朝和明朝,这两个朝代末路之际,宦官的权利达到了鼎盛,他们是皇帝身边最近的人,甚至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人也大有人在,他们也是皇帝用来巩固皇权的工具,借由宦官对抗朝廷上的势力。

但是宦官因为不能繁衍后代,所以就会不停地收养干儿子。他们养儿子,实际上就是花钱买了一个终身的奴仆,每个月领着固定薪水然后将来为老太监养老送终。太监的儿子并不像表面那么风光,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们要忍受同龄人的耻笑,还要对老太监俯首称臣,任劳任怨挨打受骂。

花子虚连干儿子都算不上,只是一个养在膝下的侄子。

妇人道:“虽然老公公挣下这一份家财,见俺这个儿不成器,从广东回来,把东西只交付与我手里收着。”

妇人便往房里开箱子,搬出六十锭大元宝,共计三千两,教西门庆收去,寻人情上下使用。西门庆道:“只消一半足矣,何消用得许多?”妇人道:“多的大官人收去。奴床后边有四口描金箱柜,蟒衣玉带,帽顶绦环,提系条脱,值钱珍宝玩好之物,一发大官人替我收去,放在大官人那里,奴用时取去。趁早奴不思个防身之计,信着他,往后过不出好日子来。眼见得三拳敌不得四手,到明日没的把这些东西儿吃人暗算抢夺了去,坑闪得奴三不归。”

西门庆道:“只怕花二哥来家寻问怎了?”妇人道:“这个都是老公公在时,梯己交与奴收着的,他一字不知。大官人只顾收去。”

从文中几处能看得出,花子虚虽然守着偌大的家产却是个寄生的傀儡,他只有花钱的少部分自由,老太监连遗产都没分他多少,悉数留给了李瓶儿,并且还在活着的时候给他戴了帽子,这种屈辱,花子虚也忍了。

说到底,李瓶儿和花子虚都是花太监的遮羞布,是老太监买来的泄私欲的工具。

弱者和弱者要么惺惺相惜,要么相互鄙视。

他们二人属于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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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学中有一种说法叫马太效应,是指强者愈强、弱者愈弱的现象,从消极的方面来说,这社会上大多数人并不具有足以变强的毅力,马太效应就会成为逃避现实拒绝努力的借口。

花子虚就是这样的弱者,他逃避这种窘境的做法就是沉迷酒色,夜不归宿,弱者越来越弱,李瓶儿就更加瞧不上这样的人。

李瓶儿这种性格必然是要有一个强者压制她,花子虚的无能是短板,扶不起也是短板,他的内心一直将瓶儿视为花太监的人,和自己并不平等,习惯了李瓶儿的颐指气使,就越发挺不直腰杆。

花子虚打了一场官司出来,心力俱疲,问李瓶儿家里的银两还剩多少,原是想买个房子好好过日子,结果李瓶儿心虚不由分说的臭骂一顿:“呸!魍魉混沌!你成日放着正事儿不理,在外边眠花卧柳不着家,只当被人所算,弄成圈套拿在牢里,使将人来对我说,教我寻人情。奴是个女妇人家,大门边儿也没走,能走不能飞,晓的甚么?认的何人?那里寻人情?浑身是铁,打的多少钉儿?替你到处求爹爹、告奶奶,甫能寻得人情。平昔不种下,急流之中谁人来管你?多亏了他隔壁西门庆,看日前相交之情,大冷天,刮的那黄风黑风,使了家下人往东京去,替你把事儿干的停停当当的。你今日了毕官司出来,两脚踏住平川地,得命思财,疮好忘痛,来家还问老婆找起后帐儿来了,还说有也没你过眼。有你写来的帖子见在!没你的手字儿,我擅自拿出你的银子寻人情——抵盗与人,便难了。”

这一骂骂了四五天不休,骂的子虚闭口无言,没几日就气死了。

在《金瓶梅》中若说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男人,冤大头花子虚要远比武大郎更值得人同情。他是封建社会道德沦丧的牺牲者,一开始就注定了悲剧。花子虚对妻子言听计从,对兄弟仗义疏财,他除了流连花丛,并不无大恶,但他到死都不知道李瓶儿早已和兄弟勾结在一起,以至于下到阴间不能瞑目。

可悲,可叹,可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