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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

很多人看了恐怖电影和小说后不敢上厕所,其实在厕所里遇到灵异事件的可能性非常渺茫,公共厕所里发生最多的是猥亵、强奸、抢劫案件。
此外,公共厕所也是个经常被抛尸的地方。

1

有个女生,晚上放学后去小区附近的厕所方便。那是一个老式沟槽式的厕所,砌着数个水泥隔间。女生进门跺了跺脚,昏黄的声控灯亮起,她走进一个隔间,脱裤子蹲下来,灯也熄灭了。女生待在黑暗中,只想快点解决。她隐隐约约听到一声咳嗽,女生问道:「谁啊?」声控灯随即亮了。

女生提心吊胆地四下张望,厕所里只有她自己。

女生感觉那声音就在身边,身边却没有人,万籁俱寂之中,凝神细听,这时又传来一声微弱的咳嗽,她低头一看,吓得汗毛直立,厕所沟槽里有一张脸,还睁着眼睛看着她。那张脸上全是秽物,嘴巴微微动着,似乎在努力呼喊着什么。

这时,旁边隔间的门竟然缓缓打开了,门后的挂钩上挂着一捆东西。

女生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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厕所内的受害者是一个男孩,赤身裸体,凶手截去了他的四肢,将他抛弃在厕所的沟槽里,残肢断臂挂在厕所门后。警方和 120 救护车赶来后,把男孩从沟槽内救起,当时这个男孩还没有死,但奄奄一息,无法说话。

男孩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断臂处露着白森森的骨碴,他还想极力抬起胳膊……最终,因失血过多死在了去医院的救护车上。

警方推断,那个发现受害者的女生几乎与凶手擦肩而过。

女生进入厕所的时候,凶手很可能刚刚离开。

两天后,还是在这个厕所,当时是早晨 6 点多钟,有个跳广场舞的大妈在厕所隔间里发现了两个编织袋提包。大妈觉得很可疑,她觉出自己打开这个旅行包不妥,于是又叫来一个大妈。随即看到包里赫然有半截裸身死尸。

人多胆壮,彪悍的大妈们把尸身从包里拖了出来。

大家捂着嘴巴看着,半截尸身鲜血模糊,面目难辨。

2

淄州市公安局 DNA 实验室对厕所里发现的两名受害者进行了 DNA 鉴定,结果显示,两名死者是母子关系,经过骨龄检测,妈妈大约 40 岁,儿子 12 岁。

儿子的四肢被截掉,舌头被割了下来。

妈妈也被截断了四肢割下了舌头,另外,她的眼睛也被挖掉了。

母子遇害,凶手将其抛于公共厕所,残忍恐怖的案情顿时震惊了这座城市。

案件造成了非常恶劣的社会影响,城市形象受损,民心不安,淄州市警方向公安部紧急汇报,请求特案组予以协助。在奔赴淄州市的车上,特案组翻阅了一下案卷。

郭湛说:「三天内,两起案件,凶手的作案手法在升级。」

王梅说:「好恐怖,希望不要发生第三起案件了。」

阚教授说:「凶手将受害者做成了人彘。」

郭湛说:「淄州市警方认为,凶手可能是个女人,两名受害者都是被抛弃在女厕。」

阚教授说:「也可能是凶手故意这么做,误导警方。」

方隆说:「最毒妇人心,女人心狠手辣时不亚于恶魔,我这么说,小梅你不介意吧?」

王梅握着拳头说:「哼哼,我介意,我太介意了,你可别惹我,要不我就把你的胳膊打折,腿掰断,眼戳瞎,舌头割下来,扔厕所里。」

方隆猛地握住王梅的手腕,稍微一用力,王梅疼得直求饶。方隆松开手,说道:「小样儿,反了你的鸡圈猪圈鸭子圈了啊,还敢威胁我。」

王梅说:「好疼哦,阚叔,小郭,他欺负我。」

郭湛说:「方隆大哥你开玩笑不知道轻重啊,你看,小梅的手腕都红了。」

方隆说:「好吧好吧,我道歉,尽管我也不知道我哪儿错了,哈哈。」

特案组到达淄州后,市委、市政府的领导主持会议,市公安局各部门负责人到会参加。

法医第一个发言,尸检结果显示,两名死者均是在活着的时候被凶手截肢。凶手虽然刻意将其制作成人彘,但是从创口判断,凶手不具备外科手术功底。第二次发现的女尸被割舌、挖眼、耳朵里灌入热油,手段更加残忍……这也符合史书上记载的人彘特点。目前,DNA 检测结果显示,两名死者是母子,还不知道死者的身份。

刑侦支队的负责人说,凶手留下的唯一有价值的线索就是装尸体的包,我们对这两个包都做了详细的调查。包是新的,产地在义乌,市内的服装市场、鞋帽批发中心以及小超市摊位都出售这种包。价格在 10 元左右,便宜实用,在车站常常看到携带这种编织袋提包的农民和打工者。

郭湛说:「案发现场的情况怎么样?」

交巡警支队的队长说:「现场附近没有监控探头,厕所周边有 6 个破旧小区,人流量非常大。凶手抛尸应该有交通工具,我们排查可疑车辆的工作没什么进展,因为那里有个广场,锻炼身体的群众中骑电动三轮车的非常多,这种电动三轮车一般都有车篷,接送学生时遮风挡雨。」

方隆说:「不排除是厕所附近或是熟悉周边环境的人作案。」

王梅说:「两名死者都赤身裸体,凶手抛尸前脱掉了他们的衣服。这样做也许是为了方便使用切割机截肢,免得衣服缠住砂轮,也可能是凶手担心警方从衣服上发现什么。」

公安局局长说:「那个男孩被扔到了便池里,身上沾有屎尿,我们打算洗干净他,拍下母子二人的肖像照,张贴寻尸启事,尽快找到尸源。」

阚教授说:「先别清洗尸身,仔细地做微量物检验,也许能发现点蛛丝马迹。」

方隆说道:「死者身上没有搏斗伤,这很显然是熟人作案,凶手应该与死者认识。」

郭湛说:「当务之急是搞清楚死者的身份。」

市委领导说:「我赞同特案组的意见,我们会召集更多警力,从省公安厅邀请专家,从各区县调兵遣将,全力攻破此案!」

3

第二天,案情有了新的发现。省厅的一位微量物证分析专家前来协助,专家使用光谱分析仪对尸体表面进行检测,尽管男孩的面部沾有排泄物,口腔内也有屎尿和血,专家还是发现了细微的红色痕迹,经过分析,其中含有铅元素、油脂、石蜡和香精——这些都是口红的材料。

死者少妇涂有口红。

死者男孩的嘴唇上以及妈妈的胸部都发现了口红的痕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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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家问道:「这说明什么呢?」

阚教授说:「男孩 12 岁,早过了吃奶的年龄,凶手在杀害这对母子之前曾经逼迫他们做出一些不伦之事!」

这对被害的母子,手和脚有被麻绳捆绑的痕迹。

结合肢体切口的位置以及物证的分析结果,可以想象到当时的恐怖场景。

凶手控制住妈妈,捆绑成大字,逼迫儿子行不伦之事。按照凶手的要求,孩子亲吻了妈妈,口红沾染到自己的嘴唇上,随后又亲吻了妈妈的胸部。可能因为孩子年龄尚小,以及巨大的恐惧心理,导致无法勃起,法医没有检查到妈妈有遭受性侵犯的迹象。

当时,这对母子都是赤裸的。

淄州市警方找来一幅地图挂在墙上,郭湛用圆规以案发现场为中心画了一个圆。

郭湛说:「以抛尸现场为中心,第一杀人现场应在 20 公里之内。」

方隆说:「准确地说应该是 10 公里之内,但我们考虑到凶手有交通工具,所以扩大了范围。」

局长说:「这个范围内的人数可不少,足足有十几万人。」

阚教授说:「我们的警力分成两个工作组,一组负责排查区域内所有使用切割机的单位,做详细的登记;另一组查找市内失踪人口名单,向兄弟县市也发出协查通报,走访案发现场附近的小区,尽快查明尸源。」

王梅说:「凶手熟悉抛尸现场周边的环境,我们也需要这样一个最熟悉案发现场的警察。」

一位领导说:「我推荐二宝,二宝是巡警,每天都在那一带巡逻,跳广场舞的大妈几乎都认识他。」

阚教授说:「二宝在哪儿呢?」

这时,领导的手机响了,电话是二宝打来的。

领导的表情有点惊愕,随即哭笑不得地问道:「什么,你又卡到护栏里了?」

二宝可以说是全中国最笨的警察,关于他的糗事趣闻,同事们都能说出几件。他也常常自爆自夸,每天都在微博发布自己的糗事,聚集了很多粉丝。他的微博名叫捕快二宝,在此列举几件二宝的光辉事迹:

二宝戴墨镜,开着摩托车护送一个骑童车的小朋友回家。

二宝巡逻累了,叼根烟,在路边脱了鞋休息,臭味熏跑了路边卖糖葫芦的大叔。

二宝抓贼,却被贼打了,一群小偷追打狼狈逃窜的二宝。

特案组赶到的时候,二宝的头卡在路边的护栏中间,正撅着屁股打电话求援,这是他第二次卡在护栏里了。几天前,二宝坐在路边用手机浏览微博,头抵在护栏中间,不知不觉地就将脑袋伸到了护栏里,他费了很大劲,在路人的帮助下最终成功脱险。几天后,二宝巡逻时又路过此地。他看着护栏想,头能钻过去的地方,怎么就拔不出来呢?这不科学啊!

二宝自言自语说:「我还就不信了……」

结果,二宝再次被卡住了。他上下挪动脑袋不断地调整位置,脸上欲哭无泪,心中百感交集,可以想象到他的姿势是多么滑稽。此时,已经有路人围观,二宝进退两难,犹豫着是使劲挤过去,还是小心翼翼地缩回来。

一个群众说:「这位同志,要不帮你报警吧。」

另一个群众说:「报什么警呀,你没看到这个人就穿着警服吗?」

二宝觉得非常丢人,群众越来越多,万般无奈之下他拨通了领导的电话求援。

特案组对二宝的办案能力以及智商都产生了怀疑,但是二宝信心满满地表示,作为一个脑袋被夹过两次的人,绝不吹牛,这周围都是他的地盘,搞清楚死者身份不费吹灰之力。

王梅说:「二宝,你要不要去医院啊,脑袋没事吧?」

二宝说:「轻伤不下火线。」

方隆说:「哈哈,二宝,你下次还会把脑袋伸进去吗?」

二宝说:「谢谢你啊哥,要不是你掰弯护栏,我现在还卡着呢。」郭湛说:「咱们的走访工作什么时候开始?」

二宝说:「晚上。」

华灯初上,广场上响起了舞曲,《最炫民族风》震耳欲聋,一些跳广场舞的大妈聚集而来,有序地排成方队,在音乐的伴奏下翩翩起舞。广场上目测有数百人,四个音响分布在广场东南西北四个区域,播放着各种舞曲,有跳交谊舞的,有跳秧歌的,还有打太极拳的。

二宝随着音乐,踩着秧歌步,扭腰提臀招手,弹出一个假想中的泥丸。

二宝说:「我每天都在这一带巡逻,我都会跳舞了。」

王梅说:「这音乐声也太大了,不扰民吗?」

二宝说:「附近的居民有的用弹弓射,有的往广场上扔大便,甚至还有牵着藏獒驱散群众的,但是跳舞的大妈们很彪悍,坚守阵地,绝不离开。」

广场上跳舞的大妈来自周边的几个居民区,二宝选择在这里进行排查工作很有效率。特案组和二宝拿着死者母子的照片让大妈们辨认,很快就搞清楚了死者母子的身份。排查刚刚开始不久,一个大妈凝神细看,吓得把照片扔到地上说:「这是我家对门邻居,哎哟,死的是这娘儿俩啊!」

案情进入新的阶段,经过调查,死者妇人名叫林六月,儿子叫庄铁鱼,这对母子就住在附近的一个小区里。林六月在市劳动局上班,工作轻松,但是清水衙门,工资不多,她的丈夫叫庄秦,开着一家高档白酒专卖店,出售五粮液和茅台。案发已经五天了,但是林六月的丈夫庄秦居然毫不知情,店里的售货员说庄秦去省城出差了,参加一个酒水经销商的会议。

一个亲戚打电话问道:「你在哪儿呢?」

庄秦说:「我在省城呢,这边有个会。」

亲戚说:「你快点回来吧,你媳妇还有你孩子,让人害了!」

庄秦听到噩耗,急忙乘坐动车从省城赶回淄州,在公安局民警的陪同下前往殡仪馆辨认尸体,看到妻子和儿子的那一刻,他浑身发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妻子和孩子都盖着白色布单,只露出头部,这是为了避免家属看到死者的惨状而精神崩溃。

夫妻本该恩爱情深,然而,一旦妻子遇害,丈夫就会被列为第一犯罪嫌疑人。

如果庄秦就是凶手,那么与警方的第一次正面接触至关重要。特案组四人亲自讯问庄秦,阚教授和郭湛担任主审,王梅做笔录,方隆负责警卫。讯问室里很安静,一架摄像机放在墙角记录下了整个过程。

庄秦是个胖子,一脸横肉,看上去很凶狠,此刻正沉浸在悲伤之中,坐在椅子上,盯着一个地方发呆。

阚教授说:「事情已经发生了,还请你节哀顺变,帮助我们警方抓住凶手。」

郭湛说:「你出差这几天,家里出事了都不知道,也没往家里打电话?」

庄秦说:「我以前出差也是这样,顶多出去一个星期,还打什么电话。再说,我和我媳妇吵架了,我懒得理她,没想到,唉……你说害我孩子干啥,心疼死我了。」

阚教授说:「我们也做过一些调查,邻居证实,你和妻子常常吵架,这次吵架是为什么?」

庄秦说:「还不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我和媳妇其实没什么感情,她疑心重,老吵架,老是怀疑我在外面有人,每次出差都觉得我是出去会情人。」

郭湛说:「那你外面有情人吗?这个必须如实回答,你知道问题的严重性。」

庄秦说:「没有,不过,我……找过小姐。住的宾馆床头柜上有保健按摩的电话,还有往门缝里扔卡片的。」

阚教授说:「你妻子林六月有情人吗?」

庄秦说:「我不知道,我们分居好几年了,她跟孩子住,我在店里住。」

小铁鱼 12 岁,一出生就跟着妈妈睡,也是从那时开始,夫妻俩一直分居。庄秦的酒水专卖店是两层,楼下是门市,楼上有个卧室。平时,庄秦住在店里,回到家的时候,夫妻俩也不睡在一起,庄秦回忆,上次和林六月做爱是三年前。

特案组召集警力,部署工作任务。

4

王梅和网警负责查找庄秦和林六月的通话记录,联系所有最近通话的人,挨个做详细的笔录。林六月的 QQ、微信、微博以及所有网络活动信息,也要全部调查清楚。

郭湛联系银行,需要找到庄秦和林六月一年内的支出和收入金额,看看有无异常,重点查找债务关系和经济纠纷。

方隆和淄州市公安局技术人员负责搜查庄秦夫妇的家以及专卖店,还有林六月的办公室。阚教授特意强调,你们要用筛子给我筛一遍,筛出线索来。

二宝说:「我呢?我负责干什么?」

阚教授说:「二宝,你有个艰巨的任务,你和几名民警一块儿去省城,庄秦出差的这几天,住过的宾馆,接触过的人,调取关于他的监控视频。总之,他这几天的行踪,全部落实清楚。」

侦破工作随即紧张有序地展开,很快,各方面都有了新的进展。二宝在省城传来消息,案发期间,庄秦确实在省城参加一个酒水经销商的会议,这点从宾馆的监控视频以及会议主办方都得到了证实。庄秦没有作案时间,抛尸的时候,他正在省城和几位经销商一起聚餐。

案情有了转折,警方查到,庄秦和林六月都有情人。

庄秦喜欢打麻将,此人非常好色,无论是牌桌上的中年妇女,还是店里卖酒的小姑娘,都和他发生过关系。庄秦有时还会和朋友一起出入色情场所,从高档的桑拿中心,到街边的发廊,都有他的身影。

林六月也有个秘密情人,名叫张庆金,35 岁,是本市一所中学的语文教师。

林六月的工作比较轻松,每天有大量时间坐在电脑前,她和张庆金是在网上相识的,两人已经保持了两年多的婚外恋关系,光是 QQ 聊天记录就有 1000 多页。

聊天记录的最后一句话,林六月对张庆金说:

「我梦见自己死了,有个人抱着我,我看不清他的脸,我的身体很轻,浑身血淋淋的,我的胳膊和腿都不见了,只有半截身子的我依偎在那个人怀中,他却把我扔到了一间厕所里……那个人,是你吗?」

特案组将侦破方向定性为情杀,庄秦夫妇和别人没有经济纠纷,但是夫妇俩均有情人,庄秦还不止一个。

庄秦和林六月的情人被列为重点调查对象。

林六月的秘密情人张庆金下落不明,警方多次登门,均不在家。经过多方打听,得知此人前几天去了老家办理离婚手续,警方在电话里对他进行了传唤,并派出几名民警紧急赶赴他的户籍所在地,然而再次扑空,张庆金神秘消失,手机也关机了。

从照片上看,张庆金戴着眼镜,是个文质彬彬的儒雅男人,有书卷气息,怎么也难以和变态凶手联系到一起。此人具有重大的作案嫌疑,淄州警方在张庆金的住址附近以及可能出现的落脚点都设置了监视小组,24 小时蹲守,一旦发现他的行踪就立刻拘捕。

侦破工作全面展开,汇总而来的信息让大家对死者林六月有了初步的了解。

无论是同事,还是亲友邻居,都认为林六月是一个奇葩的女人。

林六月年过四十,风韵犹存,给人一种贤妻良母的印象。这个女人非常自恋,总觉得强奸犯躲在暗处对她虎视眈眈,包里带着防狼喷雾器,虽然这玩意儿一次也没用过。她从不放弃任何照镜子的机会,无论是路边商店的玻璃,还是汽车的车窗,甚至一个水洼,都要去照一下,看一下自己的倩影。

每天早晨对着镜子顾影自怜,孤芳自赏,她静静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觉得自己好美。她唯一一次化妆,被镜子中的自己吓到了,从那以后,她时常对同事说,女人就该素颜,清水出芙蓉,浓妆艳抹的都是「鸡」!

林六月从骨子里鄙视农民,瞧不起民工,她有点洁癖,遇到乞丐,会掩鼻快步走过。周末的时候她会抄写佛经,买一条草鱼或者一只花蛤去公园的湖里放生。有同事约她一起去跳广场舞,她会淡淡地说:「不好意思啊,我要去练瑜伽。」她觉得跳广场舞是一件没有品位的事情!

林六月很宠爱孩子,常常吹嘘小铁鱼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其实这孩子很笨,学习成绩全班倒数。有同事开玩笑说要定个娃娃亲,林六月瞪大眼睛回答:「那怎么行,我家小铁鱼长大了是注定要当大领导的人,不过我想让孩子进军演艺圈……」

大家对林六月的死感到极度震惊,对于她有个秘密情人也觉得非常意外。

她非常鄙视婚外恋,却有个秘密情人。

庄秦有两个情人,一个是牌友齐阿姨,另一个是他店里的售货员小明。

5

小明是个单纯的农村女孩,身材娇小,脸上有雀斑,扎着麻花辫子。案发当天,小明一直在店里上班,店里的监控视频也证明了这一点。面对警方的盘问,小明有些惊慌失措,死不承认自己和庄秦有染。经过多次工作,小明才坦言,自己到店里上班的第一天,就被老板庄秦给睡了,此后一直保持着不正当的关系。

王梅说:「你为什么不离开他?你在这店里上班快一年了。」

小明低下头说:「老板说过要娶我的。」

郭湛问道:「你会不会使用切割机?」

小明摇摇头说:「我不会啊。」

郭湛说:「可你以前在工地上做过钢筋工。」

小明说:「我是扎钢筋笼的,又不是切钢筋。」

王梅说:「你和林六月关系怎么样?」

小明说:「老板娘啊,我很怕她,她一直怀疑我和老板的关系。有一次,她到店里来打我,抓我头发,还挠我脸,说我是狐狸精。」

郭湛说:「你当时怎么做的?」

小明说:「我让她拿出证据来,她拿不出,气呼呼地走了。要是当场抓住我和老板好,打我也认了,没证据就打我,我可不服。」

二宝作为广场舞大妈之友,负责去走访齐阿姨。

广场上很吵,音箱里传来的舞曲震耳欲聋,二宝和齐阿姨说话都得大喊对方才能听见。

二宝大声问道:「你和庄秦怎么认识的?发生过几次关系?」

齐阿姨随着音乐做着泼水的动作,一字一顿地说:「数,不,清!」

二宝大声说:「太吵了,咱们要不换个地方,在这附近找个地方坐会儿?」

齐阿姨提高音调说:「还花那冤枉钱干吗,走,去我家,就在这附近。」

齐阿姨离异,孩子住校,平时一个人生活。她有两个爱好,就是跳舞和打麻将。回家的路上,她和二宝说自己和庄秦是打牌认识的,庄秦在牌桌下面用脚磨蹭她的脚,勾引她,她就上钩了。

二宝说:「大妈,您真开放。」

齐阿姨说:「我们是——按照你们年轻人的话来说——床伴关系。」

楼道里很黑,堆放着一些杂物,齐阿姨一下子闪了腰,二宝搀扶着她回到家。

二宝想让齐阿姨坐下来休息,但是齐阿姨家是木制的中式椅,有点硬,二宝就把齐阿姨扶到了床上。

齐阿姨侧躺着,拍了拍床,说道:「二宝,你坐一会儿。」

二宝殷勤地倒了杯水,放在床头柜上。

齐阿姨说:「你做警察很辛苦吧,经常不能陪女朋友。」

二宝说:「是啊,阿姨,不过我还没女朋友。」

齐阿姨的语气有点意味深长,说道:「噢,年纪也不小了吧,怎么也不找个女朋友?」

二宝说:「阿姨,没合适的,相亲过好多次了,大多数都是人家看不上我。」

齐阿姨说:「你这小伙儿也挺俊的,不用着急的。」

齐阿姨想去拿点药,要求二宝扶她起来。二宝揽住齐阿姨的脖子,齐阿姨显得弱不禁风,也抱住了二宝,这个姿势很暧昧,二宝想了想,又把齐阿姨放下了,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药在哪儿,我去拿。」

齐阿姨指了指床头柜抽屉,二宝拉开抽屉,一阵翻找,只找到一根戴着避孕套的黄瓜。

齐阿姨很尴尬,万分羞涩,她捂着脸说:「羞死我了,你别动这个,放下。」

二宝看着黄瓜说:「这个套啊,是用来保鲜的吧。」

齐阿姨满眼的哀怨,说道:「你好坏。」

二宝扔掉黄瓜,说:「对不起,阿姨,我不知道。」

齐阿姨说:「去给我拿膏药,在外屋电视柜上。」

二宝去客厅,齐阿姨先脱了运动裤,又把秋裤从袜子里拽出来,脱得只剩下内裤,她想了想,又把大红内裤脱到屁股沟的位置,露着半个白花花的屁股。二宝拿药回来,看到这一幕,目瞪口呆,齐阿姨趴在床上说:「你把膏药给我贴上。」

二宝的手有点哆嗦,张口结舌,贴上膏药后,齐阿姨又要求他给她按摩下腰。

齐阿姨说:「唉,你知道我的情况,我一个人这么久了,嗯,不要笑话阿姨……往下按。」

二宝说:「我该走了。」

齐阿姨说:「往下按摩,对,按按屁股那里。」

二宝说:「这……这不好吧。」

齐阿姨说:「我的腰,你都摸了,有什么不好的,你的家伙有黄瓜大吗?」

二宝转身想走,刚才还弱不禁风的齐阿姨一下子翻过身,力气很大,把二宝拽倒在床,猛地抓住二宝的裤裆,脸色有点惊讶,随即媚眼如丝,说道:「装什么呢,都硬了。」

二宝使劲挣扎,说道:「阿姨,不要,不要这样。」

齐阿姨不停地亲着二宝,说道:「这小嫩肉,我们也做床伴吧。」

二宝的脸上全是口红印,他使出全身力气挣扎开来。穿着红裤衩露着股沟的齐阿姨试图拖住二宝,两人在客厅里撕扯了一会儿,最终二宝夺门而逃……

这件事情,二宝没有告诉任何人,也没有发微博。身为警察,差点被一个中年阿姨强奸了,他觉得这是人生中的奇耻大辱,但是走访调查工作又不能中止,第二天,二宝硬着头皮再次与齐阿姨见面。齐阿姨若无其事,好像什么也没发生,她面无表情地跳着舞,做着泼水的动作。经过调查,齐阿姨与庄秦只是互相利用,发泄生理需求,她也不具备作案时间。

唯一的犯罪嫌疑人只剩下林六月的情人张庆金,此人下落不明。

几天后,市区的一个出租屋发生火灾,消防员和街坊邻居很快把火扑灭,在出租屋里发现了一具吊着的尸体,死者正是张庆金。特案组在该出租屋的储藏室里找到了一台切割机,锯片上还有明显的血迹。

张庆金死得很坚决,纵火后立即上吊,从现场来看,这个犯罪嫌疑人是畏罪自杀了。

王梅说:「这个出租屋应该是张庆金和林六月约会同居的地方,房东说租了半年多了。」

方隆说:「张庆金离了婚,想和林六月结婚,但是林六月迟迟不离婚,所以他把林六月和小铁鱼都杀了,自己畏罪自杀,这婚外恋玩得过头了。」

阚教授说:「事情没这么简单,我直觉上认为,真凶还没落网,也许是想嫁祸给张庆金。」

郭湛屏住呼吸,用镊子从地上小心翼翼地夹起一截蚊香,他仔细端详着说道:「这个自杀现场是伪造的。」

6

张庆金吊在卧室房顶的挂钩上,这挂钩是为吊扇预留的。

张庆金垂着的身体下面是一张床,燃烧后面目全非,他下半身被烧焦呈黑色焦炭状,外套被烤得缩成一团,像树瘤似的附在身上,面部皮肤炸裂。

很多自杀者,担心自己不死,往往会选择多种自杀方式同时进行。

例如,先喝农药再上吊,服用大量安眠药再跳楼。

警方在张庆金出租屋的储藏室里发现了作案工具——切割机。这直接指向了他就是凶手。张庆金杀死林六月和她的儿子小铁鱼,自己畏罪自杀,先纵火后上吊,从表面上看这个人死意坚决,此案真相大白,应该到此结束。

然而,这一把火烧出了很多疑点。

火灾现场千差万别,调查过程中最重要的就是火灾现场勘查,由于火灾形式不同,形成痕迹物证的原物品的物理、化学性质不同,所以起火原因也是多种多样的。首先要结合现场勘查确定起火点,起火中心的任何残留物体都至关重要。圆桌、茶几等小支撑面的家具在火焰的作用下,由于先烧的一面失重,它们会和一般家具倾倒方向相反。木质家具的灰烬垂直堆落于原位置,虽不能指明火势蔓延的方向,但是可以证明火势发展的程度以及与起火点的距离,从而根据蔓延痕迹判明起火部位。

郭湛在床边发现了一堆燃烧物,结合现场,确认此处就是起火点。将燃烧物分开一个剖面,仔细观察残留物每层的燃烧情况,辨别每层物质的种类,也就搞清了起火原因。

燃烧物中有残留的蚊香、被烧得变形弯曲的蚊香支架、火柴梗、报纸的灰烬,将这些东西联系起来,就可以分析出火灾是怎样发生的。

凶手点燃一盘蚊香放置在支架上,又把几根火柴放在蚊香上,然后将一团报纸放在上面。蚊香引燃火柴,火柴烧着报纸,旁边的床单也随即着火,火灾发生。

蚊香能烧几个小时,可以给凶手制造不在现场的证明条件。

火灾发生的时候,凶手远在现场之外,故意使警方误认为凶手没有作案时间。

经过走访,蚊香和火柴都是张庆金从附近的小卖部买来的,法医的验尸报告中也没有发现死者张庆金的气管和肺部有烟尘,说明火灾发生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

凶手具备高智商犯罪的特点,杀人后在短时间内就地取材伪造了一个自杀现场。

虽然线索众多,但是案情仍陷入了僵局,警方一筹莫展。

特案组召开了紧急会议,在会议上,大家肯定了侦破方向,两起人彘案件均是熟人所为。案发时,林六月带着孩子,并且还化了妆,涂抹了口红,她要去见的是一个很亲密的人。

一位领导说:「案情为什么没有进展?现在都不知道凶手是几个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王梅说:「我倾向于多名女性作案,现在多了一个犯罪嫌疑人,案子还是有进展的。」

领导问道:「哪一个?」

王梅说:「张庆金的妻子,好好的一个家庭因为婚外恋而破碎,张庆金的妻子也许对林六月怀恨在心,打击报复。」

郭湛说:「我认为凶手为男性,一人作案。」

方隆说:「我同意郭子的意见,几名受害人都没有明显的搏斗伤痕,凶手应该是身体强壮的成年男性,具有高智商和过硬的身体素质。」

二宝站起来说:「我要检讨,我隐瞒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领导问道:「什么事情,你坐下说。」

二宝依旧站着说道:「那天,齐阿姨非礼了我,我回家后把脸上的口红印洗掉了,我突然想起,林六月和小铁鱼的尸体上都有口红印,这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方隆说:「你这样说的话,齐阿姨的嫌疑还不能完全排除,你再去让她非礼一次,我们把口红成分对比一下。」

二宝面露难色,犹犹豫豫地说道:「我……好吧!」

领导说:「别开玩笑了,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阚教授说:「我有一个好办法!」

领导说:「什么办法?」

阚教授说:「我们前期的工作肯定有疏漏之处,以至于没有发现重要的线索,想要寻求突破,锁定真凶,我们就按照最笨的方式,把那些枯燥繁琐的工作再做一遍!」

阚教授重新分配任务,要求大家各负其责,必须做到全面深入。

二宝对齐阿姨再次走访,彻底查清此人是否具有作案嫌疑。

王梅对张庆金的妻子以及直系亲属做重点调查。

方隆从侧面了解庄秦的情人小明的社会关系,除了庄秦外,是否还有别的男人。

郭湛去省城,对庄秦在案发时间内的行踪做一个全面的记录,包括密切往来的人员,凡是接触过的人都列出名单,目前还不能排除买凶杀人的可能。

张庆金的妻子也是一名教师,夫妇俩在同一所中学任教。

离婚后,她独自回到家里,一个人关上门,家里一片狼藉,抽屉被拉开了,柜子也开着,厨房里的饭菜散出一股馊味,她靠墙坐在地上,坐在黑暗中,心中一片悲凉。

王梅和两名民警敲门而入,民警要将张庆金的妻子带回派出所,但是王梅制止了。

王梅看到了放在墙边的一副拐杖,张庆金的妻子是个残疾人,她因患病导致右下肢瘫痪,这也直接排除了她的作案嫌疑。

民警含蓄地说明来意,表示张庆金出事了,住所发生了火灾。

张庆金的妻子颤巍巍地站起来,问道:「他在哪个医院?我去看他。」

王梅说:「对不起……你丈夫,已经去世了。」

张庆金的妻子精神恍惚,晕倒在地。

两个家庭支离破碎,三个人遇害,真凶却依旧逍遥法外,躲藏在重重迷雾之后。

阚教授认为庄秦的嫌疑最大,所以他派出了得力干将郭湛。郭湛感到压力很大,到省城后,两天两夜都没有合眼,先后走访了庄秦接触过的每一个人,调查了庄秦去过的每一个地方,取得了庄秦在经销会上的合影以及入住宾馆的监控画面。他经过反复对比分析,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在返回的动车上,郭湛沉沉睡去,与此同时,方隆带人拘捕了庄秦。

这次审讯不同于以往的警方传唤,阚教授精通犯罪心理学,知道嫌疑人的心理素质非常好,所以设置了一间特殊的审讯室。

审讯室与外界隔音,墙上有一面透视镜子。大部分嫌疑人被戴上手铐就已经很紧张,镜子更加深了其不安的情绪,嫌疑人不知道镜子后面是谁,担心镜子后可能站着被害者或目击证人,在这种想法的驱使下,警方会对嫌疑人的心理产生很大的震慑作用。

这间审讯室是封闭性质的,没有阳光,犯罪嫌疑人和警察隔着一道冰冷的铁栅栏,这样显得警察更有威严。灯光照在嫌疑人的脸上,什么表情都逃不过警察的眼睛,这更加重了恐惧畏缩的氛围。换作任何人,也不愿意在这种地方呆太长时间。

审讯正式开始,阚教授也穿上了警服,目不转睛地盯着庄秦。

庄秦不安地说:「我要找律师,凭什么抓我?」

阚教授说:「当然可以,找个律师在法庭上为你辩护,这是你的权利。」

方隆猛地一拍桌子,指着庄秦喊道:「明知故问,抓你,你知道为什么把你抓这里来。」

庄秦说:「我不知道,你们别给我下套。」

阚教授说:「张庆金,你认识吧?就是和你妻子婚外恋的那个男人,他死了。」

庄秦说:「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阚教授说:「当然和你有关系,你知道他死了,是不是?」

庄秦说:「听说是烧死的。」

阚教授说:「起火的时候,你在哪儿?」

庄秦说:「我哪知道什么时候起火的,我一直和几个亲戚在家里,给老婆料理后事。」

方隆说:「你倒是推得挺干净,我看,不揍你一顿你是不会说实话的。」

庄秦说:「你们还搞刑讯逼供啊?」

阚教授说:「我们会对你很客气的,放心吧,你在省城参加经销会,你老婆被害了,表面上看,你没有作案时间,不过我们发现了几个小问题,请你如实回答。」

庄秦说:「可以让我的律师回答吗?」

阚教授看着庄秦,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不回答,就是心虚,你想隐瞒什么?」

庄秦说:「好,那你问吧。」

阚教授说:「你平时抽 20 元一包的玉溪香烟,在省城为什么抽 5 元一包的红河?」

庄秦回答:「我省钱还不行吗?这是什么问题?!」

阚教授说:「你很少吃大蒜,也不能吃辣,因为你有胃溃疡,但是在省城的一家饭馆,你点了一盘麻辣鸡丁,一份蒜香茄子,这是为什么?」

庄秦有点恼羞成怒,说道:「我吃什么都是我的自由,你们管得也太多了吧。」

方隆说:「接着装,你还真是挺能装的。」

庄秦将头扭向一边,说道:「你们要是没什么证据,最长可以把我扣留 48 小时。」

阚教授说:「你知道谁在镜子后面吗?」

7

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答案是有,就在自己家里。

对于那些关系冷漠的夫妻来说,鬼,就是你的妻子,或者你的丈夫。

下面这句话只有某些结婚多年的人才能理解:

每天晚上,你都和你的鬼睡在一起,你们同床异梦,视而不见,但能感觉到对方的存在。

所有的爱情故事都定格在最幸福的一瞬间,结局之后的故事却很少有人说起。

张庆金和妻子第一次见面是在学校的晚会上,为了庆祝教师节,学校举办了一场晚会,新来任职的老师几乎都参加了。张庆金唱了一首歌——《最远的你是我最近的爱》,一曲唱罢,舞会开始。那晚的灯光是橘黄色的,就连丝绒窗帘的边缘也被染成了金色。一个女人坐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他向她走过去,伸出手,说道:「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她畏畏缩缩地站起来,说:「我不太会啊。」

张庆金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女人会成为自己的妻子。

第二天,他写了一首诗,折成纸鹤送给她,她回复了一段。

男:我伸出手,招来了夜晚的迷茫。

这对我来说是一个简单的动作。

我使她旋转,厚重与轻盈交错。

从起点到起点,

香水在空中留下香味,

慢慢地放松再迅速地接近。

女:我握住手,打开了裙裾的翅膀。

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复杂动作。

他使我缠绕,柔韧与坚强融合。

从轮回到轮回,

身体在地上留下身影,

短暂的分离再轻轻地抱紧。

赠诗之后,他们结婚了。两个教师收入微薄,最初过着寒酸窘迫的生活。他们在寒假和暑假里摆过地摊,遇到熟人会感到不好意思。他总是爱买盗版书,因为盗版书很便宜。她很喜欢橱窗里的一双高跟鞋,但是价格让她望而却步,她每次路过鞋店只是静静地看一眼。勤俭持家,积少成多,生活慢慢好转,孩子出生了,他们过着幸福而琐碎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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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像是老式的磁带机,快进的时候总是夹着一些杂音。

孩子 6 岁那年,张庆金给妻子买了一双高跟鞋,妻子却再也穿不上了。妻子患上了股骨头坏死,这种病也被称为不死癌症。初期只是感到大腿疼痛难忍,后来去医院检查,骨头已经呈蜂窝状。她从此成为残疾人,走路需要拄拐。

在夜里,在床上,她对他说:「对不起,我败坏家里的钱了。」

他握紧妻子的手,说道:「就算瘫痪了,我也不会不管你的。」

张庆金最终却食言了,他和妻子的话越来越少,尽管态度温和,但还是让妻子感觉到细微的变化。他下班后唯一的消遣活动就是上网聊天,他和网上的陌生人有着更多的话题。妻子艰难无比地走到他身后,为他端上一杯茶,或者递上一块西瓜,他会立即关上聊天窗口,表现得很厌烦。手机设置了密码,调成静音。有时候,半夜里,张庆金还会收到短信;有时候,妻子会发现他衬衣上有淡淡的口红印。

终于有一天,他对她说:「我们离婚吧,坦白地说,我爱上了别的女人。」

这些话一字一句如同尖刀扎进妻子心里最柔软最怕痛的地方,妻子呆坐着,一动不动,像是雕塑,她出奇地安静,其实心里已经沧海桑田。

有一种爱,叫放手。

离婚那天,下着雨,她没有带伞,他就那样抛下了她,留她一个人在民政局。

临走的时候,他们什么也没有说。

她突然想起,离婚的这个地方也是他们办理结婚登记的地方。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走廊里坐满了办理结婚和离婚手续的人,她精神恍惚,感到很累,不知道为何敲响了一间房间的门,里面的工作人员都有点惊讶地看着她。

她说道:「你好……我能在这里哭一会儿吗?」

没有人能消逝得无影无踪,就算这个人离去了,但仍旧活在另一个人的记忆里,出现在两堵老墙的中间,闪烁在波光粼粼的湖面,总有些支离破碎的东西溅起在尘埃里,越行越远,越远越清晰。正如只有自己知道,屋里的老家具重新生根发芽,柜角开出梨花,椅背结了榆钱,就连每天进进出出的门也垂下了柳叶。

我们在前面提到过,民警走访时含蓄地表示张庆金出事了。妻子以为只是火灾,还想着去医院照顾他。这个离婚后还想在病床前伺候前夫的女人,也许诠释了「妻子」这个词包含的全部意义。

林六月的爸爸是个贪官,所以她从小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

她在少女时代看过几本言情小说,后来没事就喜欢颓废,抱着胳膊站在窗前莫名其妙地忧伤,这种忧伤和树叶落了、花儿谢了有很大的关系。就像现在的女孩崇拜韩国明星一样,她也迷恋过小虎队和香港四大天王,房间贴着海报,抽屉里堆着旧磁带。她常常去香港看演唱会,索求到的签名都觉得神圣无比。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小资女孩变成了中年阿姨。某一天,她突然觉得,那些明星也不过是普通人,便秘时也是一脸的狰狞。

25 岁之前,她一直不食人间烟火,她的胃只消化奶油、沙拉、日本料理、意大利通心粉,她不吃猪耳朵、羊蹄、油条、煎饼馃子,甚至连烧鸡也不吃。

林六月的心中总是充满诗情画意:坐火车,窗外一定能看到麦田和白桦林;在酒吧喝着朗姆酒的时候,墙上挂着的肯定是毕加索的画。

她不懂画,但每次去香港看演唱会时都会去一家画廊,店主是个年轻而落魄的画家,戴金丝眼镜,眼神忧郁,牛仔裤上有永远洗不净的油画颜料,这是她的初恋,他们相爱了 3 年。

那几年,爸爸为她在事业单位找了一份工作,随后因为经济问题被审查而服药自杀。

林六月不喜欢这份工作,她根本就不想上班,只想穿着白裙子背着吉他浪迹天涯。

她很认真地对同事说:「做个流浪歌手,不是很好吗?」

同事都比她年龄大,从现实的角度问道:「那你吃什么喝什么呀?」

同事甲说:「你来我家,我家树上有香椿芽,我给你炒鸡蛋吃。」

同事乙说:「再香的香水也干不过韭菜合子。」

同事丙说:「百货大楼搞活动呢,什么东西都削价,便宜死了,卫生巾才卖五块钱一包。」

同事丁唱:「我爱你,塞北的雪……」

林六月觉得同事粗鄙不堪,俗不可耐,她遗憾自己为什么不在跨国企业工作,做一个白领也比做公务员强得多。她想到了结婚,嫁给那个画家,定居香港。然而,异地恋大多无疾而终,她和画家男友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一个污水横流的小巷子里,她觉得,分手应该在汽笛声声的码头,或者飘雪的车站。

画家男友说:「我要去美国发展,也许那里的人更欣赏我的画,你不用等我了。」

林六月说:「我等你,你会成为世界著名的画家的,就像凡·高,我要去看你的画展。」

画家男友的皮靴踩着脏水,头也不回,大踏步地走了。

林六月向男友的背影喊道:「加油,我要你的名字像群星一样闪耀!」

那段时间,林六月发现自己怀孕了,出于一种执迷不悟的爱,她决定生下这个孩子。

她这么做,多少也受到一本书的影响,书叫作《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讲述的是一个刻骨铭心的爱情故事。一个男子在 41 岁生日当天收到一封没有署名和地址的信,这封信来自一个临死的女人。故事始自 18 年前,女人初遇男子,一见倾心,几夜缠绵后,男子远走他乡,女人怀孕了,悄悄生下孩子。她付出了一生的痴情,直到临死前才写信告白。

林六月这样想,多年以后,她带着孩子出现在纽约艺术区的某间画廊里,心爱的男人穿过鼓掌的人群,穿过时空,握住她的手。想到这里,她被自己感动得快要哭了……

然而,她不得不回到现实中来,一个未婚女人养活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是多么艰难。她几经思索,决定在肚子没有隆起之前尽快结婚。爸爸自杀后,家庭经济状况一落千丈,同事帮忙张罗相亲,问林六月想找个什么样的男人。

林六月说:「有钱的。」

同事说:「你啊,终于想开了。」

林六月和庄秦闪电结婚,他们相亲的第二次见面,林六月就主动勾引庄秦上了床。过了不到一个月,林六月将一个干净的卫生巾扔到庄秦面前,冷冰冰地说:「我这个月没来,可能怀孕了,你要负责。」

结婚当天,亲友要闹洞房,庄秦笑着拦住众人说:「别闹,我媳妇有喜了。」

亲友说:「这是双喜临门啊,你又当新郎官,又当爹。」

林六月埋下了一枚定时炸弹,庄秦直到十多年后,才偶然得知儿子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在一次体检时,庄秦看到孩子的血型是 A 型,他和林六月却都是 O 型。医生说,父母都是 O 型血,不可能生出 A 型血的孩子。庄秦带小铁鱼去省城医院悄悄地做了 DNA 鉴定证实了这点。得知真相后,他不露声色,心里却已经动了杀机,林六月的婚外恋以及离婚事件,更加速了她的毁灭。

庄秦之所以杀妻灭子,是因为孩子不是他的孩子,妻子也即将不是他的妻子。

中国式离婚可以称得上第三次世界大战。十几年来,妻子每次吵架时都会提到离婚俩字,他们把家里的东西全部砸碎了。这一次,林六月出轨了,她再次爱上了一个男人,她孤注一掷,为了爱情奋不顾身。打破两个家庭,只为了重新组合成一个。

庄秦说:「离婚,可以,孩子归你,钱归我,你净身出户。」

林六月说:「你这样就没意思了,我们已经没有感情了,何苦呢?好聚好散。」

庄秦说:「我也没死拽着你啊,你走啊。」

林六月说:「我要一半的钱,这是财产分割协议书,你起码给我们的孩子留一笔抚养费吧?」

林六月觉得自己说得合情合理,她把两份打印好的协议书从包里拿出来,又拿出一支笔放在桌上。庄秦冷笑着把协议书撕烂,他扭过头,心里想道:「现在还骗我,说我们的孩子,我他妈的戴着绿帽子,替别人抚养孩子十几年了,我不找你要抚养费就算不错了,这个婊子!」

因为财产分割出现分歧,离婚不成,林六月想到了私奔,她悄悄去银行预约取款,想要把家里的钱全部取出来,然后带着孩子与张庆金一起远走他乡。

这也为她带来了杀身之祸。

银行打电话询问庄秦,庄秦才知道林六月预约取款的事情,他没有去质问妻子,也没有吵闹,而是往窗外恶狠狠地吐了一口痰,心想:「你不仁,别怪我不义。」

他恨妻子隐瞒了他十几年,恨妻子不仅出轨还想要携款私奔,他恨妻子让他一无所有。

杀人前夕,他突然觉得自己非常可怜,自己才是受害者。

其实,他无刀可横,无爱可夺。

庄秦为杀人做了精心的策划,他租了个地下室,谎称要做成酒窖。切割机是从旧货市场买来的,他还买了一辆二手摩托车作为抛尸工具。为了制造不在现场的证明,使警方认为他没有作案时间,他费尽了心机。

半年前,一个朋友告诉庄秦,劳务市场有个装修工人和他长得很像。

后来,他在劳务市场见到这个装修工人,吃了一惊,两个人无论是年龄、身高、体重,还是说话的语气,都像是同一个人。这个人成为此案的关键,警方因此被迷惑,将庄秦排除在嫌疑人名单之外。

案发期间,在省城参加酒品经销会的不是庄秦,而是一个替身。

庄秦和装修工人有过这样一段对话:

庄秦:「咱俩长得很像,你冒充我去参加一个经销会。」

装修工人说:「为啥啊?」

庄秦说:「我给你钱,我一天给你 1000 元,经销会 4 到 5 天。」

装修工人说:「钱是不少,要是被人看出来呢?」

庄秦说:「你换上我的衣服,一会儿我们去理发店,做个一样的发型,你再拿上我的身份证。」

装修工人说:「这不犯法吧?我冒充你。」

庄秦说:「实话和你说吧,这是我的难言之隐,你别有顾虑,其实,唉,我怀疑我媳妇外边有人,所以,我趁这几天偷偷调查一下,她知道我出差,肯定和那人约会,这次,我就是想逮住他们。」

装修工人意味深长地说:「哦,这样的话,你得加钱,4 天,给我 5000 块,我就帮你。」

经销会上并没有熟人,都是来自全国各地的经销商,主办方也难辨真假。郭湛却从生活习惯上发现了破绽,装修工人入住期间,为了省钱,使用宾馆房间的座机给家里打过电话。郭湛也是因此顺藤摸瓜找到了装修工人。

一切真相大白。

庄秦之所以逼迫母子乱伦,将林六月和小铁鱼制作成人彘,除了仇恨之外,他是这样想的:越是残忍,警察越不会怀疑到他,警察也是人,会觉得朝夕相处的两口子怎么可能下得去狠手。人彘案案发后,他先是使用防狼喷雾剂制服张庆金,随后将其勒死,然后用蚊香点火的方法,伪造自杀现场。他将切割机放置到张庆金的住处,嫁祸于他,故意迷惑警方,想要让警方以为张庆金就是真凶,畏罪自杀。

他抛尸在厕所,目的是让群众尽快发现尸体,毕竟那个装修工人在省城冒充庄秦,只有几天时间。

庄秦问林六月:「你后悔了吗?」

林六月闭上眼睛,答道:「不后悔。」

切割机响起,鲜血四溅……

对于婚姻,有个女演员说过:

「原本只想要一个拥抱,不小心多了一个吻,然后你发现需要一张床,一套房,一个证……离婚的时候才想起:『你原本只想要一个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