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21年,这是一个对于中国历史极为重要的年份,秦王政一统六国,建立了皇帝制度,其中皇帝之正妻称皇后,因为史料的缺失或秦朝二主确实没有册立皇后,中国历史上第一位皇后的荣誉称号留给了汉高帝刘邦的妻子吕雉。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汉—皇后之玺

自吕雉后,皇后制度进一步完善,在历史上,偶有几位帝王因为各种原因没有立后,但也只是个例,直到唐朝中后期,连续数代帝王都没有册立皇后,即使册立也只是爱妃临终慰勉,这个特殊情况的出现让很多史学家和历史爱好者猜测颇多。

帝后庭多私爱,以后门族华盛,虑正位之后,不容嬖幸,以是册拜后时。—《旧唐书•后妃传》

关于唐朝中后期皇帝不立后的原因,在《旧唐书》中曾就宪宗郭贵妃不立后说出了自己的见解,宪宗担心郭氏一族过盛,如果立郭氏为后会限制自己的后宫之宠,这或许也是原因之一,但如果简单地把唐朝中后期不立后的情况都归结于此并不全面。

演员谢雪心饰演的郭太后

也有人认为,这是防范唐朝再出一个武则天,这种现象之所以会出现,自然离不开武则天、韦皇后等人给唐朝君臣留下的阴影,而把此事落到实处的却另有其人。

代宗皇帝开启的不立后模式

唐自肃宗张后之後,未尝有正位长秋者。史所载皇后皆追赠其太后,则皆所生子为帝,而奉上尊号者也。—《文献通考•帝系考》

若想追溯唐中后期皇帝不立后的真实原因,必得找到开启这一模式的第一人,其实也很好找,看看唐朝的皇帝列表就能轻松找到,唐朝自唐代宗开始到唐末,唯有唐德宗在王淑妃临死前封其皇后,唐昭宗有感何妃陪伴自己颠沛流离立之为后,其余皇帝皆没有册立皇后。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演员李雪健饰演的李渊

其实,唐朝第一位不册皇后的君主就是开国君主李渊,他的正妻窦氏在他登基之前去世,李渊开国之初有感妻子贤德不愿立后,后来曾中意宇文昭仪,但宇文氏婉拒了。自此以后,太宗、高宗、中宗、睿宗、玄宗、肃宗皆立有皇后。唐代宗之所以不立皇后,原因的确不少。

代宗崔妃,博陵安平人。父峋,秘书少监。母杨氏,韩国夫人。天宝中,杨贵妃宠幸,即妃之姨母也。时韩国、虢国之宠,冠于戚里。时代宗为广平王,故玄宗选韩国之女,嫔于广平邸,礼仪甚盛。—《旧唐书•后妃传》

演员任嘉伦饰演的李俶

代宗原名李俶,后改名李豫,他早年被封为广平郡王,因为他是太子李亨长子,皇帝李隆基对这个孙儿格外重视,于是他便将杨贵妃的外甥女崔氏嫁给了李俶,当时太子李亨的太子妃韦氏已经与太子离异,其所生之嫡子也变成了庶子,而李亨又没有册立新的太子妃,也便是说,李俶就个太子长子是当时的第二顺位继承人,崔氏嫁给李俶,不仅光耀崔氏、杨氏二族,也显示了李隆基对李俶的寄望。

初,妃挟母氏之势,性颇妒悍,及西京陷贼,母党皆诛,妃从王至灵武,恩顾渐薄,达京而薨。—《旧唐书•后妃传》

电视剧《大唐荣耀》中的崔氏

崔氏可以说拿到了皇后俱乐部的入场券,只待时间一到,就可以进门了,可惜崔王妃是“成也家世,败也家世”,在马嵬之变时,杨国忠被杀,杨贵妃被逼自缢,崔王妃赖以维系的依靠一夕之间就被摧毁了,偏偏崔王妃在之前倚仗母家颇为强悍,这也就在李俶的心中种下了怨恨的种子。

其实,即使崔王妃真的十分贤惠,而李俶也真的爱她,她能否成为皇后也是个未知数,因为从大局考量,杨氏的近亲如果成为皇后,会让朝局再次生变。总之,崔妃在李俶收复西京后不久就去世了。在历史上有一个争议,宪宗郭贵妃的母亲升平公主之母就是崔妃,所谓“崔贵妃”是代宗登基后追封嫡妻,这也符合唐朝的制度,既然封不了皇后,追封个贵妃倒也合理,不过史料尚少,不可完全印证。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电视剧《大唐荣耀》中的张皇后

崔妃去世后不久,李俶被立为太子,改名为李豫,他学着父亲,也不册立新的正妻,在李豫封为太子前后,他的父亲册立张淑妃为皇后,张皇后有自己的孩子,也有自己的政治野心,故而二人常年斗法,但表面上还要表现出母慈子孝的样子,张皇后不仅自己弄权,甚至还勾结权宦李辅国一起干预朝政。按说张皇后已经是皇后了,即便不是他儿子即位,她也是名正言顺的太后,可是当年在灵武时期,张氏就将李豫的三弟李倓诟陷而死,李豫虽然有很多弟弟,但与三弟关系最好,因此李豫从那时就已经注定与张皇后不会对付。

宝应元年四月,肃宗大渐,后与内官朱辉光、马英俊、啖廷瑶、陈仙甫等谋立越王系,矫诏召太子入侍疾。中官程元振、李辅国知其谋,及太子入,二人以难告,请太子在飞龙厩。元振率禁军收越王,捕朱辉光等。俄而肃宗崩,太子监国,遂移后于别殿,幽崩。—《旧唐书•后妃传》

随着张皇后二子相继离世,张皇后反而更加疯狂,在肃宗病重期间,她勾结亲信宦官谋害太子李豫,打算立李豫二弟李系为新君,结果李辅国却站在了太子一面,致使张皇后一败涂地,她被废为庶人、幽禁而死。

说了这些,李豫之所以不立后的两个原因已经浮出水面。

  • 其一,嫡妻崔氏已经去世,即便在,也有可能因为身世缘故无法封后。
后(独孤氏)以美丽入宫,嬖幸专房,故长秋虚位,诸姬罕所进御。—《旧唐书•后妃传》

演员万茜饰演的独孤氏

  • 其二,李豫宠爱独孤贵妃,但是又立长子李适为太子,独孤贵妃深受宠爱,她的家族也因此荣光,何况她还有子嗣,她被立为皇后的话,即使什么也不做,太子李适也能时时感受到压力。一旦独孤贵妃动了一点私心,就会重演张皇后与自己的故事,自己这些年战战兢兢,他不想让儿子再经历一遍,也不想让朝局增添不稳定因素。

不立皇后,有利自然有弊

皇后与太子自汉高帝始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因为皇后太子有着天然的血缘关系,一旦出现皇后与太子不是亲生母子,难免出现西晋贾南风毒害太子那样的事情,况且李豫身在其中,他怎么能够允许历史重演。

演员何赛飞饰演的武惠妃

武室、韦宗,几危运祚。东京帝后,殁从夫谥,光烈、和熹之类是也。高宗自号天皇,武氏自称天后,而韦庶人生有翌圣之名,肃宗欲后张氏,此不经之甚,皆以凶终。玄宗以惠妃之爱,摈斥椒宫,继以太真,几丧天下。历观前古邦家丧败之由,多基于子弟召祸。—《旧唐书•后妃传》

除此之外,代宗也有意想要杜绝后妃干政之事,自武曌起,中宗韦皇后、肃宗张皇后甚至是玄宗的武惠妃皆大肆干政,这些后妃皆有残害宗室之举,代宗亲身经历又怎会不痛心疾首,为此,他虽然十分宠爱独孤贵妃,也只是在他死后才追封为皇后。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长安雪景

不管后世对代宗一生如何评价,单就此事来说,他彻底终结了唐朝皇后擅权的乱象,后世虽然偶有顺宗牛昭容、文宗杨贤妃、武宗王才人等妃嫔干政,但终因地位低下,不足以构成大的影响,且都在皇帝控制之内,再不复武、韦之事。

不过,事情总有两面性,凡事有利就有弊,皇后是中宫之主,宫闱之事皆受其节制,即便在肃宗朝就已经有了宦官崛起的势头,但张皇后处于其间也是势力的一方,多少可以钳制宦官,《文献通考》论及此事也多有反思,既说明了唐朝皇后擅权的实情,也讲述了其后不立皇后的危害,唐朝中晚期的那些皇帝,他们的生母大多出身低微,在宫里也只是妃嫔,连保护儿子顺利即位的能力都没有,纵使是文宗朝煊赫一时的杨贤妃不也顷刻败在宦官手中。

俗语云:“按下葫芦浮起瓢”,唐代宗、唐德宗、唐宪宗等少数几个皇帝还算是强势天子,他们在“按下葫芦”的同时也能顾着不让“瓢”浮起来,可是其他皇帝可就没那么强势了,他们又不册皇后,宫闱之内连一个钳制宦官的势力都没有,他们一旦离世,内廷不就是宦官的天下了,大臣们非诏不得进,妃嫔缺乏远见卓识,也调不动群臣,等着宦官立好新皇帝,大臣们除了俯首称臣还真是别无他法。由此可见,唐代宗的办法虽然基本治好了唐朝的“皇后擅权”之疾,但也让不断增长的宦官势力失去了节制的力量,一旦碰上一个弱势的皇帝,那可就真的只能听之任之了。

唐朝之后,宋、明两朝皆在探索对“皇后擅权”之疾的另一种解法,宋朝多是以思想教育,明朝则创立了“后妃不得干政”的制度,有宋一朝,虽然多有太后临朝,但终归能主动归政。

长安夜景

有明一朝,也唯有马皇后、徐皇后辅佐皇帝,诚孝张皇后临朝摄政,其余皇后皆出身民间,贤德而不干政。由此可见,事情往往就是如此,如果只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往往起不到好的效果,凡事对症下药,精准治疗才是长远之道。

蔚鸾文章溯源说:笔者在相当长的时间里都认为唐朝皇帝不立皇后始于宪宗,但前段时间作《唐肃宗张皇后,为何自她之后唐朝皇帝几乎不立皇后? 》一文查询资料时才知道,原来从代宗时就开始不立皇后了,而后的德宗皇帝也只是在王淑妃临终时才册封于她,顺宗的王良娣直到顺宗禅位儿子即位,才被尊为太上皇后,后来直到昭宗时,国家分崩离析,他与何妃颠沛流离,他有感何妃之诚,册之为后,如此久的时间唐朝都没有皇后,原本只因是防范皇后擅权,然查询资料才知此事不简单,遂作此文,愿与文友共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