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践出真知，靠直接实践获得的知识最可靠。然而，人的时间和精力有限，所以，人的知识的获取绝大多数是通过间接实践而来，包括接受教育培训、阅读历史文献、他人口口相传、自己体会感悟等。间接获得的知识，有可能与事实有悖，个中原因十分复杂，但这或是无可奈何之举。今年适逢布雷顿森林会议召开80周年，在文献研学的基础上，刍议这一划时代的重要会议，期望读者从中有所启迪。
美国超越英国主导了布雷顿森林会议
有学者认为，布雷顿森林会议是自1919年巴黎和会以来最为重要的国际会议。80年前的1944年7月，正处于“二战”后期，美、英、苏、中等同盟国在即将取得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之际，于美国的新罕布什尔州的布雷顿森林小镇召开了一次极其重要的国际会议。之所以安排在这一偏远地点举行，有史料记载认为，是美国财政部长亨利·摩根索有意为之，他希望在美国东部寻找一片大型的度假胜地，既能满足会议需要，又能远离华盛顿逼人的酷暑以及忙碌而忧郁的战时情绪。这块地是英国国王乔治三世授予温特沃斯爵士和他的几位贵族同伴的，1772年温特沃斯以其位于英格兰布雷顿镇附近的祖宅布雷顿宫命名了这片土地。从这一点或许人们可以发现，盎格鲁撒克逊人的足迹以及英美两国特殊的关系。
在各方的妥协下，布雷顿森林会议取得了成功。会议主要讨论世界经济问题，与会代表来自44个国家，总数超过700人。彼时中国派出了庞大的代表团，一共有正式成员32人，以及除正式成员之外的正式代表8人。会议期间，美英苏中等国围绕基金配额、黄金配额减免、银行配额等问题展开博弈，最终在各方的妥协下，大会取得了成功。会议确定了“二战”后国际货币金融的基本制度安排，通过了以“怀特计划”为基础制定的《国际货币基金协定》和《国际复兴开发银行协定》；确立了以美元为中心的国际货币体系，包括美元与黄金挂钩、其他国家的货币与美元挂钩以及实行固定汇率制度；成立了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和世界银行（WB），两家机构自1947年11月起成为联合国的常设专门机构。会议确定了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首次总份额是88亿美元，其中，美国27.5亿美元，英国13亿美元，苏联12亿美元，中国5.5亿美元，法国4.5亿美元。
美国总统罗斯福给会议发来贺信，美国财长摩根索作了重要发言。会议宣读了罗斯福总统发来的贺信：“虽然争取自由的战争现在处于最紧张的时刻，而此时自由人民的代表们齐聚一堂，共同商讨和规划我们将要赢得的未来，这是非常合时宜的。”有文献记载，美国财长摩根索的发言是围绕战争与和平的主题展开的，但当他在谈及20世纪30年代的贸易崩盘以及货币混乱为战争铺平了道路时，发言的基调加重。摩根索表示，“竞争性货币贬值”以及“阻碍和限制货物自由流动的措施”成了欧洲“法西斯独裁者”发动流血战争的“经济武器”。摩根索在会上宣告结束了“帝国特惠”，而帝国特惠是英国确保对其殖民地和自治领的贸易特惠市场准入的工具，这令当时与会的英国代表团团长凯恩斯较为愤怒：“标志着美国人以毫不留情的方式，在新秩序中，让大英帝国的余辉毫无保留之地。”
再回首当年未被采纳的“凯恩斯计划”
1944年布雷顿森林会议接受了以美国财政部官员“怀特计划”为蓝本的国际稳定基金计划，签订了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协定，并于1945年12月27日生效。师从经济学大师马歇尔（1842—1924）和庇古（1877—1959）的英国代表团团长、被誉为“天才”的英国经济学家凯恩斯（1883—1946）提出了“凯恩斯计划”，其与“怀特计划”的主要不同点体现在：
设立一个全球的中央银行即国际清算同盟，创造并发行一种新的超主权储备货币（bancor）。要求顺差国强制将盈余存入同盟账户和向逆差国提供透支（实质上的贷款），构造超主权中央银行的货币派生渠道，可以根据全球经贸发展提供所需的充足的支付清算媒介。规定了bancor的价值由黄金确定，但主张实现黄金的非货币化，可以用黄金换取bancor，反之则不行。货币锚不再是黄金，而是变成全球贸易总量。各成员国将会被分配到一个初始份额，该份额根据战前3年各国进出口贸易平均额的75%来计算。此后，为反映全球经贸的发展，每隔5年重新计算一次份额。顺差国和逆差国共同承担国际收支失衡的调节机制，怀特主张不对称的调整，逆差国承担几乎全部的调整责任；凯恩斯主张对称的调整，顺差国和逆差国共同承担调整责任，即当成员国清算账户顺差或逆差超过其份额25％时被确定为收支不平衡，要对其超额部分收取管理费，并要求其采取相应的扩张或紧缩政策，超过份额的资金将在年底被没收作为公共储备基金以作为约束；在调节方式上，怀特主张采取货币互换，即逆差国用本币换取所需其他国家的货币，本质上是以本币作为抵押获取外币贷款；而凯恩斯则允许逆差国直接申请透支或提存。
“怀特计划”对“二战”后国际货币金融秩序的建立、国际贸易经济的恢复发展功不可没，但经过30年左右的实践，有的已确认试错，如，美元挂钩黄金、其他国家货币挂钩美元的双挂钩制度宣告失败，美联储和凯恩斯设想的国际清算联盟相比缺少独立性、公正性和利益代表的广泛性。“凯恩斯计划”败北的主要原因，恐是违背了战后美国“一家独大”的世界格局事实和挑战了美国“铸币税”利益等。“怀特计划”有比较怀柔的一面，或有意袒护美国利益。然而，80年后的今天重温“凯恩斯计划”，仍感觉有经济合理性和现实借鉴意义。
未来各国应推动国际货币体系更加公平合理
1971年布雷顿森林体系瓦解后，1976年进入牙买加体系时代。牙买加体系对汇率制度、汇兑管理、国际收支调节等做了相应规定，国际货币进入缺失价值“锚”的信用货币时代。由于现行国际货币体系存在一些体制性障碍和弊端，导致全球货币金融经济出现乱象。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爆发后，G20会议升格为领导人峰会，意在加强国际合作和全球金融经济治理，共克时艰。展望未来，各国应携手共进，共同推动国际货币体系更加公平合理。
(作者系商务部国际贸易经济合作研究院研究员徐德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