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晚上,杜月笙床头的电话铃声骤然响起,杜月笙心里一惊,他知道,除非有十万火急的事情,电话是不会打到这里来的。他慢腾腾地披上睡衣,走到床前,抓起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女人带着点哭腔的声音:“月笙,你赶紧过来一趟,你师父他出事了……”

是林桂生。

等杜月笙驱车赶到黄公馆,立刻看出这里的气氛不对。往日洞开的大铁门紧紧关闭,平时那些总是带着熟练的笑容和看不起人的优越感的护院、仆从,今天也像是到了世界末日似的一脸严肃。那些在黄家待了多年的仆人,见了杜月笙想要笑着打个招呼,表情却僵硬在脸上,比哭还难看。

杜月笙来不及细问,大步走向黄金荣平时议事的密室,此刻,张啸林和林桂生正在里面焦急万分地等待着杜月笙的到来。

刚一进屋,林桂生和张啸林几乎同时站起来,忙着向杜月笙述说这场灾难。还是火爆性子的张啸林嗓门大,一见杜月笙,扯着嗓子就嚷了起来:“月笙,金荣让人绑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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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月笙一听。就知道张啸林有点急晕了:张啸林是青帮“大”字辈的人物,杜月笙按说得叫张啸林一声“张爷叔”,一个是“爷叔”,一个是“师父”,现在张啸林一见他就“金荣”、“金荣”的,看来是急昏了头。

林桂生相比之下还显得镇定一些,但也有些乱了方寸!

等张啸林直着脖子吵了一通之后,林桂生也从头到尾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杜月笙听。杜月笙不听则已,听完林桂生的叙述,虽然自己来时的路上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还是不由得大吃一惊。

黄金荣的的确确是被人绑架了。

事情起因就在露兰春身上。露兰春自从跟了黄金荣,一方面是自己的条件,另一方面又有黄金荣的竭力吹捧,一时之间沪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正当这位妙龄的大姑娘,在台上顾盼生情,被引得在台下怦然心动、难以把持的,自然不止黄金荣一个人。可是,绝大多数人只敢在台下活动活动心眼,多看上几眼算完。因为黄金荣力捧露兰春,个中内情随便是谁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既然如此,谁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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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就有这么一个人。

共舞台的管事老早就发现,那边包厢里有一个衣着考究、头发油光可鉴的少年公子,只要是露兰春的戏,他场场不落。而且只要是露兰春一出场,这位公子的一双眼睛就算找到了歇脚的地方,眼珠儿地一直盯着露兰春看到她下场为止。管事的看在眼里。却不以为然:这样的人实在太多了,甚至管事自己也每每在露兰春的前胸后背重重地盯上几眼,反正也尝不到鲜,还不能过过眼瘾?

但这位公子显然不是只为了过眼瘾才来的。很快,露兰春每场戏演完,都会收到这位风流公子送来的花篮,场场都有,而且一个比一个大,让露兰春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有心收下,可又怕黄金荣知道了会有麻烦。最后,露兰春干脆装傻,不管送来什么,只管照收。可是慢慢地露兰春发现自己装傻已经装不下去了,她开始收到这位公子的请柬,请露兰春出去吃饭,露兰春当然知道所谓“吃饭”是什么意思,这下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她想答应下来,可一想到黄金荣的势力,又犹豫不决,但是露兰春实在不愿意一辈子拴在这么个流氓头子身上。

就在这时,黄金荣已经得到了消息,怒不可遏地找到露兰春。露兰春当然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把这位公子如何送她花,又如何请她出去吃饭的事情都告诉了黄金荣,这下子把黄金荣气得非同小可。

黄金荣本想找几个人去把这个不知深浅的小子教训一顿,还是旁边的人把他劝住了,单因为送了几个花篮、约出去吃饭,就把人打一顿,实在有些说不过去;而且,显得黄老板太没气量,说出去也不好听。打人是不是有道理,黄金荣根本无所谓,但是想到无缘无故地把人暴打一顿,传出去的确有损他黄老板的面子,这才咬着牙放弃了这个想法。不过,这口气还是没地方出,于是,黄金荣警告露兰春,以后凡是这个人送来的花篮、请柬,一概看都不看地扔出去,至于邀请,也一律回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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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荣还不知道,自己眼看就要触到一个大霉头了。

这位风流公子不是别人,正是当时被人们称为民国“四大公子”之一的卢筱嘉。而且,与那三位公子比起来,别的不敢说,至少在上海这个地方,卢筱嘉恐怕是说话最硬气的一位。因为他的父亲正是手握重兵的浙江督军卢永祥,是上海护军使何丰林的顶头上司。这就难怪卢筱嘉根本没把黄金荣看在眼里,而只管一心一意地要染指露兰春了。一场大热闹就此展开。

卢筱嘉接连送去的花篮似乎没起到一点效果,几番邀请又被一口回绝,这可是他从没有碰到过的事情。从开始追逐女人到现在,卢筱嘉还没在女人那儿吃过闭门羹,露兰春让卢筱嘉头一次折了面子。

历来在女人堆里、锦绣丛中春风得意的卢筱嘉无论如何不愿相信,自己会跌在一个戏子手里,如果露兰春从来就守身如玉,那也还罢了,可她明明早就成了麻皮金荣的外室,又何必非在自己面前假装正经呢?难道说,自己这样一个风流倜傥的翩翩美少年.竟然还比不上一个土埋半截的大麻子?

卢筱嘉越想越气,非得找个机会出出这口气不可,既然露兰春那么不给面子,也就怨不得他卢公子不知道心疼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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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卢筱嘉还是天天去看露兰春的戏,只是眼光已经不同,由如醉如痴地欣赏变成了光挑毛病。

而黄金荣呢,自从知道了卢筱嘉神魂颠倒地迷上了露兰春之后,黄金荣也多了个心眼,上海滩这么大,这样的人说不准有几个,万一真的出点儿什么事,那可就悔之晚矣了。因此,黄金荣从那天起,只要没有特别要紧的事,一步也不离开共舞台,亲自坐在戏台下给露兰春把着场子:他倒要看看,是谁有那么大胆子,敢打露兰春的主意。

卢筱嘉一走进剧场,早有手下人给黄金荣报信,说这些天来又送鲜花又递请柬的那个小子又来了。黄金荣向那边扫了一眼,心里已经盘算好,要找个茬儿给这小子点颜色看看。

正这么想着,机会还真来了。

原来,台上露兰春应该有一个把腰间的英雄带踢上肩头的亮相动作,不曾想连踢了几下都没踢上去,这可是不得了的失误,因为这种基本功是戏园子里最“小儿科”的动作之一,就算是票友,也不会在这里出毛病。如果是在一般的戏院子里面,台上出了这种错,台下早就是一片倒彩了。但露兰春连踢几次的中间,舞台里一声倒彩也没有。看戏的人谁都知道黄金荣和露兰春的关系,所以没人会在这时候找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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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卢筱嘉不管这个,一声倒彩,引得满戏院子的人都朝他的包厢的方向看,不知道是何方神圣,有这么大胆子。

这边的黄金荣差点没气背过气去,这明明是要他黄金荣的好看!眨眼间,黄金荣的黄皮脸已经变成了绛紫色。两边的人全都看出了黄金荣的恼火,不等黄金荣发话,内中两个保镖立即离开原地,二步两步冲进了卢筱嘉的包厢,把他一左一右,拎起来就走,听由黄金荣的处置。卢筱嘉正趴在包厢里喝着倒彩,忽然觉得气氛不对,一抬头,两个黑塔一样的人已来到跟前,卢筱嘉此时再想跑也来不及了,只好乖乖地被送到黄金荣的跟前。

黄金荣看着卢筱嘉,肚子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他上前一步,左右开弓,“啪,啪”就是两个嘴巴,打得从小养尊处优的卢筱嘉差点儿坐在地上。黄金荣打完了,向身边的几个弟兄一努嘴,众打手一拥而上,把卢筱嘉打得口鼻出血,趴在地上再也动弹不了了。

卢筱嘉原本带着两个随身马弁,但一看对方人多势重。早吓得没了主意,眼睁睁地看着卢筱嘉挨打,却躲在一边,根本不敢上前。

黄金荣看看打得差不多了,做个手势示意手下人停手.再看卢筱嘉已经是一脑袋的青青紫紫,煞是好看。现在,这个脑袋和黄金荣可称是半斤八两了。两个马弁看见黄金荣他们停了手,赶紧跑到跟前,一边拼命说好话,一边抬了卢筱嘉就往外走;反正教训这个野小子的目的已经达到,黄金荣也不加阻拦,放他们去了戏园。

走出门口,卢筱嘉坐进自己的汽车之后,看到黄金荣前呼后拥地走到门口,要乘车回去。这时卢筱嘉突然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那么一股劲,猛地从车窗探出头去,指着黄金荣骂道:“黄麻皮,你等着,三日之内,我让你知道知道你家小爷的厉害!”

话音刚落,卢筱嘉的车一溜烟地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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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荣对刚才卢筱嘉摇晃着花花绿绿的脑袋扔下的这句话,听得一清二楚,可他根本就没往心里去: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认为那不过是对方挨了打、在嘴上讨点便宜罢了。黄金荣闯荡上海滩,还从来没栽过跟头。

几乎每个人都这么想:在上海,敢跟黄金荣扳斤两的人还没生出来呢?不用说三天,就是三年,也没人能把黄金荣怎么样。

结果,三天不到,黄金荣就跌了个大跟头。

在卢筱嘉挨了打的两天之后,黄金荣和平时一样坐在自己在共舞台的包厢里,摇头晃脑、优哉游哉地看着台上露兰春的表演,一面在脚底下不住地打着拍子。

正在这时候。黄金荣突然觉得脑后有个硬邦邦的东西顶在那儿;他本能地要跳起来叫身边的保镖,可几乎是与此同时,他的两条胳膊一齐被死死地抓住了。身后传来一声阴冷的声音:“你现在最好是老实点儿,否则,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黄金荣疑心是自己产生了幻觉,他说什么也不相信,就在自己地方,在那么多保镖的护卫下,他黄金荣居然那么容易地被人绑了肉票!他还想挣扎几下,但几个大嘴巴子和一阵拳打脚踢让他立刻明白了。

等绑架黄金荣的几个人扭着他往外走的时候,黄金荣才终于明白自己遇到了什么样的对手。

一出包厢,黄金荣就看见自己的那几个保镖,已经一线排开,举着手脸朝墙乖乖地站着,被人家拿枪对着。从黄金荣的包厢到共舞台的门口,通道的两侧站满了端着枪穿短衣的人,一个个拧眉立目。黄金荣让人拿手枪顶着一直走到门外,门外拿着手枪的人比剧场里面的还多。随后,黄金荣被塞进早就停在门口的一辆黑色轿车里。在场的人还没有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这辆车已经一溜烟地朝着龙华方向疾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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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杜月笙必须尽快和林桂生、张啸林清理出一个头绪来。

龙华是何丰林司令部的驻地,绑架者的车往哪里开,显然是有军方的背景。一想到黄金荣被绑可能有军方参与,杜月笙就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以黄金荣在上海的影象,除了军方以外,还没有谁有那么大的胆量去绑架他。但此事若真是军方插手的话,想把黄金荣从何丰林手里弄出来,不说势比登天,至少其难度不亚于虎口拔牙。

正在这时,杜月笙派出去打听消息的顾嘉棠从外面匆匆走了进来,他在门口略略停顿了一下,看到林桂生、张啸林和杜月笙都没有要他回避的意思,这才大踏步地走入密室。

一看顾嘉棠严峻的脸色,屋里的三个人心头同时掠过一道阴影。顾嘉棠带来的消息证实了黄金荣确实是被何丰林的部下绑架的,而且,绑架事件的起因就是两天前在共舞台挨打的那个年轻人——卢永祥的贵公子——卢筱嘉。

屋里的人全傻了眼。

沉默良久,杜月笙才征求林桂生的意见:“师母,您看是不是这样:让张爷叔即刻动身去杭州,直接面见卢永祥,向他求情;我也马上赶往何丰林那里,先稳住他,以防不测;您在家里赶快筹齐一笔现款,以应急需;外面的事交给顾嘉棠照应,防止有人趁火打劫……”

林桂生几乎是感激地看着杜月笙,为自己当初没有看错人而感慨万端:“月笙,事已至此,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你师父的事就全托付给你了。”

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去拜访何丰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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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华,何丰林的司令部里。

秘书匆匆走了进来。在大烟榻上的何丰林耳畔低语几句,何丰林一个翻身就从烟榻上坐起身来:杜月笙独自一人来到司令部,正在他的客厅里等他。

黄金荣现在正被押在何公馆地牢里。从把黄金荣抓来时起,何丰林就料定黄家的人会找到自己的头上来;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更让何丰林吃惊的是,杜月笙竟然未带一兵一卒,孤身前来。

他不得不佩服杜月笙的胆识。

何丰林一走进客厅,坐在沙发里的杜月笙赶忙起身,含笑向他连连拱手:“何将军。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只是何将军公务繁忙。杜某一直不便打扰,直至今日才冒昧造访,实在诚惶诚恐。得罪之处,还望何将军海涵。”

“杜先生客气了。何某一介武夫,屯扎上海,平日里多有搅扰,杜先生乃地方领袖,还请多加担待。”

“何将军,实不相瞒,杜某此来有一事相求,恳请将军玉成其请。”

何丰林当然知道杜月笙要说什么,与其两人绕来绕去,不如干脆挑明,于是何丰林冲着杜月笙淡淡地一笑:“杜先生想必是为黄老板的事来的吧?”

杜月笙没料到何丰林竟然这么痛快,立刻接住话头:“何将军既然体谅杜某的来意,还请千万行个方便。至于弟兄们有什么需要杜某尽力的,杜某绝不推辞。”

“这都好说,只是黄老板开罪了一个人,才有了这番磨难,这个人如果不点头,黄老板怕是不好脱身啊!”

“何将军说的是卢公子吧?那完全是一场误会。事后,黄老板也十分震怒,狠狠地教训了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弟兄,本想不日摆酒为卢公子压惊,不料卢公子年轻气盛,使双方的误会进而加深,这实在是莫大的遗憾。杜某此来,特请何将军把我的这点意思转陈卢督军并卢公子,并请何将军代为斡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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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丰林并不愿意和黄金荣、杜月笙这帮地头蛇闹翻了,可这次黄金荣把卢筱嘉大大地得罪了,又闹到了卢永祥那儿,使卢永祥命令自己替卢筱嘉出一口恶气,结果弄得自己左右为难。因此,现在杜月笙一提到卢筱嘉,何丰林巴不得把自己解脱出来。

“杜先生说得不错,无奈这次黄老板实在有些过分;我是没有什么好说的,只要卢公子认可了,我何丰林立即放人。”

杜月笙也知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要使黄金荣获释。卢筱嘉这一关是非过不可的。

何丰林向机要秘书使个眼色,机要秘书点头出去不久.杜月笙身后的小门“呀——”的一声被人推开,从里面走出一个头缠纱布的青年人来,从何丰林的反应中,杜月笙推断此人一定是卢筱嘉。看着卢筱嘉头上的纱布,杜月笙知道黄金荣的祸惹大了。

杜月笙侧身闪开一步,躬身施礼,正要自我引荐,对方却摆手拦住了他的话头。

“杜先生,别的不用说了,我只问你一句,黄先生把我卢筱嘉弄成这样,总得给我个说法吧?”

“卢公子,我刚才已经向何将军再三致意,这完全是一场误会;卢公子海量能容,应该不会计较黄老板一时糊涂吧?”

“这可不像是一时糊涂。喝了句彩就抬手打人,也太跋扈了吧?打了我卢筱嘉.我可以把黄麻皮抓来,饿他三天;要是打了别人呢?我这次不为别的,我就是要为上海保一方水土,除了这个麻皮霸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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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筱嘉越说越气,要是黄金荣在场,他说不定能把那张麻皮剥下来!杜月笙一边听着,一边倒抽一口凉气。显然。黄金荣现在是落在了一个他最不能得罪的人手里,这位从小被骄纵惯了的卢公子干出什么事来都不会让人奇怪。而所有这一切的麻烦,都是因为一个唱戏的女人。

这使得杜月笙重新镇定下来,对着怒气冲冲的卢筱嘉微微一笑:“卢公子如此耿耿于怀,无非是黄老板伤了您的面子,可如今全上海都知道黄金荣已经栽在卢公子的脚下,这个面子已经大大地赚回来了!”

“杜先生,您的意思是说我卢筱嘉气量太小,这我不在乎,我就是这么大的气度,别人说什么也没有用。不过您也可以放心,黄麻皮在我这儿虽说会受点儿苦,可是绝不会有什么意外,人我一定会放,这么个东西,养长了还怕脏了我的地!但是,我还有三个条件。”

杜月笙静默不语,平静地等待着卢筱嘉接着说下去。

“第一,黄金荣要在沪上各报头版,登出请罪悔过的启事;第二,那天在共舞台的一班打手,要到何公馆门前每人磕三个响头;第三,要让露兰春到何公馆来,单独一个人给我唱三天。”

这三个条件,连何丰林听着都有点儿不像话。

杜月笙还是那副四两拨千斤的不紧不慢的神情。冲着卢筱嘉轻轻摇了摇头:“卢公子,您这实在是让杜某人为难了。其一,黄老板有千差万错,在上海滩毕竟有几十年的根基,方方面面,枝枝蔓蔓,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卢公子非要让他在全上海登报摔这个大跟头。实在强人所难,万一激出变故来,恐怕何将军也有不方便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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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席话说得何丰林不住点头。

“其二,共舞台弹压场面的一班人,都是上海滩算得上数得着的人物,让他们到何公馆门前磕头请罪,还是那句话,怕要横生变故。真到那时,何公馆虽说戒备森严,但万一有个纰漏,您在明里,那班兄弟在暗里,个中利害,卢公子是明白人,不用杜某在此多舌。其三,露兰春名花有主,卢公子又何必勉强她呢?真传出去,怕有损公子声名。”

卢筱嘉明显地平静了许多。

杜月笙借势说出了自己的办法:“第一,黄老板宴请卢公子,算是为公子压惊,报上登,席间黄金荣向卢筱嘉敬酒三杯。第二,共舞台的那些弟兄在酒席宴前向卢公子当面请罪。第三,由我负责把稻香楼头牌小木兰送给卢公子,暂解公子的寂寞。”

卢筱嘉觉得杜月笙的办法几乎无懈可击,只是露兰春还让他割舍不下:“这三条我都依你,但露兰春还得来何公馆三天。卢某说话算话,三天之后,一定奉还。”

眼看能谈拢的事就要为一个露兰春再次陷入僵局,杜月笙可不想前功尽弃,他咬了咬牙,答应了卢筱嘉:让露兰春陪卢筱嘉三天。

接着,杜月笙又转向何丰林。“何将军,黄老板这回栽了面子,无论如何请您给个台阶下。是否可以奏请卢督军呈陆军部颁发给黄老板一枚奖章,再在护军使衙门中挂一个职务,也算这件事有个了结?”

何丰林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下来,杜月笙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黄金荣终于回来了。

就在黄金荣回到黄公馆的同时。一辆汽车把梳洗一新的露兰春送进了何公馆,给卢筱嘉“唱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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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杜月笙,黄金荣感激涕零。如果没有杜月笙和张啸林,尤其是杜月笙,黄金荣真不敢设想这次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局,说不准卢筱嘉扬一扬眉毛就能要了他的命。更重要的是,是杜月笙出面为他奔走来一枚军政府的奖章,让他从何公馆灰溜溜地出来之后总算是捡回一点面子。对在上海滩混的人来说,面子比命还要紧,杜月笙不单保住了他的性命。还周到地保住了他的面子。

也就是从这时候起,黄金荣由与杜月笙师徒相称改为称兄道弟了,当初杜月笙进门时呈交的那张门生帖,黄金荣也命人找出来,奉还给杜月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