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寨山因故事而名

出台儿庄古城,越运河大桥,向西南行约六七里,便见一座不大的山,形状像一口倒扣过来的大锅,山势陡峭,道路崎岖,名叫寨山。

资料记载,寨山原属山东省,1953年划为江苏,山南是江苏省邳州市燕子埠镇,山北是山东省枣庄市台儿庄区涧头镇,可谓“一山跨两省”。因此,地方志对寨山多有记载。

新版《邳州市志》载:“寨山海拔161米,南北长约1.2公里,东西宽约0.83公里。”《邳州揽胜》载:“寨山,因南北朝时梁武帝建压鹊寨于南坡而得名。今故地尚存,且有《梁武帝压鹊寨碑记》等碑数通。”

寨山形状奇异。乾隆二十六年《峄县志》载:“寨山,县东南六十里。形圆如釜而覆,有壁垒、井臼遣址,亦昔人避兵处也。”清光绪三十年《峄县志》载:“其首山曰寨山。县南六十里,形势高峻,状如釜覆,四周有巨石(上有寨,传为梁武帝所筑,名鸦(压)鹊寨)。”

寨山有奶奶行宫。《台儿庄区志》载:“从遗存的石碑看,寨山奶奶行宫始建于明万历十七年(1589年),又在明万历三十三年(160年)”和崇祯十二年(1639年)进行扩建和修缮,清康熙七年(1668年)大地震,碧霞宫倒塌后又重建,清光绪二十年(1894年)又重建。经过几次重建后,寨山奶奶行宫规模可观,气势雄伟,前面建有山门,分前后两进院落,水月阁、灵宫殿、碧霞宫等建筑分布其间;后有仙人洞,建筑全用巨石砌成,为拱洞式过廊。”

寨山有泉。乾隆年间《峄县志》记载:寨山“东麓有泉,名‘一勺',雨后喷吐,高下数尺,亦有可观。”光绪年间《峄县志》载:“西岩侧一石井(传为武帝所凿,深三丈,中有黃石,粗如儿臂,长尺许,有细孔,水自出,可饮数百。咸丰、同治年间,村人击去之,水遂涸,遂成眢井)……其东麓勺泉之水出焉。”由此看来,当年寨山松涛阵阵,泉水叮咚,加上奶奶庙香客云集,游人如织,一派繁华景象。

寨山有摩崖石刻。《邳州揽胜》载:压鹊寨面南的崖壁上,有我国唯一的关于古代地震的石刻,记载着康熙七年(1668年)鲁南大地震的实情。1979年邳县文化局在此建立了“戌申鲁南地震石刻保护亭”。1989年徐州电视台在此拍摄了《徐州地区全国地震文化之最》片断,此碑刻已被江苏省列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

寨山摩崖石刻虽经三百年风雨侵蚀,而字迹依然清晰俊逸。每字约十厘米大小,共77字,占壁约一平方米。刻文是:“戌申季夏,山东同时地震,房屋倒塌,压死人民不可胜数。较之嘉靖年压死王槐野、韩苑洛、马伯循之更为甚焉。大清康熙七年六月十七日戌时地震,丙午举人雷亨坤书,本山庄住持道士栗教成勒。”寨山石刻,为今天研究地震提供了宝贵的资料。

寨山流传着“白毛女”的故事。《邳州揽胜》载:“下得山来,接近群众,他们会一五一十地告诉你,贺敬之同志创作的《白毛女》的故事。喜儿的悲惨遭遇,当年确实使千家万户落泪纷纷。”至于《白毛女》故事的形成、流传的真实过程,我们下文专题叙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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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崖石刻与郯城大地震

寨山摩崖石刻的历史文化价值,不仅在于年代久远,全国罕见,更为重要的是,它准确记载了1668年鲁南大地震的时间、范围和震情,为今天研究地震提供了不可多得的历史资料。

寨山摩崖石刻记载的地震,是指1668年7月25日晚8时(清康熙七年六月十七日戌时),发生在山东省南部的一次特大地震。极震地区位于山东省郯城、临沭、莒县一带,固称“郯城大地震”。地理位置为北纬34.8度、东经118.5度,震级为8.5级,震源深度为36公里,震中烈度达12度,地震释放的能量约是1976年7月28日唐山7.8级地震的11倍,是我国境内发生的3次8.5级(含)以上地震之一(另外两次是1920年宁夏海原8.5级地震、1950年西藏察隅8.5级地震),也是世界上为数不多(20余次)的8.5级(含)以上特大地震之一。

这次地震范围很大,南至浙江、江西,北至河北、辽宁,西至山西等省,东至隔海的朝鲜半岛,总面积约100万平方公里。当时我国东部410个州县至今仍保留有500余条关于这次大地震的记载,其中郯城、临沭、临沂、莒南、莒县、沂水、新沂、宿迁、赣榆、邳州等150余县遭受极其严重的破坏。共压死5万余人,死尸遍野,多数不能殓葬。这样的数字在当时已经是天文数字。其中极震地区死亡人数占总死人数的80%以上。

据资料记载,地震发生时,由于地表大面积升降,平地大面积被溢出来的水淹沒,而苏北赣榆县海滩猛烈隆起,致使黄海海水退30里。

由于地震原因,黄河于花山坝决口,水淹邳州旧城。至康熙二十三年时,邳州大部分城区仍浸泡在水中,给城内人民带来长时间的灾难。知州孙居湜奏请朝庭,拨帑银43000两,用四年时间,在旧城西北百二十里处艾山南五里的洪福山下,建起一座新城,1690年(康熙二十九年)迁州治于新城,名邳城。邳城作为州治中心,一直延续320多年。新中国成立后,从1949年至1953年,邳城仍为邳县县政府所在地。从1954年10月邳县县委、县政府迁至今运河镇至今。

除寨山摩崖石刻之外,其它史志中也对这次地震有这样的描述:“有声如奔雷,又如兵车铁马之音”,“降雨,倾刻震”,刹时间“城楼垛口、监仓衙庫、官舍民房并村落寺观,一时俱倒如平地,城内四乡边地裂缝,或宽不可越,或深不可视”。沂水县志记载该县“倒房数千间”,章丘县志称“龙山山崩”。郯城县令马可参作巜灾民歌》:“郯城野老沿乡哭,自言地震遭荼毒,忽听空中若响雷,霎时大地皆翻覆。”

清代著名作家蒲松龄在《聊斋志异》卷一《地震》一文中,对这次地震有更详细的描述:“康熙七年六月十七日戌时,地大震。余适客稷下,方与表兄李笃之对烛饮。忽闻有声如雷,自东南来,向西北去。众骇异,不解其故。俄而几案摆簸,酒杯倾覆,屋梁椽柱,错折有声。久之,方知地震,各疾趋出。见楼阁房舍,仆而复起,墙倾屋塌之声,与儿啼女号,喧如鼎沸。人眩晕不能立,坐地上随地转侧。河水倾泼丈余,鸡鸣犬吠滿城中。逾一时许始稍定。视街上,则男女裸体相聚,竞相告语,并忘其未衣也。后闻某处井倾侧不可汲,某家楼台南北易向,栖霞山裂,沂水陷穴,广数亩。此真非常之奇变也。”

震后死尸遍地,腥臭之气弥漫。又遇暴雨炎日,痢疾大作,灾民四处流散。地震惊动了大清朝野上下。康熙皇帝命尸部具体负责赈济,并免去山东沂州等40余州、县的年租,发赈灾款银二十二万七千三百余两。

同时,这次地震也为我们留下了山东仅有、全国罕见的枣庄市熊耳山大裂谷及山崩遗址。2002年3月28日,熊耳山大裂谷及其东南方向8000米的抱犊崮山被国土资源部正式确定为国家地质公园。2007年4月,该谷被中国地震局批准为国家级典型地震遗址。

贺敬之与《白毛女》

说到寨山,说到奶奶庙,人们就自然与《白毛女》的故事联系起来,与贺敬之联起来。各种各样的传说,不断变化的版本,有些令人眼花缭乱。《白毛女》的原形究竟在哪里?寨山与《白毛女》到底有多少关系?贺敬之是怎样写出《白毛女》的?在此,有必要把现有资料梳理一下,弄清楚事情的原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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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毛女》故事的形成。贺敬之在1946年撰写的《<白毛女>的创作与演出》一文中说,关于人物原型,源于晋察冀边区一个民间新传奇“白毛仙姑”的故事。

贺敬之说,抗战爆发之前,靠山的某村庄,村中有一恶霸地主,平时欺压佃户,骄奢淫逸,无恶不作。某一老佃农,有一十七八岁之孤女,聪明美丽,被地主看上了,就以讨租为名,阴谋逼死老农,抢走该女。该女到了地主家被地主奸污了,身怀有孕。地主满足了一时的淫欲之后,厌弃了她,续娶新人。在筹办婚事时,阴谋害死该女。

有一善良的老妈子得知此信,乃于深夜中把老佃农的女儿放走。她逃出地主家后,茫茫世界,不知何往,后来找到一个山洞便住下来,生下了小孩。她背负着仇恨和辛酸,在山洞里住了几年。由于在山洞中少吃沒穿,不见阳光,没盐吃,全身发白。因为去偷吃奶奶庙里的供献,被村人信为“白毛仙姑”,奉以供献,以此度日。

抗战爆发后,八路军来到这里。当地的区干部听了“白毛仙姑”这个悲惨的故事后,几经周折,在山洞里找到了“白毛女”,并向她讲述“世道”已经改变,今天的人民已经翻身解放。最后,乡亲们把“白毛仙姑”救出阴暗的山洞,来到灿烂的阳光下,她又重新地真正作为一个“人”而开始过着从未有过的新生活。

贺敬之说,这个故事是老百姓的口头创作,是经过不知多少人的口,不断地修正、充实、加工,才成为今天这样一个完整的东西。这个故事从形成那天起,很快流传开来,得到无数群众、干部的喜爱。1944年,这个故事流传到陕甘宁边区的延安。

正在延安鲁迅艺术文学院学习的贺敬之,听到这个故事后,被深深感动。他马上意识到,这是一个优秀的民间新传奇,它藉一个佃农的女儿的悲惨身世。一方面集中地表现了封建黑暗的旧中国和它统治下的农民的悲惨生活,另一方面又表现了共产党领导下的新民主主义的新中国(解放区)的光明,在这里的人民得到翻身解放。即所谓“旧社会把人逼成“鬼”,新社会把“鬼”变成人。

《白毛女》歌剧的创作。据作者曹晋杰说,延安鲁迅艺术学院戏剧音乐系创作《毛女》,起源是当时担任鲁迅艺术文学院院长周扬,收到《晋察冀日报》记者林漫托人带给他、请他审阅的“白毛女”故事草稿。他读了草稿之后,认为这个故事既富于传奇性,又具有新旧社会对比的深刻的社会意义,很适合写成歌剧。于是,他把这个材料推荐给戏剧音乐系的张庚。张庚读后又交给贺敬之、丁毅阅读,他们认为这个故事是极好的歌剧题材。学院领导把《白毛女》歌剧创作定为“中共七大”献礼节目,在成立创作组时,周扬亲自去动员。

根据《白毛女》創作组分工,剧本由邵子南、贺敬之负责写作。由于邵子南在晋察冀边区工作过,并收集过民间传说的“白毛女”故事素材,所以决定由他任剧本创作的执笔。剧组开始工作后,很快写出了前几场的剧本,并进行配曲,然后投入排练。试排之后,戏剧音乐系的师生反响很大,一致认为,这不是在创造民族的新歌剧,而是被旧的民间戏曲形式束缚住了,此剧本不适合舞台演出,需要重新结构,另起炉灶。

周扬认同这些意见,他说:“我们必须创造能够反映新的时代、新的人民群众的思想感情和精神面貌的新艺求,而不是单纯模仿或照搬旧的东西。”1945年1月初,对原创作组进行调整充实,邵子南自行退出后,剧作方面除原有的贺敬之外,又增加了丁毅。为了保证写作风格的统一,不采取一人几场分头写作的方法,统一由贺敬之执笔。

贺敬之回忆:剧本的写作与排演,经历了三个多月的时间,其间,不断地尝试,不断地修改。由于自己沒有去过晋察冀边区,对故事流传地的生活不熟悉,而特别是要把它写成歌剧,在形式与技术的掌握上还不够,我就找了许多对该地生活熟悉的同志请教,尽量回忆个人过去在农村生活的材料,在讨论故事情节时请更多的同志参加意见。《白毛女》的整个会作,是个集体创作。

《白毛女》融入贺敬之的家乡情节。贺敬之出生在枣庄市台儿庄区涧头镇贺窑村,离寨山只有一二里远。当地乡贤曹云启陪同我从寨山南坡登上过寨山。寨山上确有奶奶庙遗址,也有干枯的老井和一个山洞,村民们称它“白毛仙姑洞”。山前也确有一个村叫黄楼村,有一家地主姓黄,现还存有黄家大院一配房遗址。村民说,黄家是当时当地有名的大地主。

当地乡贤梁龙辉证实:“寨山角下有一个黄楼村,解放前村里有一个地主黄诗人,他二弟黄权仁像电影《白毛女》里的黄世仁。黄权仁有一个丫环范妮,被黄奷污逃到奶奶庙,后黄家追捕她时,只在梁河的芦苇里找到了她的两只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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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参加过台儿庄大战的邳州籍老兵徐一鸣(现离休在贵阳)在《贵阳日报》撰文:“黄世(诗)仁是邳五区燕子埠乡黃楼人,有20顷(2000亩)土地,周围的农民都是他的佃户。正如电影《白毛女》插曲中唱的那松样:‘清清的流水,兰兰的天,山下那片米粮川,高梁谷子望不到边,黄家的土地数不完……’。黄世(诗)仁在村里办起了一所小学一一私立小学,附近村庄的小孩都到这里读书。著名的诗人贺敬之,贺窑人((今属山东省枣庄市台儿庄区管理),每天由家走五华里,翻过山寨来校就读,他是黄世(诗)仁的外甥,中午就在舅舅家吃饭,对黄楼一带的风土人情十分熟悉。1938年3月日军炮击台儿庄,贺敬之逃亡到汉口、重庆,受到进步恩想感染,奔赴延安,在鲁迅艺术学院学习,同丁毅合写歌剧《白毛女》。”

亳无疑问,贺敬之在创作《白毛女》时,肯定要融入作者的生活体验和家乡情节。正如曹晋杰在《贺敬之与歌剧<白毛女〉》中所说:“贺敬之执望写《白毛女》的时候,非常顺利,特别是第一幕,他是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写成的。贺敬之在第一幕里,集中倾诉了他自己的身世,那雪花纷飞的乡村之夜,地主的逼债、父亲的去世、弟弟的夭折、母亲的劳苦,永远摆脱不了的穷困,统统随着旋转的雪花和泪水,来到他的窑洞,来到他的麻油灯前。”

杨白劳一出场:“十里风雪一场白,躲账七天回家来。”赵大叔一出场:“大风大雪吹得紧,十家灯火九不明。”雪花一阵紧似一阵,直到杨白劳走上绝路:“杨白劳昏沉如醉酒,这么大的风雪往哪里走?怀揣着文书杀人刀,杀了自己的亲骨肉,啊……”贺敬之用诗人的情怀和戏剧家的表现力,极力控诉暗无天日的旧社会,充分表达穷苦人民翻身求解放的强烈愿望。

《白毛女》剧稿完成之后,在延安鲁艺社彩排,反响非常强烈。当地农民看了彩排,哭成一片。特别是前三幕,台上台下引起强烈共鸣,观众哭声不止,不住地擦眼泪。

贺敬之由于连续奋战,累垮了,他提出请丁毅改写最后一场戏。丁毅按照周扬与何其芳提出的意见,改完了最后一場戏,全校师生看完彩排,反响依然十分强烈。

家乡人修建贺敬之文学馆。贺敬之作为我国当代著名诗人、剧作家,在其半个多世纪的革命生涯中,创作了大量优秀的诗歌、剧本等文学作品,鼓舞和激励了一代又一代青少年的健康成长,并且他在我国新时期意识形态领域的卓越建树也有口皆碑、蜚声世界。为回顾贺敬之同志的成长和创作道路,研究和发扬他的文艺思想、文学作品和艺术主张,弘扬民族文化的优良传统,坚持先进文化的前进方向,用先进文化占领社会文化阵地,打造地方特色文化品牌,为中小学生提供爱国主义教育场所,台儿庄区委、区政府于1996年10月投资300万元,在风景秀丽的古运河畔兴建了贺敬之文学馆。

2022年8月26日于边地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