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要讲的临沂之战,属于台儿庄战役的一部分。

台儿庄战役从1938年3月16日开始至4月15日结束,整个战役由滕县战役、临沂战役、台儿庄战役和日军的溃退、中国军队的追击作战等部分组成。

为了让大家更详细地了解台儿庄战役,我今天就着重讲一下临沂战斗,这场战斗打得异常激烈,重创了日本精锐师团——板垣师团,这也是该师团自侵华以来的第一次惨败。

为了让大家能轻松的读懂这场战役,我力争用最简洁、最通俗的语言向大家介绍这场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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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日战争打到1938年3月的时候已经极为艰难了,而且战场上屡屡传出中国军队战败的消息,尤其是1937年12月13日和27日,南线日军相继占领了上海、南京等地后,都在打击中国军民的抗战决心。

当时中国军民的士气极其低迷。

1937年12月27日,中国统帅部召开了最高国防会议,会议上汪精卫,戴季陶、张继这些国民党元老都主张议和,要知道几个月前七七事变时这些人可都是主战派。

可是开战几个月来,从华北到华东,从平津到沪宁,国军一败再败,连一个像样的仗都没打过,尤其是南京大屠杀的发生,已经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立法院院长于右任甚至告诉蒋介石,如果蒋介石不愿意议和,自己愿意当这个罪人,代表国民政府去和日本议和。

不仅中国政府高官想议和,就连日本也有议和之意。

南京失陷的当天,日本东京举行了祝捷游行。近卫内阁甚至连议和条款都拟出来了,并且通过德国驻华大使陶德曼递交到了蒋介石办公桌上:

一,承认满洲国
二,改组国民政府,驱逐反日派,重用亲日派。
三,取缔抗日活动,镇压反日游行
四,扩大塘沽协定
五,赔偿兵费。

这个条件,中国根本不可能答应?

在国际上,虽然中国在国联控诉日军的侵略行为,但是并没有得到国际上的支持,西方国家除了发表一些谴责日本的话外,没有一点制裁日本的实际行动。

在这种艰难的情况下,蒋介石拒绝议和,并表示要抗战到底。

这就是当时的背景,台儿庄战役是在蒋介石坚决坚决继续打,和部分国民党高官动摇下开始的。

中国这边高层有动摇者,与此相反,日寇的气焰却极度嚣张。尤其是北线的日军,看到南线日军战报频传,也想努力扩大战果。

当时的情形是,南线日军以南京为基地想沿津浦路北上,而北线的日军以济南为基地想沿津浦路南下,最终想在徐州附近汇合。

为什么是徐州?主要是地理位置决定的,徐州是当时中国交通的枢纽,谁占据徐州就相当于占有快速调动部队的先机。

如果徐州失守,山东、河南、江苏、安徽四省,将直接暴露在日军炮火之下。到时,日军运兵将更加便捷,而更加严重的是,南北两路的日军,将连成一片,中国东部大片领土,将沦陷。

图|第五战区司令部旧址

日军此次的作战范围是山东南部及江苏北部,属于第五战区的范围,战区长官是李宗仁,战区的司令部就设在徐州。

所以仗打到1938年年初的时候,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重任在肩。他在徐州以南阻击南线日军北进的同时,又要想办法阻截华北日军南下。

这仗实属不好打。

最先开打的是南线日军,从1938年1月开始,日军与中国军队在淮河一带激战,战斗的过程我就不在这细说了,战况是极其激烈,最终在1938年2月将日军赶回到了淮河南岸,形成了中日两军隔河对峙的局面。

这场战役就是池淮阻击战。

池淮阻击战意义重大,虽然没有把南线日军全部歼灭,却使日军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并将日军迟滞于淮河一线,粉碎了日军预定的“南北夹击”的战略,迫使日军采取“南守北攻”的战略。

南线战场在开打的同时,北面的日军也没闲着。

从1937年12月开始,日军就开始侵犯山东北部,当时负责防卫山东的是韩复榘,结果这人不战而退,放弃了山东北部,结果就是1937年12月27日,日军占领济南,1938年1月1日,日军占领泰安,导致北段津浦路正面大门洞开,使日军得以沿线长驱直入,威胁到了徐州。

韩复榘的不战而撤,差点误了李宗仁的大事,因为准备徐州会战的各部国军都还在路上,甚至藤县一带更无兵可用,如果不是靠紧急赶来的川军挡了一周,怕是台儿庄和徐州就被日军占领了。

日军做梦都想占领徐州,但是要想打下徐州,必须打下徐州附近的一些列城镇,这些城镇就包括徐州北面的藤县、临沂和台儿庄。

这三个地方太重要了,从地图上看,台儿庄在徐州东北部,藤县和临沂分别在台儿庄的西北和东北部,三个地方形成一个倒三角,在北面保护着徐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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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8年3月,日军以约五六万兵力,在华北方面第二军指挥下,分两路向台儿庄进发。

一路为矶谷廉介的第10师团,该师团沿津浦铁路南下,想直取藤县,进而侵占台儿庄。

另一路就是板垣征四郎的第5师团,也被称为坂垣师团,沿胶济路西进,进逼临沂;

接下来我将详细讲一个临沂之战。

板垣征四郎是策划“九一八”事变的元凶,他的第5师团是日军的精锐师团,在侵华战争时期创下了在中国战场和70余个师先后对阵的纪录,有“钢军”之称。

此时的坂垣师团气焰极其嚣张,因为自开战以来,坂垣师团主力还没有遭遇过大败,平型关大捷,我军打的就是这只师团,但只是打的该师团下属第21旅团的一部分及辎重车队,歼灭日军是一千多人,并没有重创坂垣师团主力。

此时,指挥日军精锐的坂垣征四郎认为临沂城唾手可得。

李宗仁这面也开始对临沂加紧布防,负责防守临沂的是庞炳勋的第40军,李宗仁对能否守住临沂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图|李宗仁

庞炳勋部属于杂牌军,除了武器装备相差太大外,庞炳勋这个人在军阀混战时期十分擅长保存实力,李宗仁就怕他仗打到一半不敢硬拼,弃城而走。

虽然庞炳勋向李宗仁保证:“请长官放心,我这次绝对不会再保存实力,一定同敌人拼到底。”但庞炳勋是否会坚持到底,李宗仁并没有把握。

临沂之战很快打响,在这里向大家说一下,临沂之战不是大家想象的日军直接进攻临沂城,国军在城上防守,而是在临沂附近的村庄、高地等开战,也就是外围是有几道防线和据点的,这点大家要知道的,不是电视剧里呈现的那样。

庞炳勋确实做到了,其部队与日军展开了殊死搏斗,每道防线都绝不后退,让板垣师团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以日军主攻的的汤头葛沟一线为例,其中一个村子由庞炳勋的一个连队固守。该连有6挺轻机枪,步枪一半是比较新的汉阳造(仿造M1898式毛瑟步枪,民国初年制造产品),还有一半是很旧的老套筒(仿造M1888式毛瑟步枪,清末制造的产品),每个士兵背一把大刀。

日军一个大队300多人在1938年3月9日第一次攻击这个村子。

国军守军在日军92步兵炮炮击时候并不还击。等到日军进入阵地前200米,国军再猛烈射击,并且对冲到近处的日军投掷手榴弹。

少数日军冲入阵地,国军士兵毫不犹豫拔出大刀冲上去和他们肉搏,一时间到处血肉横飞,鲜血四溅,人头乱滚。

坂垣师团从青岛登陆以来,从没受到这种规模的抵抗,而且坂垣师团在山西作战时损失了很多,部队里面新兵不少,从没见过这种场面,一时间吓得屁股尿流,退了下去。

但是坂垣师团的老兵就没那么容易对付了,他们敢刺刀对大刀的死拼。

两军激战整整4个小时,庞炳勋部才勉强将这股日军击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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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只是一个村庄争夺战的缩影,在每个战线上,国军都与日军展开了激烈的肉搏战,使得日军每前进一步都付出血的代价。

后来,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在他的回忆录中写道:“敌军穷数曰的反复冲杀,伤亡枕藉,竟不能越雷池一步。当时随军在徐州一带观战的中外记者与友邦武官不下数十人,大家都想不到一支最优秀的‘皇军’竟受挫于一不见经传的‘杂牌’部队。一时中外哄传,彩声四起。”

虽然庞炳勋部打的勇猛,但因为日军武器精良,还有飞机和坦克参战,所以战役开始的短短几天时间里,庞炳勋就伤亡过半,外围阵地也不断压缩,形势岌岌可危。

在这关键时刻,李宗仁决定派张自忠的第59军驰援临沂。

李宗仁派59军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因为庞炳勋与张自忠在军阀混战时有仇,派张自忠去,李宗仁担心张自忠会公报私仇,故意不救援庞炳勋,但是李宗仁手上已经没有其他部队了,只能派张自忠去了。

在出发前,李宗仁与张自忠有过一段对话,李宗仁说:

“你和庞炳勋有宿怨,我之前也有所耳闻,本来不愿强人所难。但目前第五战区已经无兵可用,只能依靠你的59军增援临沂。话说回来,以前的内战,不论谁是谁非,皆为不名誉的私怨私仇。庞炳勋现在在前方浴血抗日,乃属雪国耻,报同仇。我也希望你以国家为重,受点委屈,捐弃个人前嫌。我现在命令你立即率部去临沂作战。你务必绝对服从命令,切勿迟疑,导致失去战机。”

张自忠毕竟是一个职业军人,他听了这段话以后立即毫不思索的回答:绝对服从命令,请长官放心。

就这样张自忠开始向临沂出发。

而庞炳勋在得知是张自忠来救自己时还担心的对副官说:“哎,不知道59军能不能及时赶到啊,毕竟我当年炮轰过张自忠的指挥部,差点要了他的命啊!”

为了感谢张自忠率军来救自己,庞炳勋冒着炮火出城迎接张自忠,两人也摒弃前嫌,共同携手抗日。

在战略上,张自忠认为自己的军队如果与庞炳勋一起守临沂,没有任何效果,淞沪会战就是例子,必须趁日军在不了解自己已赶到临沂的情况下,主动出击,在侧面打击日军,只有如此,才能解临沂之危。

就这样,张自忠的59军绕道日军侧面,对日军发起猛烈进攻。

张自忠的进攻对坂垣征四郎来说无异于一声惊雷!

日军起初认为只是庞炳勋小部队的进攻,所以开始只用小股部队拦截。结果该部被59军一举击溃,其中一部还被59军包围歼灭,当天日军损失近千人。

坂垣征四郎大吃一惊,他马上判断这是另一支中国军队来救援临沂,于是他下令将主攻临沂正面的大量部队抽调回来,全力反攻张自忠的59军。

就这样,坂垣征四郎的目标从临沂,变成了侧面的张自忠。

两军正面硬碰硬整整五昼夜,双方旗鼓相当,不分胜负。

张自忠还指挥军队对日军发动了夜战,在一些阵地上与日军展开白刃战,杀伤了大量日军。

张自忠指挥军队在打的同时,庞炳勋部将士更是用命地从阵地反击,日军没有想到中国军队竟然会进行这种内外夹攻的拼命打法。

图|张自忠在临沂战役中的手令

在战役的关键时刻,双方都在比拼谁能坚持到最后,张自忠向全军官兵书写下了手令,其中讲:“我们到最后关头,敌人亦到最后关头,看谁能忍耐最后一秒钟,谁就成功。”

“我们困难,敌之困难更大,我苦战,敌之苦处数倍于我,望率所部撑眼前这一极小之时间,甚盼!甚盼!”

这手令对全军将士鼓舞很大,连伤病员和炊事员也参加了战斗。

在1938年3月14日到18日的临沂决战中,日军坂垣师团在中国军队两面夹击下,无法支撑作战,坂垣征四郎指挥精锐师团却无法取胜,羞愧的几度想切腹自杀,都被下属拦下,最终坂垣征四郎下令全线撤退。

这一战,日军损失惨重,伤亡人数达4000余人,据抗战老兵们回忆:日军逃走的时候,光死尸就装了120辆卡车。还有900多具死尸来不及运走,日军只好砍下这些死尸的右手,装在卡车上。

临沂之战,也是坂垣师团在平型关之战后,又一次的战败。

图|李宗仁在台儿庄的照片

1938年3月18日,临沂保卫战告一段落后,庞炳勋、张自忠第五十九军除留第一一四旅协助庞炳勋部作战外,其余奉命调费县休整。

但是日寇不甘心在临沂战役中的失败,于3月23日,又向庞炳勋部阵地展开反攻。在敌人强大兵力的攻击下,庞炳勋部力战不支,临沂形势又趋危急。

为确保临沂、解围庞炳勋部,张自忠部于3月25日重返临沂增援。庞炳勋第三十九师与张自忠第五十九军部坚守阵地,与敌人展开血战,击毙敌寇百余人,再次击退日寇。

这之后临沂地区的战事就不是很大了,因为此时中日双方的焦点都在台儿庄方向,都只留下少数兵力形成对峙,临沂地区形势相对稳定,直到1938年4月21日,中国军队撤离,临沂遂被日军占领。

临沂之战的战略意义极大,此战砍断了津浦路北段日军的左臂,在临沂牵制了坂垣师团,促成了之后台儿庄会战中,李宗仁围歼孤军深入台儿庄的矶谷师团的契机。

临沂之战虽然打赢了,但是中国军队伤亡很大,其中张自忠59军报告伤亡就近万人,庞炳勋部伤亡大概7000人左右。

这就是抗日战争的一场战役,打得极其惨烈,因为武器装备的差距,每消灭一个敌人我们都要付出更大的代价,真的是以血肉之躯在抵抗日寇的进攻。

参考资料:《老兵口述抗战史》、《李宗仁回忆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