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一下贾母禁赌,
顺便谈谈晴雯到底被谁害的
——洞烛
利出一孔
民间娱乐活动
为了解决经济困境,探春推行承包制,把大观园的竹林、菜地等资源承包给婆子们。
这本质上是一场"经济赋权运动"。
婆子们每年甚至可获"四百两银子"的收益。
这不仅使她们摆脱了月钱体系的束缚,也催生了各种松散的小群体和自组织。
从管仲以来,传统社会最核心的统治规则——"利出一孔"——被打破了。
婆子们获得了空前的自由和自信,甚至到了嚣张的地步。
赌博也不再是需要隐瞒的事情了。
宝钗派来给黛玉送燕窝的婆子自曝"今儿又是我的头家",一点忌讳也没有。
而黛玉也不觉得有丝毫问题,并预祝对方发财。
连临时当家人探春也没当回事儿,单纯理解为民间娱乐活动了。
这也怪不得她们,毕竟贾母自己也天天玩牌,而宁府已经公设赌局了。
权力倒置
这一次情况是有点不同的
赌局抽头既然已经形成,地下钱庄等灰色产业链也就不远了,迎春的累金凤就是这样被乳娘偷走了。
这种经济独立性直接冲击了传统等级秩序:当婆子们用承包所得购置私产、豢养赌局时,管理者与被管理者的权力关系发生倒置。
管理权责的真空也出现了。
原本由管家系统垄断的物资调配权,被分散到承包者手中。莺儿摘柳枝编花篮遭婆子训斥、司棋砸厨房索要鸡蛋等事件,均暴露出新兴经济群体对原有规则的挑衅。
这种"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异变,使得探春试图用士族精英思维重建秩序的努力,变得岌岌可危。
事实上,在礼教森严的大观园,中下层群众的文化活动是极度贫瘠的。
当承包制带来经济盈余却缺乏文化疏导时,一堆中老年女性凑在一起,赌博几乎成了唯一的娱乐活动。
但是,这一次情况是有点不同的。
婆子们"三百吊大输赢"的豪赌,很容易促发底层群体重构权力的企图。
赌桌不再是单纯的娱乐,大宗赌资的流动,太容易成为权力再生产的隐秘场域了。
而赌资流动的背后,也暗含了新的利益分配逻辑,成为仆人们实现权力购买的隐秘途径。
体制之争
最终仲裁者
所以,贾母的禁赌绝非表面化的治安整顿。其打击的三个头家恰好是新的权力三角:林之孝家的亲眷(管家系统)、柳家媳妇之妹(厨房系统)、迎春乳母(小姐房务系统),恰是承包制催生的三大新兴利益集团。
通过"四十大板撵出永不录用"的极端手段,贾母不仅摧毁了这个新兴的经济自组织网络,更以"赌资入官分散众人"完成利益再分配,重建了"损有余补不足"的统治合法性。
当贾母将迎春乳母这等"奶过哥儿姐儿"的体面人当众行刑时,实则是在昭告天下:家长制权威仍是最终仲裁者。
而被没收的赌资,如同雍正追比亏空般,成为维系旧秩序运转的续命金丹。
这是观念之争,更是体制之争。
断人财路
祸及几乎所有的中下层群体
比较糟糕的是晴雯。
晴雯为助宝玉脱困编造的"跳墙惊病"谎言,意外成为权力博弈的支点。
大观园内其实是没有秘密的,从上到下也没有信息控制的意识。
彩云偷点东西,大观园人人皆知。
而晴雯毫不利己的所谓“告发”却是惊天动地,完全公开。
这件事的后果,祸及几乎所有的中下层群体。
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
无论她本意如何,她成为了最可恨的人,最终遭受报复几乎是一定的。
只要给仇人提供一点机会,她都是注定要倒霉的。
而这一次,她的仇人可实在是太多了。
一放就乱
"破"与"立"的悖论循环
事实上,这场禁赌风暴暴露了贾府的某种终极困境:
当什么都想控制的时候,缺钱。
当想赚钱的时候,失控。
真所谓一抓就死,一放就乱。
当经济改革打破权力垄断时,统治者只能用暴力重建秩序;
当文化生态失控时,道德整肃便沦为权力清洗的遮羞布。
探春的承包制与贾母的板子,构成封建末世"破"与"立"的悖论循环。
显然,禁赌以后,扫黄也就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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