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为方便大家阅读,全篇用第一人称写故事,情节虚构处理,切勿对号入座!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我叫占豪,今年44岁。

父亲在我三岁那年生病去世了,我那时还小,三岁之前的往事我已经没有印象了,我的记忆是从父亲去世后开始的……

1983年的夏天,下着瓢泼大雨,村东京广铁路下的涵洞里水漫了出来,漫到了街口。

我家离京广铁路只有两百米,父亲在床上躺了小半年了,奶奶掂着小脚走来走去的忙活着,母亲在堂屋门口跟大娘说着什么,我抽了个空偷溜了出去。

那时的我只有三岁,什么都不懂,调皮的很,小伙伴们早就嚷嚷,陈占豪,你爹要s了,看你支棱到什么时候。

我头一扬,他s他的,我玩我的,咋的?

涵洞里全是水,我脱下鞋子,扔掉衣服,就跳了进去,在里面飘来飘去,不一会儿,大伯的声音传过来,我俯身把头埋到水里,只听到大伯问了一圈,看见豪豪没?

有人说,他在水里。

大伯着急的喊了几句,说豪豪你再不出来,大伯可要拿棍子了。

我露个头,大伯跳下水,揪着我耳朵 把我拎出来,怒斥我穿上衣服,跟他回去。

我乖乖的跟了回去,到了堂屋门口,满屋子人,熙熙攘攘能听见母亲的哭声。

大伯在身后剁了我一脚:“过去给你爹跪下,磕三个头。”

我乖乖的跪在堂屋门口,跪着爬到西屋床前,老老实实磕了三个头。

那时的我,还不知道,父亲的去世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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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伯大娘张罗着办起了父亲的丧事。

大娘扯了一块白布,给我裹了又裹,还把我的鞋上绑上了白布条,头上折折叠叠也系上了白布块。

大伯说,这三天哪也不能去,就跟着我,你爹走了,我是你大伯,也是你半个爹,我让你干啥,你干啥,不听话我可是要揍你。

我心头一激灵,父亲在的时候舍不得打我,母亲也是,但大伯那可是要真打。

去东头老坟地要经过涵洞,里面全是水,走不了,街坊邻里抬着我爹的棺材,走涵洞上沿,走走停停,乐器班,吹吹打打。

准备过涵洞时,停了下来,大伯说,叔叔大爷抬着的是你爹,你看看多不容易,你还小,以后要走的路还很长,这些都是你的长辈,给你爹跪下磕几个头,再给叔叔大爷磕几个吧。

我老老实实跪下磕了六个头,心里数着123456,大声说着谢谢叔叔,谢谢大爷,大娘把我拉起来:“好孩子,快起来吧。”

去老坟地两里路,一路上走走停停,大娘几次要抱我,大伯都严厉的说,两里路,豪豪就送他爹一次,最 后一次,让他自己走着去,记得真真的。

放棺,填土,起坟头,大伯让我捧着土给父亲填了坟,他说,豪豪,再给你爹磕几个头吧。

回来后,大娘背了我一路,迷迷糊糊中我睡着了,一觉睡了两天两夜,睁开眼,奶奶,母亲,大伯,大娘坐在床边,看见我醒了,就都围了过来。

奶奶说,可能是累坏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大娘起身给我做了一碗手擀面,我喝了浑身暖呼呼的,下床穿上鞋,老实的坐到堂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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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家一共四亩四分地,都在涵洞东边,离家两里半。父亲在的时候,种了三亩玉米,一亩四分地大豆,挨着铁路边,母亲开了两分荒地种了一些菜。

一转眼就是收秋了,玉米熟了,母亲拉着架子车,我坐在上面,带着我去地里掰玉米。

到了地头,我跳下来,在旁边豆地里捉起了蚂蚱,蛐蛐,母亲掐了狗尾巴草,我捉一个蛐蛐儿,薅着它的头穿到狗尾巴草上,扯着嗓子喊:“妈,我又抓了一个蛐蛐了。”

母亲掰着玉米,已经到了地西头,听到声音大声回我:“豪豪乖啊,你捉的多了,晚上我给你炒着吃。”

玩累了,我就学着母亲的样子,把地头的玉米掰了掰,剥了剥皮,扔到了架子车上。

快到晌午时,母亲掰的已经够拉回去了,我跟在后面,拾着地下的玉米,往架子车里扔,不一会儿,架子车满了。

母亲拉着玉米,我跟在后面推着车,往家赶。

到涵洞时,母亲说,豪豪一会儿到了上坡,你要用劲儿推啊,有多大劲儿就使多大劲儿,听见没。

我点点头。

下坡时,很快,噌蹭蹭就下去了。上坡时就难了,坡很长,又陡。

刚到半坡,母亲手一滑,架子车滑到了涵洞底,玉米掉了一地,我吓得哇哇大哭。

母亲转身抱起我,忙问我:“豪豪没事吧?是不是吓到你了?”

我点着头哭着,母亲抱着我,坐在涵洞底也抹起了眼泪。

有几个街坊拉着玉米也回来了,远远听见哭声,跑了下来,帮我们捡了玉米,又把架子车拉上去。

有个年长的婶婶拍着母亲的肩膀:“春花,有啥难处你吱一声,大家伙都会帮你们的,街坊四邻的,又住这么近,自己可别硬撑。”

刚吃完晌午饭,大伯大娘就来了,大伯进门就说:“春花,我昨天去看了玉米,想着还不算干,再聚两天玉米 粒,就过来帮忙掰玉米,你可带着豪豪着急下地了。”

母亲说,尽早掰,心里踏实不是。

下午,大伯大娘拉着架子车去地里帮我们掰起了玉米,掰到天擦黑,大伯又帮着拉了回来。

第 二天一早,我和母亲到地里时,大伯大娘已经在地里掰了不少玉米了。

掰完了玉米,大伯又帮着割起了豆子,割完拉了回去,大伯才去干自己家的农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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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活活一个秋,玉米杆还在地里长着,母亲带着我去砍玉米杆,远远的看着我家地里,一个长着的玉米杆都没有,隔壁邻居说,春花,你大哥大嫂昨天就来砍了,两口子,“起五更打黄昏”的,砍了两天两大半夜。

母亲拿着砍 刀,站在地头,红了眼圈,眼泪掉了下来。

临到犁地时,大娘和母亲在前面撒化肥,大伯开着拖拉机在后面犁地,我在旁边地里跑来跑去,捉蛐蛐儿,刨红薯。

跑累了,大伯把我唤过去,让我坐到拖拉机上边上,拖拉机“突突突”,大伯笑我也笑。

种完麦,大伯去干泥水匠了,大娘白天来给我们剥玉米皮,晚上大伯收了工,过来再帮我们剥一会儿玉米。

母亲说,日子缝缝补补,你大伯大娘帮衬着倒也过得去,就是苦了他们了。

是啊,大伯家三个孩子,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负担也很重。

一晃儿,又到了夏天,大雨淅淅沥沥的断断续续下了一个多月,我们家三间瓦房,东偏房屋后,种了一棵榆树,那天晚上雨大风大,榆树倒了,连根拔起,砸向了东偏房连带着门楼。

东偏房轰的一声倒了,门楼的瓦掉了一地,木头大门烂成了几半。

我吓得哇哇大哭,母亲披上衣服,端着煤油灯,开了堂屋门,往外瞅了瞅,吓了一大跳。

院里下大雨,屋内下小雨,床上,桌子上,屋里,摆满了接雨水的盆盆罐罐。

一大早,天刚蒙蒙亮,雨水还没停,大伯打着伞来了。东偏房倒了,门楼倒了,屋内全是盆盆罐罐。

大伯当即决定,让母亲收拾上衣服,到他那院先住着。

大伯在前面抱着我,母亲跟在后面。

奶奶说,不管咋说,先挤着住下,过几天天晴了再说。

天晴了,大伯找人收拾了堂屋的瓦房,东偏房已经不能住了,他会泥水匠,大嫂和着水泥,母亲端着灰,简简单单盖了一个东屋。

大伯又帮着把倒了的院墙砌了砌,收拾了门楼,安上了新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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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安排停当了。

大伯说:“春花,我和你大嫂商量过了,你带着豪豪和咱妈住我那三间平房里,我们一家五口人搬到你这住,就这样决定了。”

母亲不肯搬,她说,大哥,这会钟,你家里孩子多,又大了,我这边是瓦房,住不开,再说你那房才盖了两年,我这都几十年的老房子了,不行不行。

母亲不同意,大伯大娘坚持要我们搬。

大娘趁母亲下地,收拾了我家的东西,又收拾了他家的东西,先行住到了我们的老瓦房里。

母亲带着我回来了,进家时,大门换了锁,大嫂啪的关了门,扔出来一把钥匙,让我们回平房里。

母亲掉着泪,带着我回到了大伯的平房里,奶奶坐在门口,吧嗒吧嗒的哭红了眼,她说:“春花,你大哥说了,就住这吧,老二命薄,让你嫁到我们家里,受了这么多的苦,是我们家对不住你啊。”

母亲哭了,哽咽着说不出一句话。

临到初秋,母亲突然跟我说,豪豪我们去看你大伯大娘,你见了他们,跪下给他们磕几个头,听话啊,见了你 奶奶也要磕几个头,知道不。

磕头,我知道,也听话,母亲让做什么我做什么。

大伯在院子里砍柴,大娘在洗衣服,我跑过去对着大伯砰砰砰磕了三个头,爬起来又去找大娘,大娘拦住了我:“这是要干啥?没过年呢,现在磕头,可没压岁钱。”

有没有都行,我得听母亲的话,我挣脱着跪下又给大娘磕了三个。

母亲说:“大哥,大嫂,这一年多亏你们照顾了,没你们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我娘家那边给说了一户人家,我打算带着鹏鹏嫁过去,临走我来给你们说说。”

大伯大娘愣住了。

母亲把钥匙放下,没等大伯大娘缓过神,带着我就走了。

回到家,奶奶在西屋小睡,母亲吩咐我,轻轻走过去给奶奶磕几个头吧,咱这就走了,她老了,就不打扰她了。

我老老实实照做了。

母亲背着行李,拿着小包,我跟在后面。

我问母亲:“娘,咱还回来吗?”

母亲掉着泪说:“不回来了,你大伯大娘为咱们付出太多了,咱再留在这,只能拖累他们,你大伯也是几个孩子,还有你 奶奶也老了。”

我走着扭着头往后看着,说实话,大伯大娘对我是真好,我真不想走。

刚到村口,大伯大娘在身后跑着,喊着,追了上来。

大娘夺过我母亲的小包,取下行李,生气的说:“王春花,你想干啥呢?你想嫁到哪里去?你娘家婶婶说的人家那能嫁吗?人家家里三个儿子,你带着豪豪嫁过去也是当牛做马一辈子,咱不嫁,听话,等遇到合适的,你大哥和我给你把把关,我俩相中了,你再嫁。”

大伯也说:“走,回去,回去,你大嫂说的是,那是什么人家,眼看是火坑你也跳,你真是的。”

大伯又说,你是不是觉得你俩拖累我们了,没有的事,老二不在了,爹也不在了,我是大哥的,长兄为父,长嫂如母,你大嫂我俩就是你们的依靠,你们的靠山,半个父母亲,你俩以后的日子得听我这个大哥的。

大娘拽着母亲,大伯抱着我又回到了家。

那之后,母亲没再提过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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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伯大娘一路帮衬着我们,托举着我,我读书,每到开学前,大娘就把学费送过来了,换季了,大娘给我送来新衣服,新鞋堂哥堂姐都穿的破破烂烂的旧衣服,只有我穿的是新衣服。

地里的庄稼,一年四季,大伯大娘帮着,春种秋收,每次都是先收我们家的,再收他们家的。

母亲种起了棉花,她说种棉花你大伯大娘能少干点,棉花卖了,咱也能多点收入。

我中考时,报了市里的师范,学费少,毕了业还包分配,我长大了,懂得了母亲的辛苦,大伯大娘的好,早早参加工作,报答他们才是真。

毕业后,我分到了村小学当老师,放了学,我夹着书本就往大伯家跑,干家务,干农活,春种秋收去帮忙。

我发了工资,母亲让我拿给大伯,她说,把工资给你大伯大娘,他们应该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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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成了家,这几十年的相处我早已把大伯大娘当成了我的父母亲,我新盖了四间平房,东偏房,西偏房,盖得满满当当的四合院,现在大伯大娘都在我这院住着,堂哥堂姐几次来接,媳妇都拦着不让接走。

大伯大娘对我好,我对他们好,我会好好孝顺他们,不能让他们失望,我这一辈子都会记着他们的好。

滴水之恩,本来就应该涌泉相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