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去世后,我拒绝去舅舅家过年,去陪独居的姑姑,舅妈泣不成声
那年冬天,我站在姑姑的坟前,手里攥着一条磨旧的毛裤。天空飘着雪花,一片片落在墓碑上,很快就在黑色的大理石上积起了一层薄薄的白。风吹过来,裹挟着寒意,却吹不散我心头的惆怅。
我低声叹了口气,抬手擦了擦眼角。回想起十多年前那个深秋,姑姑临终前握着我的手,细声问我那条毛裤还暖和不暖和。那时的我,只觉得鼻子一酸,说不出话来。如今想来,那条毛裤承载的,又何止是一点温暖。
姑姑叫钱来福,是我爸唯一的妹妹。在我记忆里,她总是穿着一件打满补丁的蓝布棉袄,头发随意扎成一个发髻,腰板却挺得笔直。村里人都说她怪,说她五十多岁的人了还不结婚,整天跟人抬杠。可我知道,那些议论声背后,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辛酸。
一九八四年,我八岁那年的冬天,是我对姑姑最早的记忆。那天生产队分猪肉,姑姑扛着竹篮子去排队。我远远看见她跟卖肉的吵起来,非说自己少了二两肉。最后硬是从人家案板上多要了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我当时觉得好丢人,躲在人群后面不敢认她。
可等到晚上,姑姑把那块肉剁得细细的,包进饺子里,一个个码在竹匾上。母亲在学校备课到很晚,父亲又出差未归,只有我和姑姑两个人在厨房。她嘴上不说话,可总是把最大最白的饺子夹到我碗里。
建业,多吃点。姑姑说这话时,眼神总是躲闪,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那时的我不懂,为什么姑姑对我又亲又疏。每次想跟母亲亲近,她就会突然闯进来,找各种由头把我叫走。我经常听见她跟母亲争吵,有时还会把母亲气得直抹眼泪。我恨极了这样的姑姑,觉得她就是来找茬的。
谁知道,这样的日子还没过几年,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就夺走了我的父母。那年我十三岁,正是最需要父母的年纪。记得那天下着大雨,我站在殡仪馆的雨棚下,看着两具棺木缓缓被推进火化炉。姑姑就站在我身后,一言不发,只是紧紧攥着我的肩膀。
后来我住进了舅舅家,可姑姑却固执地留在老宅子里。村里人都说她是个扫把星,克死了自己的父母,现在又克死了自己的兄嫂。可姑姑从不辩解,依旧每天独来独往。
舅妈赵秀兰心疼我,总想方设法让我和姑姑走动。可我心里憋着一股气,觉得要不是姑姑整天和母亲作对,母亲也不会总是愁眉不展。我恨她,我怨她,我不愿意搭理她。
姑姑好像也知道我的心思,很少来找我。只是每到换季,总会托人给我送来一件新衣服或是一双布鞋,我通通都退了回去。每次这样,舅妈都会数落我一顿,可我就是不肯低头。
就这样,我考上了市里重点高中,又考上了省重点大学。临走那天,舅妈告诉我姑姑在门外等着,要给我送一条新织的毛裤。我站在窗户后面,看见姑姑佝偻着背,在院子里来回踱步。那天的阳光很好,可不知为什么,看着姑姑的身影,我心里突然涌上一阵说不出的滋味。
直到毕业那年,我准备结婚,舅妈才告诉我一个惊天的秘密。原来,我还有两个姑姑,都在六十年代初跟着父母来北大荒支教。那时父亲刚和母亲定亲,两个姑姑跟着母亲从山东老家来到这片荒原。
你大姑和二姑,都是好样的女教师啊。舅妈说这话时,眼睛里泛着泪光,那时这里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晚上黑灯瞎火的。那年冬天,她们送学生回家,马车翻到了沟里……
我愣住了,脑海里浮现出姑姑看向母亲时那复杂的眼神。原来,她不是无缘无故地针对母亲,她是在替死去的姐姐们守着这个家,守着她唯一的哥哥。
你姑姑那时才十五岁,听说姐姐们的事,走了三天三夜才从山东赶来。舅妈叹了口气,后来她就再也没回过老家,说是要看着你爸,怕你妈再出什么事。
我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想起这些年对姑姑的冷漠,那些被我拒收的衣服,那些我刻意躲避的照面,突然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混账的人。
第二天,我开车去接姑姑参加婚礼。推开她家的院门时,看见晾衣绳上挂着我小时候穿过的毛衣,已经泛黄变形,却被洗得干干净净。姑姑手忙脚乱地把自己打扮停当,却在上车时被门槛绊了一跤,我赶紧扶住她。
没坐过这么好的车。姑姑不好意思地笑笑,目光却始终望着窗外。我知道她是在躲避和我对视,就像过去那么多年,她总是躲躲闪闪地表达着自己的爱。
婚礼上,姑姑执意不肯上台,却偷偷在我的新房里塞了三万块钱。那是她一辈子的积蓄,每一分钱里都浸透着她的心血。等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坐上了回家的长途车。
后来姑姑被查出胃癌,我请了长假在医院照顾她。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会断断续续地讲起以前的事。她说她恨了母亲一辈子,却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明白,那些仇恨背后,原来全是爱。
你妈把几百个娃娃教成了人,她也是好样的。姑姑虚弱地说,要是我不那么执拗,我们没准能成好姐妹。
过年那阵子,我搬去姑姑家住。媳妇每天给她熬米粥,我就坐在炕头陪她说话。她最爱说的是我小时候的事,说我贪吃,说我淘气,说我像极了我爸小时候的样子。
有天半夜,姑姑突然拉住我的手,眼里闪着泪光:建业,姑姑这辈子,你不会恨我吧?
我的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
如今,姑姑走了,舅舅也走了,舅妈也搬去了表妹家。每到冬天,我穿着那条旧毛裤,就觉得浑身暖烘烘的,仿佛还能闻到姑姑身上那股晒过太阳的棉布味。
这些年,我见过太多世态炎凉,也经历过太多悲欢离合。现在才明白,我们那一辈人追求的是轰轰烈烈,可上一辈人的情啊,才是细水长流。他们的爱情、亲情,都藏在生活的皱褶里,笨拙,固执,却真挚动人。
我常想,也许姑姑这一生都在等一个和解的机会。好在最后,我们都放下了。人这一生啊,错过的太多,能够和解,就是最好的结局。
你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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