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闹成这样呢？”我坐在车里，手握方向盘，脚下悬着刹车，心里却像压了一块大石头。
后座传来儿子低低的啜泣声，副驾驶上的老婆周怡一声不吭，脸别向窗外。
车窗外是我爸站在院子门口，嘴里骂骂咧咧：“这么点小事就闹成这样？还回不回这个家了！”他脸涨得通红，手里抓着烟，狠狠地往地上一摔。
我心里一阵刺痛，踩下油门，车子开出了家门，却没再回头看一眼。
十几分钟的车程，我却觉得像开了一个世纪。
过年的第十天，原本应该其乐融融的日子，却像一出荒诞剧。
家里鸡飞狗跳，婆媳矛盾、夫妻争吵，甚至连孩子都被牵扯进来。
到我妈哭了四次，老婆喊着要离婚，儿子吓得夜里不敢睡觉。
我这个夹在中间的男人，像个无能为力的木偶，手里拉着两根绳，却怎么也调和不了这场家务战争。
车开到小区楼下，周怡推开车门，抱起儿子就往楼上走，头也没回。我在车里呆坐了很久，点了一支烟，才缓缓吐出一句话：“明年，我得想个法子，不能再这样了。”
说实话，我从来没想过，我和周怡的婚姻会因为一个春节而濒临破裂。
我和周怡结婚七年了，儿子航航今年五岁。我们一家三口平时住在城里，爸妈则在老家农村。结婚这几年，过年自然是回老家陪爸妈过的。周怡嘴上没说什么，但我知道，她其实不太喜欢回老家。
“你家那边条件太差了，冬天连个热水器都没有，洗澡得烧水。吃饭的时候，地上跑着鸡，桌上全是油腻腻的。”她曾经小声抱怨过，但我当时没太在意。
我觉得，既然嫁给我，就得接受我的家人接受我的生活，过年回老家是天经地义的事。
可我忽略了她的不满，也低估了婆媳之间的矛盾。
去年大年三十，我们是早上到的老家。
刚进门，我妈就热情地迎了上来：“哎呀，终于到了！周怡，快进来，航航冷不冷？”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想抱航航，可航航一脸嫌弃地躲开了。
我妈愣了一下，笑得有点尴尬：“这孩子，还认生了？”
周怡拉着航航，笑着解释：“可能不太熟，等会儿就好了。”
我妈没再说什么，转身去厨房忙年夜饭了。可我没注意到，这一幕已经埋下了矛盾的种子。
吃饭的时候，我妈在厨房里忙得满头大汗，端上来的菜却没得到周怡的夸奖。
她只是低头给航航夹菜，偶尔抬头应付几句。
我妈坐在对面，脸上的笑容慢慢僵了下来。
后来，她端上来一盘红烧肉，笑着说：“这是你最爱吃的，周怡，多吃点。”
谁知道，周怡却皱起眉头：“妈，这肉是不是太肥了？我们平时不太吃这么油腻的菜。”这话一出口，我妈脸色就变了：“我们农村人就爱吃这些，哪像你们城里人这么讲究！不吃就不吃，没人勉强！”
饭桌上顿时冷了下来，我打圆场：“妈，周怡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怕胖而已。周怡，你也别挑了，尝尝吧。”
周怡低头吃了两口，没再说什么。但那顿饭吃得很沉闷，连航航都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对劲，一直低着头玩筷子。
矛盾的第二次爆发，是初三那天。
那天周怡带航航出去玩，回来晚了点，正好错过了午饭。
我妈生气得不得了，嚷嚷着：“这是把我们当什么了？
这么大人了，吃饭时间都不知道提前打个招呼？”周怡满脸歉意：“妈，真不好意思，航航在游乐场玩得太开心了，就忘了时间。”
“哼，我看你们城里人就是没规矩！”我妈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周怡脸一下子就黑了：“妈，我带孩子出去玩是为了让他开心，您要是这么不满意，那我以后不回来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不回来就不回来！我还不稀罕呢！”我妈气得摔了碗。
我站在一旁，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劝，夹在中间进退两难。那天晚上，我妈气得哭了，周怡也抱着航航睡在了客房里。家里冷得像冰窖，我一个人坐在客厅抽烟，心里憋得慌。
最让我无语的，是初六的那场“大战”。
那天我妈让周怡帮忙洗菜，可周怡正在陪航航写作业，就说了一句：“妈，您先洗着，我等会儿来。”可我妈觉得她推脱，就冲出来骂了一句：“你就知道矫情，懒得连菜都不洗了！这么多年了，真是白养活你们了！”
周怡听了这话，彻底爆发了：“妈，我是您儿媳妇，不是您请来的保姆！您要是非得这么指责我，那我还真伺候不了您！”
“好啊，那你走啊！别回这个家了！”我妈指着门吼。
“走就走！”周怡抱起航航，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我赶紧追出去，连鞋都没换，光着脚跑到门口喊：“周怡，你别这样，妈年纪大了，说话冲一点，你别放在心上。”
可周怡根本不听，直接打了车走了。我回到家里，我妈坐在沙发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看看你娶了个什么媳妇？我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种气！”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心里特别乱。左边是我妈，右边是我老婆和儿子，这两边都是我最重要的人，可我却调和不了这场矛盾。
我想起小时候，家里条件差，爸妈为了供我读书，省吃俭用，从来没怨言。我妈是一个传统的农村妇女，她的爱很直接，却也很霸道。她总觉得，儿媳妇就该伺候一家老小，就该像她当年伺候公婆一样任劳任怨。
可周怡不一样，她是城里长大的，从小独生女，父母宠着她，生活条件优越。她骨子里有一股独立的劲儿，不愿意被人指指点点。这样的两个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不出问题才怪。
后来，我们回到城里，周怡就提了离婚。她说：“我受够了这样的生活，过年本该是开心的日子，可每次回你家都像受罪。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我苦笑着说：“那是我妈，生我养我的人。她年纪大了，说话冲一点，你就不能让着她点？”
“我凭什么让着她？我又没做错什么！”周怡的态度特别坚决。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婆媳之间的矛盾，根本不可能靠一方退让来解决。她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思维方式、生活习惯都不一样，强行让她们凑到一起，只会让矛盾越来越深。
今年春节快到了，我主动跟我妈说：“妈，今年周怡不回来了，我们商量好了，各回各家吧。这样也清净一点。”
电话那头，我妈沉默了很久，最后叹了口气：“随你吧。”
周怡听说后，眼睛红了，但没说什么。那一刻，我心里五味杂陈，却也松了一口气。
其实，家人之间最重要的，是彼此尊重，而不是强行绑在一起。有时候，距离才能产生真正的亲情。也许分开过年，不是逃避，而是一种妥协，一种让大家都舒服的选择。
这件事让我想起一句话：“家是讲爱的地方，不是讲理的地方。”但爱不是无底线的付出，而是懂得分寸，懂得换位思考。希望今年的春节，大家都能过得舒心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