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文友雅聚,我喜欢带酒带茶。

年轻时豪饮,多积聚美酒;年与时驰兮,更爱饮茶矣。

想当年,当记者出差多,从各地带回来的茶品亦杂而多,有啥喝啥,不甚讲究。现在与老戴在家,春夏沏绿茶,秋天饮花茶或铁观音,冬日泡岩茶、普洱或炮制一壶“鸡尾茶”。当然,也没有一定之成规,有时还会反季节而饮之。譬如,数九寒冬晚上,与朋友们喝了大酒,次日上午便会沏一杯绿茶。

去年初冬,我和老戴到女儿做博士后研究工作的深圳市光明科学城小住一月。在《深圳特区报》文学副刊做编辑的好友樯哥得讯,邀集七八位深圳文友小酌。我拿出一个直径一寸高二寸的玫瑰金色柱状小圆桶茶罐,交给服务员说,请泡一壶茶,要101℃的开水(玩笑话),然后把小茶罐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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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深圳诸文友周末小聚

初冬的深圳,犹如北京的春秋时节,冬天的第二个节气小雪次日(11月23日),气温依然23℃~18℃,傍晚时分穿着短袖,小风轻拂,真是受活。樯哥考虑到抽烟的哥儿们,便从原来定好的包间,挪到饭店门前的大凉伞下面。高朋满座,笑语欢歌,美酒佳肴,觥筹交错,且按下不表。诸君都说茶好喝。我建议服务员把瓷茶杯换成玻璃杯,让大家看见茶的好颜色——灯光下,端起杯,橙红色的茶汤中流泛着闪烁的金光。

实业家阿珍问我,这是什么茶?答曰,“鸡尾茶”。女作家笑兰说,没听过。满座都是作家、诗人和评论家。豪放的忠阳兄呵呵一笑说,我知道,这是老北京人喜欢喝的“高末”。众人亦将探询的目光投向我。我说,也不是“高末”,只是把三种好茶叶放在一起冲泡,类似于“鸡尾酒”吧。

我平时喝茶,两个来源,一是好友馈赠,二是我每年分三四次到北京前门大栅栏“张一元总店”购买。清明前夕,秋分前后,立冬左右,我都会去“总店”溜一圈儿。有时要回故乡山阴或阳泉,抑或去女儿工作的城市小住一段时间,也会买点新茶。有一次女儿回京陪我购茶,说爸爸真出手啊!我说,一斤较好的茉莉花茶,相当于两瓶五粮液价;一斤上好的茉莉花茶,亦相当于两瓶茅台酒;一斤顶好的祁红或者大红袍或者普洱,也就相当于三四五六瓶五粮液或茅台——而两三瓶美酒,一宴即告罄,可是一斤好茶,怎么也要喝上一个季度吧,哪个更具性价比?女儿说,那倒是。

春天的明前茶,芽叶细嫩,味道鲜爽,于春夏间品啜,“单身”冲泡便好。晚秋及冬日,我习惯喝祁红、闽红、滇红和普洱。这些发酵茶,或轻或重都有一点涩味儿,有的还带有一星土味儿,所以我在冲泡时,会加入适量的茉莉花茶。老北京人之所以爱喝花茶,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可以用茉莉花的清香,压一压老北京水里的土味儿。如果主茶是岩茶或者普洱,那么搁多少茉莉花茶为宜呢?有时搁得多了,老戴说味苦;忽而搁得少了,老戴又嫌香味不足。所谓“适量”也者,因人口味而异,颇不好拿捏。可见,孔夫子所谓“人莫不饮食,鲜能知味矣”,确乎道出了“天下国家可均也,爵禄可辞也,白刃可蹈也,中庸不可能也”之人生真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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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庸不可能也”,而生活还得继续。我和老戴折中的口味是,如若普洱捏两撮,那么茉莉花茶就捏一小撮,味道恰好;再搁上五六根黄金茶,颜色好看。所谓色香味俱佳,亦全乎哉矣!黄金茶来自于老友老曲仁兄。某次二人小酌,老曲带一盒茶给我,说是绿茶。我回家打开一看,是黄金茶。这让我想起“牝牡骊黄”这个成语,诚乃老曲之风范也。黄金茶,每沏捏上五六根,玻璃杯即呈现出饱满透明的金黄色,醇厚而高贵。

当然,其他茶品亦可“鸡尾”。在我的饮茶实验中,有“三鸡尾”的,也有“四鸡尾”的,各擅胜场,各有千秋,此不赘述。诸君大致望文即可生义——“鸡尾茶”的名字,来自于西方人的“鸡尾酒”。“鸡尾酒”(cocktail)是一种混合饮品,由两种或两种以上的酒或饮料、果汁、汽水混合而成,有一定的营养价值和欣赏价值。“鸡尾巴”的英文是chicken tail,这个词虽然源自法语,本意为“尾巴”或“小混合饮料”,但在英文中习惯于指代“鸡尾酒”。因而,我也给“鸡尾茶”依样画葫芦取了一个洋名cocktail-tea。

本来,以为到了深圳,饮“鸡尾茶”机会要少些。一者由于南方温热,饮绿茶比较适宜;二者以为女儿家里的茶品,可供选择者少。谁知打开女儿的冰箱,琳琅满目尽是好茶。女儿说,都是爸爸“见好分一半”寄给我的,我每天忙着做实验没时间品茶,全囤积起来了;得知爸妈要来,我还给爸爸购买了泡茶专用的“谦牧山”矿泉水呢。老戴笑着说,这哪里是爸爸的“小棉袄”,简直是“军大衣”!

在女儿家的一个多月里,我只做三件事:一是与老戴到附近的凤凰城购买肉蛋果蔬,给女儿改善一下生活;二是得空在家看书作文,并精心炮制一壶“鸡尾茶”,让女儿三餐之后也能喝到;三是跟深圳的文友频频雅集,跑遍了福田区、南山区、罗湖区、宝安区和光明区等,从深圳前海某大企业之诗人、散文家老总所创办的一张纯文学报纸,以及年轻诗人、小说家所开设的“深圳书房”等等,由此可以看到,“鹏城”的文心在蓬勃跃动……

而我所能做的,是每一次赴会,带着一个直径一寸高二寸的玫瑰金色柱状小圆桶茶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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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建永,笔名南牧马,杂文家,散文家,民俗文化学者。山西山阴人氏,曾在阳泉市工作多年。现居北京。从业媒体,高级记者。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北京市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太阳鸟”中国文学年选杂文卷主编。著有杂文散文集《说江湖》《说风流》《母亲词典》《中国杂文·李建永集》《我从〈大地〉走来》《园有棘:李建永杂文自选集》等九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