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吴立群

太湖是全国第三大淡水湖,我的人生路径紧密地关系着太湖,也有着三个节点式的标记:起于远方,痛于衷肠,定于诗歌。太湖是圆的,这三个标记也在不同时空里组成了一个“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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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宜兴张渚的老家属于宜南山区,东边越过几座大山就是陶都丁蜀。丁蜀是濒临太湖的,所以,老家到太湖的直线距离不过二十多公里。但小时候并不知道这些。听大人说,只要爬上邻镇太华境内的天顶山,就能看见像一面大镜子一样亮白的太湖。

在信息、交通、视野闭塞的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对于我这个山区少年来说,大江大河大湖有着极大的吸引力乃至神秘感,更不要说“国”字号太湖了。知道了登上天顶山就能看到远方、触摸梦想的捷径,我便带着对太湖的种种美好猜想,经常眺望天顶山。

天顶山并非名山,但也算是周围山峰里的高个子。十三四岁时,机会终于来了。一天,婶婶和村上的几个妇女相约去人少柴密的天顶山砍柴——那时,偷偷地利用点集体的资源让家人吃饱穿暖、冬天有柴烧并不算丑事。砍柴没必要爬到最高处,但抓紧时间最要紧。匆匆砍好、捆扎好,每个人都心急火燎地挑着往回赶——只有到了家,那柴才算真正属于你的,而这样的砍柴,就是和看山人捉迷藏、打游击。在那个物资贫乏的年代,吃饭、过日子最要紧,她们可没有欣赏山野风光、眺望太湖美景的闲情逸致,只希望不要被看山人发现。由于做贼心虚,大家只得用尽全部的毅力和体力,一路狂奔——我挑着七八十斤的担子,约六七里地,只歇了一次脚。柴挑到家,每个人都有一种越狱成功般的狂喜,但我更多的是失望,因为和期待已久的太湖擦肩而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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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落的心无可奈何,但梦想不灭。初三暑假里,我又一次无限接近了太湖。那是随大人到天顶山上挖桔梗。顶着七八月份最毒辣的太阳,穿梭在满山茂密荆棘茅草中,任黄军装上盐霜像波浪一样一道又一道,任腿脚上被刺毛虫蜇得全是肿块又痛又痒,一心只为寻找那朵朵诱人的紫兰色桔梗花,只为早日爬上制高点看见梦里太湖。也许是气温太高了,人群中有人支持不住了,必须马上下山。没有哪个人敢在这空旷连绵的大山中独自逗留,哪怕它以前看起来是那么的亲切。

远方美丽的太湖,一次次不得见,让人遗憾,更让人眷恋。何时才能登上高峰,奔向远方?少年的心在远方。

只要心中有太湖,太湖总在那里等着你。高二暑假,我随大人乘长途汽车去上海。事先并不知道无锡十八湾是必经之地,而那里就能看见太湖。车过闾江口,一下子,太湖就像从哪里蹦出来似的,毫不掩饰地敞现在眼前:那浩瀚无边的波涛啊,那随波逐浪的渔船啊,那上下翻飞的鸥鸟啊,那星星点点的青螺啊,一切是那样的新鲜,那样的亲切。车子往前开,在大裂咀山体断崖的衬托下,秀美的太湖一下子又变得壮阔起来……只几秒功夫,车子就开过去了——之前一路上怎么就那么慢呢?我趴在窗口,无限留恋地眺望太湖。大哉太湖,美哉太湖,那满腔的激情就像一把火,骤然间点燃了整个湖面,燃烧在我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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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第一次可以如此近距离地欣赏太湖的山里孩子来说,哪里还需要到鼋头渚的太湖佳绝处?哪里还需要佐以历史人文典故?只要有酒,空口喝就是在天堂!

但万万不敢相信,车子还没到太湖边就早早闻到的一阵阵浓烈异味,竟来自令人神往的太湖!

相见,不如不见!

接受太湖蓝藻死亡腐烂导致水体恶臭的现实,比寻觅梦中太湖清影以了断思念之苦更难。但不管接受不接受,每年夏天,蓝藻总会不期而至,甚至到了一定周期就会大暴发。

当江南水乡无锡沦为水质性缺水(大量排放污水造成水资源受污染而短缺)城市时,我走进了无锡,成为这个靠太湖最近的城市的一名党报记者。平时,喝太湖水,听《太湖美》,欣赏太湖风光,工作中时刻关注着太湖母亲湖对城市生活以及城市建设的种种影响——无论是关乎水源,还是城市生态环境,抑或城市发展方向;无论是好是坏,太湖关乎无锡,就像月亮关乎潮汐,骄傲和苦楚,尽在潮起潮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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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锡以太湖风光著称于世。而痛苦的教训让我明白,水环境不好,无锡就失去了特色,就失去了最为宝贵的资源环境,更重要的是,它将严重威胁我们的生存条件。2002年5月,在无锡日报一篇名为《定位,思考好了吗?——从主打“太湖牌”看无锡城市建设》的报道中,我提出了“太湖牌”的概念。当然,这是在宣传城市决策者的建设理念。我在文章中说:无锡城市最大的特色是滨临太湖,水乃无锡的灵魂,由太湖特别是五里湖以及与之相连的大运河所蕴含的历史、文化、自然资源,无锡“近水楼台先得月”。然而遗憾的是,在21世纪之前的城市建设中,无锡一直没有充分把握利用丰厚的山水、人文资源,在历史文脉被严重破坏的同时,五里湖被填塞,太湖水体遭受严重破坏。

生活于斯,工作于斯,听闻着时代的悲哀,也经历着历史的转折点。刚跨进21世纪的门槛,无锡就打出了“太湖牌”,决定城市建设向太湖挺进。“打太湖牌,包含了我们这一代治理太湖的雄心。”决策者的话语掷地有声。

然而,治理太湖难免一波三折。好在往后的历届市委市政府都不遗余力地治理着太湖,都高举“太湖牌”展开城市建设。当太湖新城横空出世时,一衣带水的苏州直呼无锡人大气、聪明。从此,无锡人真正走进了太湖时代,先贤荣德生于1912年描绘的“无锡之将来”,终于跃然太湖北岸。

能参与建设并见证记录时代巨变,能成为太湖新城的第一批居民,近距离享受着太湖美,是幸运的。如今的无锡,随着以太湖水为标志的水环境得到改善,真正堪称“近者悦,远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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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是希望,痛是磨难,诗歌欢畅。这种传统故事结构,是中国人最喜闻乐见的。尽管每个人的生命终将成为荒芜的渡口,但一代人应有一代人的作为。如果没有五代十国吴越王钱镠(852-932)“置撩湖兵千人,刈草浚泉”、对西湖进行最初的清淤建设开始,哪有西湖成为让天下文人墨客神魂颠倒、成为美不胜收的风景胜地的故事?我们不奢望每个人都有幸走进故事最美好的阶段,但如果关乎太湖的每一个“渡口”的故事,都能成为一首美好的诗,这样的太湖无疑是美丽的,不输西湖;这样人生无疑是圆满的,不输西子,你说呢?

本文部分配图选自网络,向摄者致谢。

作者简介

吴立群,现在无锡市科协工作,爱好写作,在《人民日报》《中国文艺报》《解放日报》《新民晚报》《无锡日报》《江南晚报》等发表散文、小说、诗歌等各类作品20多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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