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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屏人物|何昌娟:走出大山,攀上珠峰

她用6年时间攀登了5座海拔8000米以上的山峰。

她接连登上喜马拉雅山脉第一高峰珠穆朗玛峰和第四高峰洛子峰。

她也是全球第19位登顶乔戈里峰(世界第二高峰,死亡率高达23%的“野蛮巨峰”)的女性。

她是我国一级运动员,出生在云南省文山壮族苗族自治州麻栗坡县的何昌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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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借其新书《云裳巅峰》见面会举办之机,开屏新闻记者独家采访了何昌娟。她身材瘦小,但眼神中透着坚毅。与其他攀登者相比,起点并不高,但凭借坚强和勇敢,她实现了自己的梦想。她的故事让我们感受到,不论出身如何,只要朝着梦想坚持不懈地努力,终有一天会实现目标。

从走出大山到开始攀登

何昌娟出生在文山州麻栗坡县的一个小寨子里。因为家境贫困,也因为父母观念守旧,高中没毕业她就被迫离开了校园。16岁时,怀揣着父亲给的300元钱,背着两套换洗的衣服,何昌娟离开了家乡。

2005年,她从文山来到昆明。为了生活做过很多工作,服务员、收银员、会计、餐饮管理,还开过民宿。

2016年,她看到了一张照片:她的一个朋友站在溪流边,青山绿水环绕身旁。照片上的场景就是她喜欢和向往的。于是何昌娟开始在昆明周边徒步,并慢慢延伸到香格里拉、西藏。逐渐地,徒步变成了爬山,普通的高山变成了雪山,海拔也从5000米逐渐跃升到了8000米。

她攀登的第一座高峰是海拔4336米的昆明最高峰雪岭,她爬的第一座雪山是海拔5396米的哈巴雪山,后来又挑战了海拔6168米的雀儿山。登山的过程中,她非常开心、放松。何昌娟发现,自己非常喜欢大山,身处大山时,她仿佛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孩子。

大山的孩子“天赋觉醒”

勇攀高峰,没有止步。但向前并不意味着贸然行动。在迈向7000米级雪山的时候,何昌娟增加了攀冰和体能上的训练。原本,她跑2公里就气喘吁吁,经过专业锻炼后,可以连续跑15至20公里不喝水。

2017年,她开始参加越野跑。当年5月的黄山50公里越野跑,是她第一次参加比赛,拿到了第一名。接下来又获得了梅里雪山100公里女子组第一名,紫溪山60公里组第二名。

也是在这一年,她终于迈向了海拔7000米级的高山:登上了海拔7546米的慕斯塔格峰。

同年9月26日上午11点,28岁的何昌娟登上了世界第八高峰——玛纳斯鲁峰,海拔8163米,这座山峰的顶峰极其狭窄,局促到只能站一两个人。

接连的成功让她更加确信,从大山里走出的孩子,骨子里自带登山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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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之后,何昌娟对高海拔的适应、装备的使用、攀登技术以及体能储备已经有了充分准备。但面临的最大困难还是费用。

掏光家底奔向珠峰

2018年,何昌娟开始了登顶珠穆朗玛峰的挑战。

要登珠穆朗玛峰,探险公司的要价高达26万元人民币,可她的全部家底才5万元。她磨破了嘴皮,答应给探险公司带一些高山帐篷,终于把费用降到了22万元人民币。

但还是有巨大的资金缺口,该怎么办呢?

何昌娟先后找到了著名探险家金飞豹,她的老乡——我国首位世界拳王熊朝忠,以及其他一些爱心企业家。有了大家的帮助,她的珠穆朗玛峰攀登终于成行。

2018年4月5日,何昌娟到了尼泊尔。4月17日,她到达珠穆朗玛峰大本营。

4月24日凌晨5点,吃完早餐后,何昌娟从黑漆漆的大本营出发,前往营地拉练。当一行人行走在昆布冰川密密麻麻的冰塔里时,突然听到一个既熟悉又恐怖的声音——雪崩了,而且离他们特别近。

何昌娟不知道是该往上跑还是往下跑,不管怎么跑都跑不过雪崩。于是她把上升器和主锁挂在路绳上,立刻抱头蹲在地上。

这次雪崩后,雪落满她的整个身体,她缓缓站起来,用手轻轻擦拭眼睛和冲锋衣上的雪粒,身体瑟瑟发抖,感受到死亡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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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穆朗玛峰不只有严寒,也有炎热。何昌娟说,一天之中可以感受到好几种天气的变化。她向记者展示相机拍的照片,有登山队友赤裸上身躺在帐篷边晒日光浴。她回忆,4月25日特别热,自己擦了两遍防晒霜,又把全身武装好,不露出一点皮肤。他们要从1号营地出发,前往2号营地。

经过了2号营地和3号营地,5月15日,何昌娟和队友们到达了珠穆朗玛峰南澳4号营地,海拔7950米。微风轻轻卷起雪花吹打在帐篷和登山者身上,举目望去,只能看到两三顶帐篷那么远。

成功登顶世界最高峰

同年5月15日晚上9点,何昌娟一行终于要出发冲顶了。在海拔8400米处,他们到了一个狭小的平台,这里是通往顶峰的最后一个临时休息站,雪地上堆着密密麻麻的氧气瓶,有空的也有新的。

5月16日,他们来到了珠穆朗玛峰的南峰,海拔8700米。站在南峰,视野突然开阔,能清晰地看到通往顶峰的路线:从南峰到顶峰的三四百米,是牙齿形状的山脊,两侧都是悬崖。他们需要通过刀刃般的路段到达最远端,珠穆朗玛峰的最高点。

通往顶峰的最后一段是攀登珠穆朗玛峰南坡最暴露的一段,也是最难的一段,山脊上一处著名的希拉里台阶加大了攀登的难度。来到希拉里台阶时,有好几段路绳都悬空在悬崖上,一段绳子只能单人通过,假如上下两人同时经过拉拽绳子的话,两人都会挂在山峰的半空中。

穿过危机四伏的昆布冰川,寒风刺骨的落子冰地,著名的希拉里台阶,经历了雪崩缺氧,步步登高。2018年5月16日上午11点30分,何昌娟成功登顶世界最高峰珠穆朗玛峰。她的眼前没有冰壁,没有冰裂缝,没有雪崩,只有头上的天空和脚下的这个世界。她站在了世界之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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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上另一个山顶看珠峰

从珠穆朗玛峰下山休整后,何昌娟又紧接着去攀登洛子峰。

5月18日,她和队友到珠穆朗玛峰大本营进行休整,开始准备登顶洛子峰。

5月21日,到达珠穆朗玛峰3号营地时,天已渐黑。他们攀登在珠穆朗玛峰与洛子峰重叠的路线上,左边是珠穆朗玛峰,正上方是洛子峰。离交叉口几米的距离就是洛子峰的4号营地。为了减轻负重,他们只背着必要的水和辅助氧气瓶。

5月22日,随着天渐渐亮起来,只见雾气往两边的山脊上飘进“烟囱直壁”,好像要变天了。“在攀登‘烟囱直臂’时,我左手拉着一条路绳,右手上升器挂在另外一条路绳上。脚底冰爪的前齿踢在很硬的冰壁上,脚后跟轻轻抬起,这与攀冰时的动作很相似。脚后跟悬空的攀登动作持续不了多长时间,为了缓解脚尖的酸痛,有时候会在稍微缓一点的冰壁上把身体倾斜向上攀登。但持续数小时的攀登脚跟已经被压着刺痛,通往洛子峰顶的‘烟囱直壁’非常艰难。”何昌娟说。

他们继续往前,跨上通向顶峰的狭窄的岩石坡,在爬完一段裸露的岩石,跨越局部深雪之后,2018年5月22日早上8点,成功登顶世界第四高峰洛子峰,海拔8516米。

“洛子峰的顶峰非常狭小,最多能够同时站上两人。在洛子峰顶部能够清晰地看到对面的珠穆朗玛峰,非常壮观险峻。站在洛子峰上看珠穆朗玛峰的雄伟,真是一山望着一山高。”何昌娟说。

继续向着顶峰冲刺

连续攀登完珠穆朗玛峰和洛子峰,由于在高海拔地区待太久,回到昆明后,何昌娟还处于分不清昼夜吃不饱睡不醒的醉氧状态。直到回来的第三天,躺在沙发上迷迷糊糊中收到丝绸之路k2登山队的邀请时,她才有点清醒。

丝绸之路k2登山队的目的地是乔戈里峰。在国际登山界,k2是乔戈里峰的简称,是喀喇昆仑山脉的主峰,“K”是喀喇昆仑山脉的首字母,“2”是指喀喇昆仑山脉第2座被考察的山峰,海拔8611米,是世界第二高峰。

传说k2是拒绝女性的山峰,站在山峰顶端的女性不是在后撤途中遇难,就是在其他山中死去。

K2是世界顶尖登山者的终极挑战,有着“山中之王”“野蛮巨峰”“杀人峰”之称。截至2017年,登顶人数为355人,死亡人数82人,相比珠穆朗玛峰3.7%的死亡率,k2的死亡率高达23%。

2018年6月26日,何昌娟奔赴丝绸之路k2登山队,开启了k2登峰之旅。

当年7月16日,一行人来到了1号营地,这里海拔5800米。K2锋利山体的黑色岩石上披着少许洁白的雪,沐浴在金色的阳光里,非常柔美。

海拔6500米处,路绳铺在一个很高的石槽里。这是著名的攀登k2最艰难的一段“屋顶烟囱”段,这里找不到适合踩稳的落脚点,完全是凭借意志向上攀爬。

7月18日,他们来到2号营地。2号营地往上不远处,一片密密麻麻的黑色岩石上覆盖着少许雪层,岩石陡峭,极易落石,这就是k2著名的冰岩混合路段——“黑色金字塔”路段。

3号营地和4号营地间的路线没有了冰岩混合路段,脚下全是软软的雪层,坡度也变得平缓,大家的速度快了很多。

7月20日,来到了海拔7800米的k24号营地。由于天气原因,路绳只修到了海拔8300米的位置。经过连夜的攀登,他们仍然在冰壁上,身体紧贴冰雪。很快,阳光照射在k2山峰上,整个冰壁都闪着金光。何昌娟赶紧掏出手机,可才拍了几张这一幕就消失了。

翻过大冰壁后,来到一个视野相对开阔的小平台上。站在平台上,顶峰清晰可见,从平台到顶峰的这段升级大概还有200米的海拔提升。

最后距离顶峰还有大概10多米便没有再铺设路绳。在陡峭的山脊上,何昌娟和队友没有任何保护措施,心惊胆战地向前冲锋。终于,2018年7月21日上午11点,丝绸之路k2登山队成功登顶海拔8611米的乔戈里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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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屏新闻对话何昌娟

问:你先后登上5座海拔8000米以上的山峰,分别是哪几座?

答:海拔8163米的玛纳斯鲁峰,海拔8848.86米的珠穆朗玛峰,海拔8516米的洛子峰,海拔8611米的乔戈里峰和海拔8047米的布洛阿特峰。

问:作为女性登山运动员,觉得女性在登山方面有优势吗?

答:登山一开始是男性主导的运动,几乎很少看到女性的身影。就比如第一位登上珠穆朗玛峰的也是男性,后来逐渐才有女性接触这项运动。按照我的观察,在很多极限环境下,女性所具备的耐力、忍受力是很有优势的。

问:攀登珠穆朗玛峰的过程中,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答:很多时候,出事都是在下撤的过程(中)发生的,比如说体能耗尽、滑坠。从珠穆朗玛峰下撤的过程中,我也遇到了突发情况。由于同行的队员需要救援,我就站在边上等候。而就在这个过程中,由于停止了运动,我的身体体温急剧下降,头脑里一片空白,已经在做梦回到家里了。好在旁边的队友不停地踢我,把我踢醒了。

问:电子产品在极低气温下会受影响,你在珠穆朗玛峰上是如何拍照的?

答:我在攀登珠穆朗玛峰以外的其他高山时发现,气温极低的情况下,电子产品非常不耐寒。所以,在出发前,我准备了两部手机和好几块充电宝,还有相机。记得当时我带了一部卡片相机和5块相配的电池,全部都放在连体保暖衣的腹部位置。充满电的手机平时在城市里可能可以使用一整天,但在珠穆朗玛峰顶上打开以后,四五分钟就没电了。所以,路途中基本都处于腹部温暖位置,没有拿出来用过。

问:你觉得自己的成功经历对别人有什么帮助?

答:大家一定要有梦想,要有目标。要细化目标,并为之付出努力。在经历了很多心理和身体的波折,受过很多苦后,我仍然觉得很开心,会收获不一样的人生。

开屏新闻记者 张勇 文 江洋 摄

一审 孙琴霞

责任编辑 罗秋旭

责任校对 郭毅

主编 严云

终审 编委 李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