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图片来源于网络

萧城渊爱慕我的嫡姐爱到发疯。

他甘愿用多年军功换来和嫡姐的赐婚圣旨,硬生生把嫡姐从太子那抢了过来。

可大婚那日,嫡姐却逃婚不见,我被迫登上花轿替她出嫁。

洞房之夜,萧城渊掀开我的盖头,当即摔了合卺酒夺门而去,只留下我和满地的狼藉。

后来,他身着龙袍登基那日,我饮下一杯毒酒。

他却红着眼眶将我拥入怀中,声音破碎:

“商婳!我不准你死!不要离开我......”

萧城渊是当今圣上的第六子,是诸位皇子中最不受宠的一个。

说起皇上对他的不喜,皇宫内外都津津乐道。

听闻他出生那日,皇上正在寝宫中与妃子饮酒作乐。

宫人前来报喜时,他醉眼朦胧,只随意丢下一道圣旨,便将这个刚出生的小皇子打发去了京郊的行宫。

萧城渊在一众皇子中根基最浅,又备受皇帝厌弃。

为了给自己和母妃拼出一条生路,他请旨去了最苦寒的北疆。

北疆之地,风雪侵蚀,外地频扰,凶险非常。

谁都没想到,多年后,萧城渊竟能率军平定北疆,凯旋回京。

金銮殿上,皇上问他想要什么赏赐。

他跪地抱拳,淡淡开口:

“儿臣,只求太傅之女,商妩。”

此话一出,满朝哗然。

众人皆知,太傅独女商妩与太子早有婚约在先。

萧城渊此举,无异于在满朝文武面前,下皇上和太子的面子。

据说那日皇上气得面色铁青,却还是咬牙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应下了这门亲事。

说起来,萧城渊这些年心心念念的确是我那嫡姐。

但嫡姐并非是太傅府中独女。

我,商婳,便是那个不为人知的另一位小姐。

因生母早逝,我这个无依无靠的庶女,日子总是不那么好过。

为了活命,我便跟在老嬷嬷身边干些粗活,久而久之,府中上下都把我当成了一个粗使丫头。对此,我并无怨言。

毕竟,这是我自己选择的生路。

临终前,娘亲紧握我的手,殷切叮嘱:

“阿婳,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如今,我做到了。

我还活着。

圣旨降临府中时,我正在厨房煲着一锅老参汤。

“二小姐,老爷唤你去前厅议事。”

我正专心往炉中添着柴火,忽听门外丫鬟青芷开口,打破了厨房中的宁静。

二小姐?

我手上的动作一顿。

府中已有多年不曾有人这样唤我了。

不知为何有些心慌,我放下手中的柴火,跟着青芷去了前厅。

踏入前厅,父亲与嫡母高坐堂上,面容凝重。

嫡姐则一袭水红色襦裙,坐在下首,拧着手帕低声啜泣。

父亲见我到来,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低声道:“阿婳,坐吧。”

厅内的气氛如同被冻结一般沉重,我的心中已有了不详的预感。

我缓缓地走到嫡姐对面坐下,抬眸看向父亲,轻声问道:

“父亲急召女儿前来,可是府中出了什么事?”

父亲沉默良久,仿佛在心中权衡着什么。

半晌,他才沉声道:“陛下已将你姐姐许配给了六王爷,你也知道,你姐姐与太子自幼便情投意合......”

我当然知晓。

嫡姐与太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待到今年初冬,便是他们的大婚之期。

如今六王爷强行讨要这门亲事,无异于是在逼嫡姐走向绝路。

我强行压下心中莫名的慌乱,轻声问道:

“父亲可是对女儿有什么吩咐?”

我话音方落,嫡姐的啜泣声也渐弱,攥着手帕紧紧地盯着父亲。

父亲眉头紧锁,又沉默了下去,半晌没有说话。

倒是平日里从不正眼看我的嫡母,此刻竟破天荒地对我露出慈爱笑容:

“阿婳啊,那些外人都不知道,咱们府上还有你这个孝顺的女儿。”

“你与你姐姐生得相像,我和你爹爹想着,不如就由你代你姐姐嫁入六王府,你可愿意?”

她的声音柔和,却仿佛一柄重锤,砸得我一时不知身处何地。

我......可愿意?

先不说这可是欺君的大事,就是那个凶名在外的六王爷,会不会在新婚夜斩了我都未可知。

我又怎会愿意。

可府中上下,谁又会为我这么一个小小庶女说话?

我恍然惊觉自己已被推到了悬崖边缘,退无可退。

我不愿去,却不得不去。

我这才明白,方才那声二小姐是因何而来。

我重新回到了这个尊贵的位置,却要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

我抬头看向嫡母那张慈爱中带着算计的脸,轻声应道:

“女儿愿意。”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我看到父亲和嫡姐同时松了一口气,和嫡母一样挂上了满意的笑容。

而我,只能将对前途的茫然和恐惧深埋心底,等待自己未知的命运。

第2章

大婚那日,我身着金丝织就的大红嫁衣被迎入了六王府。

隔着红盖头,我只能隐约看见萧城渊挺拔高大的身影。

在喜娘的搀扶下,我与他并肩走入厅堂,在宾客们的祝贺声中开始拜堂。

随着礼官高唱“礼成——入洞房!”,我直起身子,随着喜娘的搀扶准备离开。

萧城渊却情不自禁大步走了过来,轻轻握住我的手柔声道:

“阿妩,我让嬷嬷在房中准备了点心,你先垫垫肚子,我很快就回来。”

他的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与喜悦。

激动于自己得偿所愿,成功把心上人娶了回来。

我僵着身子被喜娘送入洞房,手心都渗出了冷汗。

但好在萧城渊没能像他说的那样很快赶回。

嬷嬷说他被下属拉着敬酒,中途皇上还派大太监送来了许多赏赐。

她笑眯眯地说着什么皇上看重王爷王妃、王爷王妃天作之合日后必得贵子之类的讨喜话,我却在盖头底下稍微松了口气。

万幸萧城渊被绊住了脚。

之后,一直等到夜幕降临,我倚在雕花床榻上险些睡着时,外间房门才被人推开。

我惊醒过来,赶忙端正地坐好,手指轻颤着理了理繁复的喜服。

“阿妩......”

一道低沉的男声自门外传来。

听到这声呼唤,我心头顿时一颤。

我闻到一丝酒气渐渐靠近,那人在我面前站定。

萧城渊,回来了。

我紧握着手中的锦帕,手心的汗在帕子上晕出一片痕迹。

我努力放缓呼吸,试图平复纷杂的心绪。

“阿妩,你终于是我的了...”

萧城渊的声音带着几分醉意与沙哑。

我却从那声音中听出了一种如愿以偿的欣喜,仿佛是得到了令他心心念念的珍宝一般。

他缓缓抬手,掀开了我头上的红盖头。

视线豁然开朗,我抬起头,看到了一双含着温和笑意的眸子。

可当萧城渊看清我的容貌时,那双眼眸中的温度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森冷可怖的寒意。

刚被摘下的红盖头瞬间被他捏得起了褶皱。

萧城渊厉声质问:“为何是你!”。

他竟是认得嫡姐的。

我与嫡姐的确五官相似,幼时祖母常常唤错我们的名字,总是拉着我喊:“阿妩啊,到祖母这来。”

但那是因祖母年迈眼花。

若是相熟之人,还是能一眼分辨出我们姐妹的不同。

父亲和嫡母笃定萧城渊认不出我的身份,是因为他在边关征战十年,从未见过嫡姐。

却不曾想,他竟能认出我并非嫡姐。

萧城渊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目光凌厉如刀:

“你究竟是谁?竟敢冒充太傅独女,不怕本王砍了你吗?!”

手腕的骨头好似要被萧城渊的大掌捏碎。

我皱眉忍痛,直视着他如实回答:

“我是商婳,太傅府的二小姐。”

萧城渊周身瞬间散发出骇人的怒气,面容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阴沉。

他咬着牙,一字一顿道:

“太傅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欺瞒圣意,违抗圣旨。”

“这样的欺君之罪,若是我报上去,你们太傅府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萧城渊紧盯着我,凌厉的目光仿佛要将我刺穿。

可这事说是欺君,实则不然。

在家待嫁的那段时日,我发现这场替嫁分明是皇上默许的。

他断不会让自己最重视的太子的心中所爱,嫁给这个忤逆混账的六皇子。

父亲是得到了皇上的暗示,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藏匿嫡姐。

这其中曲折,也只有萧城渊和朝臣们还被蒙在鼓里。

“不知王爷要如何处置我?”

我已做好了承担一切的准备,声音中带上了一丝决然。

“处置?”

萧城渊忽地勾起唇角。

他脸上的怒意消散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胆寒的玩味。

那眼神,像是饥饿的猛兽终于寻到了猎物,充满着危险和兴奋。

“本王自会好好善待你,定不辜负太傅的一番美意。”

萧城渊冷笑着,转身走到桌前,一把掀翻了桌上的合卺酒。

我听着玉盏破碎的声响,只觉得那声音像是利刃划过心口,激起一阵惊悸。

萧城渊冷冷地凝视着我,眼中尽是讥诮:

“你那好爹爹可别忘了,日后时日还长,一切都还未成定数。”

“这合卺酒,本王定会与你姐姐同饮。”

话音未落,他已拂袖离去。

第3章

新婚夜之后,我有好几日没见过萧城渊。

因着替嫁一事惹恼了他,我被分到王府一处僻静的小院,日子过得还算清净。

我紧绷的心神也稍稍松懈下来。

这日正觉闷得慌,我便踱步到院中散心。

孟秋时节,院中芍药开得正热烈,引得我走入花丛观赏。

忽然,一只雪白的京巴犬蹦跳着来到我脚边,看着如同一团柔软的云朵。

小狗亲昵地蹭着我的裙角,怎么也不肯离开。

我被它逗得心情愉悦,前几日的阴霾似乎都随着这个小生命的亲近而散去了。

我正要蹲下身逗弄它,却听一道沧桑的声音响起。

“王妃,这狗儿虽可爱,但老奴劝您莫要贪恋。”

说话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嬷嬷,脸上和眉间都刻着深深的皱纹。

“为何?”

我不解地抬头看她。

老嬷嬷却只是沉默着朝我行了一礼,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她这般反常的态度,令我顿时心生疑虑。

我正欲起身回房,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娇柔的女声。

“吠云!”

我回身望去,只见一抹粉色身影款款而来。

那女子约莫十六七岁,身着淡粉色对襟襦裙,面若桃李,眉目含情。

她气喘吁吁地停在我面前,指着脚边的京巴犬娇嗔道:

“原来你在这儿,害我好找。”

她身后两个丫鬟也匆忙赶来,见到我后慌忙行礼。

那女子这才注意到了我,神色顿时一变,收敛起了方才的随意,娇声道:

“妾身见过王妃,适才唐突了,还望王妃恕罪。”

“无妨。这是你的狗?”

我指着正在打盹的京巴犬,放轻了声音问道。

女子垂眸恭敬地答道:

“这狗儿是王爷赐予妾身,让妾身养在身边解闷的。”

原来是萧城渊的小妾。

我淡淡应了一声,看着酣睡的小狗道:

“待它睡醒,再让人送回去吧。”

说罢,我彻底失去了赏花的兴趣,转身向厢房走去。

未走几步,便听见身后的两个丫鬟窃窃私语:

“不过是个不得宠的弃妃罢了,姑娘何须听她的,奴婢这就把吠云抱回去。”

“闭嘴!”

方才还温柔似水的女子突然变得凌厉起来:

“荷月,我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你怎可如此无礼!”

“若再有下次,我免不了要罚你!”

那女子训斥完丫鬟之后,一行人便匆匆离去,身影消失在庭院的转角处。

夜幕降临,微风带着凉意穿过偏僻的庭院。

我正准备解衣就寝,忽然听房门被人狠狠踹开。

那声音如同雷霆乍惊,划破了这方小庭院的宁静。

我迅速披上一件月白色外衫,快步走出内室。

萧城渊一身玄色锦袍立在外间,眼神冰冷如霜。

见我出来,他的眸中瞬间迸射出骇人的杀意:

“是你杀了吠云?”

那只京巴犬......死了?

我回院子之后便一直未出房门,原以为那女子已命人将狗送回,却不想突然会被萧城渊如此责问。

掐了掐手心,我平静地看着他,答道:

“不是我。”

我不知萧城渊为何如此笃定是我所为。

但不是我做的事,我决不会认下。

“不是你还能是谁?吠云在宁漪那里养得好好的,偏偏来了你的院子就没了命,你让本王如何信你?”

萧城渊寒声质问,眼中布满血丝。

我的心一沉再沉,刚要开口辩解,突然想起白日那老嬷嬷的警告。

狗儿虽好,但莫要贪恋。

电光火石间,我明白了一切。

今日这一切根本不是巧合,而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想必是那个叫宁漪的小妾忌惮我正妃的身份,害怕我会分走她的荣宠,这才想出这招来陷害我。

我克制住身体轻轻的颤抖,直视着萧城渊反问:

“王爷,我与那京巴犬无冤无仇,为何要害它?”

正在此时,那小妾不顾丫鬟们的劝阻,哭哭啼啼地闯了进来。

她盈盈跪倒在地,拽着萧城渊的衣袍,哭得泣不成声:

“王爷你不要责怪姐姐,都是妾身失责,没看好吠云,王爷要罚就罚妾身吧。”

第4章

若非我已看破她的诡计,恐怕此时也要被她这般楚楚可怜的模样骗过。

我冷眼旁观她的表演,而萧城渊却在耐心安抚她。

他的眼中闪过疼惜和柔情,与方才凶神恶煞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宁漪泪眼朦胧地望着萧城渊,嘴上还在不停地为我求情:

“王爷,宁漪求求您,千万不要责罚姐姐。”

萧城渊只是轻轻地将宁漪扶起,直接唤来下人将她送回房中休息。

随后又命人在外间守着,将房门紧闭。

待门外的脚步声消失后,萧城渊冰冷的目光转向了我:

“随我进内室。”

我不敢违抗他的命令,只得默默跟着他走到内室。

门帘刚刚垂下,我便见萧城渊从腰间解下一条白玉腰带,玉石在烛光下闪烁着冷冽光芒。

而后眼前一花,那玉带重重抽在了我的身上。

萧城渊常年习武,力道大到直接将我击倒在地,身上的骨头顿时像是被抽断了一般,传来一阵阵痛意。

被萧城渊打中的同时,随着“哗啦”一声脆响,玉带应声断裂,晶莹的玉片四处飞溅。

有一块碎玉生生划开了我的手背,瞬间有血涌了出来。

我疼得紧紧蹙眉,却死死咬着唇,连一丝声音都不敢发出。

萧城渊的身影笼罩住倒在地上的我,一步步走近时仿若索命的鬼差。

他的眸中燃烧着炙热的怒火,脸上浮现出残忍的笑:

“既然王妃不肯说实话,本王今日便让你长长记性。”

他握紧断裂的玉带,锋利的碎玉割破了他的掌心。

暗红的血迹顺着他的指缝流下,将他墨色的锦袍染出一片更深的色泽。

我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若他此刻要取我性命,这偌大的六王府,没有一个人能帮我拦住他。

萧城渊伸腿踢来一个凳子,撩起袍子在我面前坐下。

他不耐烦地丢开玉带,随后俯身抓起我的裙摆擦拭手上的血污。

我避开萧城渊的视线,越发屏气凝神,不知道这个疯子下一步会做什么。

萧城渊仔细地擦拭干净每一根手指,忽地伸出大掌牢牢地扣住我的脖颈。

“本王最后问你一次,吠云是不是你杀的?”

萧城渊看着我的眸子仿佛都要迸射出火花来。

我鼓起勇气直视着萧城渊,坚定地吐出两个字:

“不是。”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萧城渊。

他的手越收越紧,眸子里的杀意渐起。

我感到呼吸越来越困难,脖颈如同一根脆弱的枯枝,随时会被他彻底折断。

窒息的感觉逼得我眼中涌出了泪珠,顺着脸庞滑下,砸在萧城渊的手背上。

就在这时,萧城渊突然从滔天的杀意中清醒了过来。

他像是被火燎到一般迅速丢开我,好半晌才平复心神,盯着我的脸冷笑:

“你该感谢上天赐予了你这张与阿妩相似的面容。”

我伏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身子也因心有余悸不住地颤抖。

刚才我真的以为自己会死在他的手中。

萧城渊阴着脸起身离去,撩起门帘时,他转头对门外的孙嬷嬷吩咐:

“王妃以下犯上,罚跪一夜。”

就这样,我在冰冷的石阶上跪了一整夜。

单薄的衣衫根本挡不住夜风和寒露,我被冻到几乎感受不到身上的疼痛。

晨光照进这方小院时,我的双腿已经完全失去知觉。

还是孙嬷嬷和几个丫鬟将我搀扶回房的。

本就带伤在身,又受了一夜寒风,我终是撑不住病倒了。

第5章

我在病榻上昏睡了许多天。

病中不断做着重复交错的梦,一幅幅混乱的画面模糊了我对时间的认知。

在梦里,我见到了娘亲。

她不再像我记忆中那般憔悴,反而面色红润,仿佛曾经在太傅府所有的忧愁都已烟消云散。

她远远地向我招手,声音温柔而熟悉:

“阿婳,到娘亲这来。”

我的眼眶瞬间酸涩起来。

我拼了命地想跑向她,却怎么也迈不动脚步,仿佛身上绑着千斤巨石,让我喘不过气来。

好不容易快要够到她的手时,她却对我柔柔一笑。

在我紧缩的瞳孔中化作一缕轻烟,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跪倒在地,哭得撕心裂肺,拼命地喊她:

“娘亲,娘亲!”

一声声呼唤在虚空中激荡,却再也得不到回应。

转眼间,梦境又变。

我看到萧城渊身着龙袍,端坐正德殿上,接受群臣朝拜。

文武百官齐齐拜下,高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殿外,士兵押解着我的父亲、嫡母和兄长们,将他们带往刑场。

萧城渊将我禁锢在怀中,强迫我陪着他亲眼看太傅府所有人斩首受刑。

我崩溃地跪在他脚下,不住地磕头,求他放过他们。

萧城渊却冷冷一笑,对刽子手挥手:

“行刑。”

随着他一声令下,所有我熟悉的、不熟悉的人头颅纷纷落地。

血水瞬间染红了地面,方才不停哭泣求饶的人全部都没了声息,眼睛不甘地怒睁着,和我直直对上了视线。

萧城渊将脑中一片空白的我从地上拽起,眼中带着邪肆的笑意:

“爱妃,好好看着,这就是你不听话的代价。”

我觉得全身都像被撕裂一般,恍如被人万箭穿心,痛到令人窒息。

这种痛苦反复折磨着我,蔓延至我的梦境,渐渐吞噬我的神志。

直到有一日,我终于从这场噩梦中惊醒。

这才勉强捡回了一条性命。

自我病倒后,萧城渊从未踏足我的院落半步。

倒是宁漪常跑来探望,每次都要坐在我床边哭上半天才肯离去。

嘴里总是念叨着:

“都是妾身不好,让王爷迁怒于姐姐。”

“姐姐病成这样,都是妾身的错,若是姐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妾身此生再不能心安了!”

我本就病体虚弱,还要应付她的眼泪,病情便迟迟不见好转。

宁漪见我病了大半个月都未痊愈,便自作主张替我辞了现在的大夫,说是要引荐她信任的医者来为我诊治。

出乎我意料的是,服用了新大夫的几副药后,我的身子竟真的渐渐好了起来。

第6章

等我终于能从榻上起身时,中秋节已悄然而至。

皇上今年在宫中设下了宴席,邀群臣一同赏月。

萧城渊遣人过来传话,要我随他一同赴宴。

他还命人从库房中取出许多首饰送来,摆满了我的妆台。

内室的衣架上也挂着一件火红的云锦宫裙,穿堂风拂过时,裙摆轻轻摇曳,如同一簇燃烧跃动的火焰。

那抹刺目的红色令我心头一颤。

嫡姐向来爱穿红色的衣裳,她性子又霸道,从小到大,府中无人敢在她面前穿这般艳丽的颜色。

记得幼时,父亲带曾嫡姐去围场打猎,她着一身红色骑装,艳若朝霞,光彩夺目。

萧城渊既然远在千里之外的北疆,都能知道嫡姐是何模样。

那他知晓嫡姐的喜好也不足为奇。

现在看来,他也爱极了嫡姐身着红衣、英姿飒爽的模样。

伺候我梳洗的孙嬷嬷神情木然地为我套上那件宫裙,又拿起妆台上的一只翡翠镯子问道:

“王妃,戴这支镯子如何?”

我轻轻点头。

她扶起我的手腕,拨开衣袖便要为我戴上,却见到那道从手背蔓延道手腕的狰狞疤痕,手上动作一滞。

但很快她又恢复了冷淡的神情,麻木地将镯子套在了我的腕上。

夜幕降临时,我随着萧城渊入了皇宫。

走在金碧辉煌的宫殿中,我心中却没有一丝轻松。

这是我受罚后第一次见到萧城渊。

无论在嫁入王府前做了多少心理准备,我还是被他的狠辣无情惊到了。

尤其是在病中还做了那些古怪的梦,梦见萧城渊登基后将我家满门抄斩。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娘亲给我的预示,提醒我要为未来早做准备。

萧城渊生得高大,步伐也大,再加上他根本没有等我的意思,不一会儿便将有些出神的我甩在了身后。

我乐得不用紧跟在他身后,隔着一段距离在后头不紧不慢地走着。

行至一处水榭时,我忽然被湖面上漂浮的花灯吸引了目光。

不觉停下脚步,痴痴地望着那些光影摇曳的花灯。

“你喜欢这些花灯?”

萧城渊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突然出声询问。

我惊讶地回头,对上他那张俊美却冷峻的面容。

垂下眼睫,我轻声答道:

“倒也算不得喜欢,只是小时候听娘亲说,对着花灯许愿,水会带着愿望流向天上的神明。”

“今夜见到这些花灯,有些触景生情罢了。”

“是吗?”

萧城渊似乎来了兴致,挑了挑眉问道:“你有什么愿望?”

我想让娘亲复生。

我想逃离萧城渊,做一个自由之人。

我还想......与那个人,长相厮守。

千言万语凝结在心头,我最终只是对着萧城渊浅浅一笑:

“我的愿望,神明也无能为力。”

第7章

宫宴上,我安静地坐在萧城渊身侧。

玉阶之上,皇上与满朝文武推杯换盏,谈笑风生。

席间忽然有大臣提议,请今科状元即兴赋诗一首。

皇上闻言大悦,欣然应允。

随后一道清润如玉的声音在殿中响起:

“臣领旨。”

那声音刺入我耳中,如同千万把利刃穿透了我的心口,让我的心脏剧烈地抽搐起来。

我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从席间起身,一席月白儒衫,俊秀挺拔。

他谦卑地朝皇上行礼,又随景题诗。

他的嗓音温润如春雨,清冽似山泉。

赋诗之人的名字我曾唤过无数次——卫无争。

说起来,我还可以唤他一句师傅。

因为我的丹青技艺,便是拜他所授。

我十一岁那年冬日,父亲请了几位夫子来府上,教导兄长们和嫡姐读书。

卫大人与父亲交好,便也将卫无争送来一同求学。

身为庶女的我按照规矩不能入学堂读书,却因为好奇夫子教授的知识,总是偷偷躲在学堂外的老榕树下,远远地听着嫡姐和兄长们读书。

那日,众人下学散去后,独有一个白衣少年留在堂中,执笔专注地作画。

我在树下看得入神,他似是察觉到我的目光,抬头望来,唇边带着温和的笑意。

和他对上视线后,我慌乱地想要逃开。

刚跑了两步,却又按捺不住对画作的好奇,回头看时,正见他含笑朝我招手。

我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不自觉地朝他走去。

他将手中的毫笔搁在笔架上,案前铺着一幅素白如雪的玉兰图。

“真好看。”

我不禁赞叹。

他温柔地看着我:

“你就是商婳吧?”

我有些诧异,不知道他为何会知道我的闺名。

抬头望向他时,晚霞透过窗棂洒在他脸上,映得他如玉般的面容更显清俊。

好像娘亲给我讲的故事中的天上神仙。

我不自觉放轻了声音:

“你是谁?”

学堂里的外姓男子有好几位,我那时并不知道他到底是哪家的公子。

那少年轻轻一笑,修长的手指执笔,在纸上写下三个清隽的字:“卫无争。”

卫无争。

我在心底默念了一遍,便记在了心里。

卫无争看出了我对丹青的痴迷,便与我约定,待兄长们下学后,我可来此处跟着他学画。

经年累月,在他悉心指导下,我的画技大有长进。

有一日,娘亲无意中发现我藏在闺房的画作,非但没有责备我偷学,反而红了眼眶,心疼地说:

“可怜我的阿婳,偏偏投生为庶女,处处都要遮掩锋芒,屈居人后。”

“若是投生为嫡女,凭我阿婳这手丹青,定能名震京华。”

我连忙拥住她,轻声安慰:

“娘亲不要难过,我从未怨过自己是庶女,能做您的女儿,已是女儿今生最大的福分。”

宫宴散场后,我被萧城渊带到了御花园中。

但他并没有和我搭话的意思,我也只是沉默着走在他的身后。

思绪还停留在方才卫无争吟诵诗句的身影上。

他作的诗中每个字也在我心中萦绕不去,宛如蛛丝缠缚,让我胸口滞涩,难以呼吸。

走在前方的萧城渊不知为何突然止了步,我恍惚间差点撞上他挺拔的背影。

我抬眼望去,这才发现卫无争正迎面朝着我们走来。

第8章

卫无争一身素白长袍,玉冠束发,清雅如风。

待他稍稍走近了,借着明亮的月光,我才看清他消瘦的面容带着病态的苍白,唇上也看不出任何血色。

我心中一颤。

他为何要来此处?

指尖几乎嵌进掌心,我顾不得痛,在心里不断哀求卫无争,别再往前走了。

在我颤抖的目光中,卫无争还是一步步走近,在萧城渊和我面前站定,对着我们恭敬地拱手行礼。1

“六王爷,王妃。”

起身时,那双清澈的眸子却定定地望着我手背上的伤痕。

我慌忙用袖子遮住疤痕,不住地朝他使眼色,示意他快些离开。

卫无争垂眸立在原地,轻声问:

“王妃近来可好?看着比之前消瘦了不少,可是天寒受凉了?”

这一声问候,如同一把利刃刺入我的心口。

我已沦为他人妇,他却偏在这个时候过来招惹。

以萧城渊阴鸷的性子,岂会容忍他这般挑衅?

果然,下一刻萧城渊就冷笑着开口:

“卫大人如此关心本王的王妃,是当本王死了吗?”

第9章

卫无争直直对着萧城渊的视线,声音低沉:

“从前被我视若珍宝的人,如今落入王爷手中瘦成这副模样。”

“王爷若只是不爱惜便也罢了,为何要如此伤她?”

卫无争这番话犹如惊雷一般,在我的耳边炸响,让我瞬间感到一阵眩晕。

他这是不要命吗?

我惊恐地看向萧城渊,咬着牙准备俯身告罪。

萧城渊却并没有动怒,反而抓住我的手臂制止了我的行礼。

他的目光慢悠悠在我和卫无争身上转了一圈,似笑非笑道:

“卫大人如此激动,本王是不是可以认为,你与本王的王妃之间存有私情啊?”

我虽与萧城渊相处的时间不长,却也向府中的老人大致打探清楚了他的脾气,知道他最厌恶别人触及他的底线。

卫无争今日在他面前如此放肆,日后若是被萧城渊抓到机会,必会遭他毒手。

“卫大人!”

被钳制的手臂处传来的一阵阵痛意昭示着萧城渊此刻的怒火。

我急切地开口,想要阻止卫无争继续回话,却被萧城渊一把扯到了身边。1

他低头看向我,眼中闪着危险的笑意:

“王妃,你这是要做什么?”

“是有什么话,想单独和你的卫大人说吗?”

我心头一颤,垂下眼帘掩饰内心的惊惧,强自镇定地对着卫无争道。

“多谢卫大人挂怀,王爷这些日子待我很好。”

这句违心的话一出口,我的心口好似被一把尖刀插入。

萧城渊不愧是人人称道的冷血王爷,

他得不到我嫡姐,如今便要看我与卫无争互相折磨取乐。

我忍住心中的恶心和恐惧,继续说道:

“手上的伤是我不慎所致,卫大人是我儿时故交,我知晓大人自小把我当妹妹看待,但如今你我都长大了,我也已有夫婿,还望大人慎言。”

卫无争静静地看着我,良久都没有说话。

半晌,他才微微侧身,郑重地行了一礼:

“是臣逾矩了。”

这一声“臣”,彻底划清了我与他之间的界限。

萧城渊挑出了一个满意的笑,牵起我的手大步从卫无争身边走过。

一直走到宫门,我的心神依旧在御花园中的卫无争身上。

萧城渊察觉到了我的心不在焉,手指轻轻摩挲我的掌心,声音轻慢又暗含威胁:

“王妃既然这么舍不得卫大人,要不要本王将他请到府上常住?”

我悚然一惊,连忙摇头:

“卫大人不过念及我们儿时的情分,才一时失言,还望王爷不要怪罪他。”

萧城渊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人,如今他又手握重兵,权倾朝野。

倘若他真将卫无争抓到了王府,朝廷上下又有谁敢置喙?

只怕到时我和卫无争悄无声息死了,也不会又人知道。

听了我的回话,萧城渊挑了挑眉:

“原来如此啊,那是本王错怪王妃了。”

第10章

自那场宫宴后,我便鲜少在府里见到萧城渊。

但他仿佛变了个人一般,不再追究吠云的死,还特意吩咐府中下人要好生照料我。

这般反常的举动,反倒让我心生警惕,行事越加小心,宁漪那院的事更是能推就推,绝不粘手。

平静的日子过了一个多月,再见到萧城渊时,我正在暖阁中描画院中开放的菊花。

听见外间丫鬟行礼喊王爷的声音,我执笔的手微微一颤,随即将笔挂回笔架,起身迎接萧城渊。

他撩开门帘走进来,带进了一阵寒风,我不由抬眼看他。

一个月未见,他居然清减了很多,墨色锦袍裹着瘦削的身体,衬得他愈发颀长挺拔。

他拿起案几上我未完成的画作,细细打量了一番,抬头看向我时眼中带着兴味:

“原来王妃也通丹青?”

寻常官家的庶女大多只专于女红,也难怪他见我会作画感到如此诧异。

我轻声解释道:

“年少时随意学过,如今闲来无事,便想着随意画画打发下时光,让王爷见笑了。”

萧城渊将画卷搁在桌上,唇边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眼中掠过一丝探究:

“可我看王妃这画工着实不凡,不知是哪位名家所授?”

我没想到他会居然深究此事,心头顿时一紧。

若让他知晓我与卫无争还有一层师徒关系,只怕他又会弄出什么动静出来。

略作踌躇,我谨慎地答道:

“王爷过誉了,我一个小小庶女,哪里请得起名师,不过是空闲时自己摸索着取乐罢了。”

萧城渊没听到想听的答案,脸上却笑意不减,也没再追问下去。

看来他今日心情不错。7

“王妃这画作,倒让本王想起卫大人科考时的所作一幅画,你的笔法,倒与他有几分相似。”

我才稍稍放下心来,萧城渊却又猝不及防发作。

他侧过身子,眼神紧紧盯着我,似要捕捉我脸上的每一丝情绪。

这番话如同一记重锤,击得我心潮翻涌。

我感到自己的心跳在胸腔中猛烈地跳动,几乎要跳出喉咙,面上却不敢有丝毫异色。

强行逼自己镇定下来,我低声回道:

“王爷说笑了,我的拙作怎能与卫大人的丹青相提并论。”

萧城渊哦了一声,慢悠悠在我对面坐下,语气闲适:

“说起卫无争,中秋一别已有一月,王妃可想见他?”

他话中有话,我一时摸不透他的心思,只能假作茫然无知的样子地望着他。

萧城渊看着我的神情,忽然轻笑一声,伸手握住我的手腕,将一枚青玉佩饰放进了我的掌心。

我看着那方玉佩,心中顿时大震。

这是卫无争的玉佩,他佩戴多年从未离身。

我失声问道:

“这玉佩为何会在王爷手中?”

萧城渊没有答话,只是慢条斯理地举起茶盏浅饮。

一时间,屋内只有茶盏碰撞的轻响。

一连饮了半杯茶,萧城渊才慢悠悠放下茶盏,意味深长地看着面带焦急的我:

“看来王妃认得这块玉?”

我这才察觉失言,忙将玉佩放回桌上,努力平复心绪,指尖却忍不住微微颤抖。

我强作镇定道:

“没什么,是我一时眼拙,认错了。”

萧城渊定定地看了我许久,忽地勾起唇角,笑容玩味。

他伸手将玉佩重新拾起,又执起我的手,将玉佩轻轻放入我掌心。

温热的指尖在我手心轻点,示意我合拢手掌。

那方冰凉的青玉就这样静静躺在我手中,仿佛要被我的体温融化。

萧城渊微微一笑,语气神秘:

“王妃好生休息,明日本王带你去见一个人。”

我蹙眉问道:“见谁?”

萧城渊没有回答,脸上浮现出一丝意味难明的笑容。

那一夜,我始终无法入眠,心中满是惶惑。

我将那方青玉佩置于枕畔,冷清的月光洒落其上,折射出幽幽的光晕。

我望着那抹光芒久久出神。

为何卫无争的玉佩会落入萧城渊手中?

他究竟在谋划什么?

萧城渊白日里说的每一句话都在我脑海中盘旋,如同一根根细针扎入我的心底。

我带着满腹心事,不知自己是何时睡下的,再醒来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第11章

阳光穿过窗棂照在描金的妆奁上时,孙嬷嬷正在为我梳妆。

她那双枯瘦的手木然地梳理着我的青丝,我望着铜镜中倦怠的自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孙嬷嬷淡淡开口:

“王妃今日还是穿入宫的那件大红宫衫罢”

她命令似的语气让我很是不快,我抿了抿唇,还是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我想穿昨日那件青色的襦裙。”

孙嬷嬷的脸色愈发冷淡:

“王爷最爱王妃着红衣,如今王妃已是王府中人,一举一动都该以王爷心意为重,而不是随心所欲,这个道理王妃心中当清楚。”

她这番话令我一愣,本想反驳,却想起她曾警告我远离吠云,而我不听劝告,最终给自己惹来了灾祸。

前车之鉴历历在目,我也学会了审时度势,便轻轻点头:

“嬷嬷说得是,今日还是穿那件红裙罢。”

用过早膳,我在廊下遇见了萧城渊。

他一身玄色蟒袍,墨发高束,独自伫立在廊下阴影中,似乎已等候多时。

他的身姿挺拔如松,那双平日里冷峻的眸子此刻却温柔似水。

我差点被他这般温和的姿态所迷惑。

险些忘记他是那个在朝堂上杀伐决断的六王爷。

萧城渊微垂眼帘,唇角噙着一丝冷笑,适时开口打断了我的思绪:

“王妃如此闲庭信步,是将本王昨日的话都当耳旁风了?”

那抹笑意落入我眼中,令我不寒而栗。

他究竟要带我见谁?

如侵立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