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陵一带,尊师风气很浓。教书先生不论到谁家,都要以上客相待,老一辈人讲,这与李东阳的倡导分不开。
一次,李东阳奉旨回老家高垅省亲、祭祖。那时,他的老家龙溪村叫龙厘树。一天,他在小河边散步,看到一个头戴儒巾的先生坐在路旁长吁短叹,李东阳觉得有些原因,便走过去问:“先生,你有什么烦恼,独自长吁短叹?”
那人长叹一声说:“唉,我是个背时的教书先生。我的学生进了学,考上秀才,今天正大摆宴席庆贺呢!”
“你应当高兴呀!”
“高兴?怄了一肚子气,平常让我跟长工一起吃饭,也就罢了,今天也不准我上席,真正有辱斯文,你看,教书先生是人当的吗?”
李东阳听了,愤愤不平,拉起教书先生走到那人家门口,要先生稍等一等,自己大模大样地往宴席前就一坐。主人发现这个生客,很奇怪,问道:“请问,你是⋯⋯”
李东阳连头也不抬,念道:“风池宴,带为座上客!”
主人听他的口气蛮大,不讲礼性,很不高兴,说:“我家正在请客,客人要上座,你有什么事,快讲。”
李东阳哈哈大笑:接着念:“龙厘村,岂作门外人?”
还是主人的儿子机灵些,听到这人出口成章,口气又大,肯定有些来头。便对李东阳说:“先生若不嫌弃,请入座小酌几杯吧!”
李东阳也不讲一句客套话,连个谢谢也没有。这时,一个穿戴讲究的人大大咧咧地坐在上座,李东阳不冷不热地说:“今天,这上座可轮不到你哩。”
这是当地的大财主,有钱有势,受人恭维惯了,今天哪能咽下这口气? 不由恼羞成怒,气冲冲地要走,主人忙拖住他,讲尽了好话,连连赔礼,又责怪李东阳出言不逊,得罪了贵客,要李东阳赔礼认错。
李东阳一拍桌子,指着神龛上的神位说:“你家供奉的‘天地君亲师’神位中,他与上面哪个字沾了边?”
这一来,气得那财主脸青脖子红,一气冲出门外,主人的儿子也忍不住了,说:“你也太过份,太无礼了!”
“我无理! 请问你这秀才是怎么来的?”
“我靠寒窗苦读,岂要你过问!”
这时,刚进来的一个客人认出李东阳,连忙对着主人的耳边轻轻说了几句;主人顿时吓得脸也变了色,拖着儿子跪在李东阳面前,磕头好比鸡啄米;“不知李大人驾到,多有得罪,请大人海涵!”那财主吓得两腿软溜溜,偷偷地溜走了。
李东阳坐在原来的座位上,任凭主人请呀,求呀,请他上座,他一动不动,说:“今天该坐上座的上客还在门外樟树旁饿肚子哩!”
这时,主人家才把站在门外的教书先生请来入席,李东阳硬要先生坐上座。又教训主人和他的秀才儿子:“人不可忘了根本,没有布衣先生,哪有状元学生?今后,先生吃饭要与主人同桌,请客时,先生要坐上座。”
从此,茶陵一带便形成了尊师的好风气,一直流传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