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4月9日下午4点30分,在上海市徐汇区中山南二路南侧三家里,有个叫陶某某的人,他家住X号。他到Y号去看望住在楼上的舅妈宣某某,宣某某当时已经82岁了。陶某某刚敲了几下门呢,就听到屋里传来宣某某一阵一阵、断断续续的呻吟声,还有求救声:“哎哟哇啦,痛撒特嘞呀,救命呀,撒宁嘞呀——(上海话:哎哟哟,疼死了呀,救命呀,杀人啦)”

“好嘞,这现场差不多被破坏光嘞。”一位老侦查员看到这情形,无奈地跟同事们讲。

走访调查发现,不光宣老太住的前楼房间被人闯进洗劫了,后楼房客黄某某的房间也被撬锁破门了。

现场在中山南二路的南侧,处于小木桥路和船厂路之间。以前这儿是农村,现在却成了城中村。为啥呢?居民自己盖房子,乱搭乱建,结果路七拐八拐的,房子也横七竖八,地形特别复杂。宣老太住的房子是坐北朝南的,南边(也就是门前)和东边都是街道办工厂的围墙,北边隔了十几户人家有一条小河浜,西边是沿着围墙的小路,这小路的北端连着北边沿河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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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个说法,这是个居民区,总共就十几户人家,四面都被自然屏障围着。西边有条绕着河的弯弯小道,这是唯一能进出的路。小道往东能到小木桥路,往西能到船厂路。外人进出挺麻烦的,估计是三家里本地居民作案的可能性比较高。

宣老太讲,差不多14点的时候,整栋楼就她自个儿在楼上歇着呢。后来听到楼下有人敲门,她寻思着可能是住在楼下的一个女青年的男朋友,就下楼去开门。进来的是个穿蓝色涤卡人民装的白脸男青年,个头儿大概1.7米。一进门就说要找“丽华”,接着就直接上楼进了宣老太的屋子。宣老太赶忙跟着进去,问男青年怎么乱闯别人家里。哪知道这男青年立马露出凶相,挥起拳头就狠狠砸向宣老太的脑袋,揪着她的脑袋往柜角上撞,然后把她的手脚捆起来,塞了块白布在她嘴里,扔在床上,又拿被子蒙住她的头。之后宣老太就听到撬箱子的动静,前后大概有20多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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勘查发现,中心现场的门锁都没坏。有个柜子的柜角沾着血,床上被子也有血,还有一团带血的白布(宣老太说这是塞嘴里后吐出来的,原本是她的洗脚布)。屋里有三个箱子被打开了,其中两个是被撬开的,勘查显示是犯罪分子拿螺丝刀撬的,箱子上还留着粗线手套印。

床头摆着个老式梳妆台,梳妆台四个抽屉,三个都被拉开了。靠床这边的第四个抽屉呢,是老式锁,所以没被撬开。中间那竹躺椅上有两段蓝色电线,每段大概80厘米长,就是绑宣老太手脚用的那电线。后屋的五斗橱,最上面带锁的抽屉被撬了,大立柜右边柜门的锁也被撬了,上面有粗手套印和螺丝刀印,柜子里的东西大体上没乱。现场因为好多人进去抢救宣老太,脚印乱七八糟的,犯罪分子的脚印一个都没提取到,能确定是犯罪分子留在现场的东西就只有那两段电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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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查访得知,宣老太的老伴儿在十年前就不在了。她老伴儿活着的时候,靠着打理菜园子挣了不少钱,就盖起了一栋两上两下的老式楼房在三家里,走了之后还给宣老太留下了一笔多达9000元的存款呢。宣老太没工作,不过她把菜园子租出去,又出租了几间房,每个月能有90元的租金进账。她成家了的儿子和女儿每个月也各给老妈10元生活费。再加上宣老太过日子特别节俭,所以她攒下了不少钱,整个三家里的人都知道宣老太“特别有钱,说不定还有黄货(黄金首饰)”。前阵子,宣老太一下子拿出3000元,分给儿子和女儿各1500元,当时在街坊四邻那儿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真有点“一掷千金”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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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明白了,宣老太最要紧的财物(1300元现金,十张共5000元的定期存单)就因为放在没被犯罪分子撬开的抽屉里,所以没丢,就连老太太裤腰兜里的60多元现金也没被拿走。租客黄某某可就惨了,损失老多东西了。他有一根鸡心金项链、四只金戒指、七只金耳环、一只银锁片、一副银脚镯,还有五张共250元的50元定期存单,这些都是他前妻的陪嫁,放在一个小铁盒里寄存在宣老太家,全丢了。另外,黄某某还被偷走了82斤全国粮票、30尺布票、30张购货券、8元小额贴花储蓄和2元的零星分币。

简单来讲,这是桩怪异的入室抢劫案。被抢的是宣老太,可宣老太一毛钱都没损失,财物受损的全是租客黄某某。

现场走访了解到,宣老太老伴留下了一栋两层的楼房。这楼除了灶披间,总共还有七间房。一楼的堂屋是公用的,西侧前后厢房租给了退休女工李某某和她女儿孙某某,还有她外孙,他们三人住在那儿。二楼西侧前楼呢,被宣老太的外甥陶某某拿来当储物间;西侧后楼租给了72岁的张老太住;东边前楼是宣老太自己住的;后楼则租给了房客黄某某、他现在的妻子,还有黄某某的一子一女。

打听之后知道,有个退休女工李某某,当时已经60岁了。她丈夫在四年前就没了,她的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都已经成家立业。大儿子在市航道局上班,住在岳父岳母家,算是“上门女婿”;小儿子呢,在安徽阜阳的药厂工作。在案发之前,也就是4月3日到4月7日这段时间,李某某回乡下扫墓去了。在这期间,她担心女儿和外孙孤孤单单的不安全,就叫邻居女青年汤某某过来和女儿一块住了四天。4月7日李某某回上海那天,孙某某跟她说:“二哥(就是李某某的小儿子孙某)去福州出差,顺便和一个同事在4月4日在家里住了一晚,过几天回来的时候还要到上海来‘拐一下’,到时候又得再住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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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在4月9日13点上下的时候,李某某接到传呼电话站送来的一张留言条,上面说小儿子打了电话来,讲人已经到北站了,期望妹妹去接一下,要是妹妹不在的话也能让妈妈去接。当时呢,孙某某正在上班,外孙在幼儿园呢,李某某就出发去北站接小儿子了。可李某某到了北站之后,左等右等都没见着小儿子,只能空着手回家了。大概17点的时候,李某某路过电话传呼站,想再问清楚点,结果守着传呼站的老大妈告诉李某某家里出事儿了,李某某赶忙回家,刚巧看到一大群人正挤在房门前瞧热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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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老太春节前就回乡下过节去了,到现在都没回来呢,所以案发的时候她根本就不在家。黄某某两口子案发那时候都在各自单位上班呢,他们家的一子一女也都在学校上学,这么一来,出事的时候黄某某家也没人啊。这就是说,案发的时候,整栋楼里就只有宣老太这个受害人自己。

人民银行零陵路储蓄所核实了,黄某某家被偷的两张贴花存单,在4月9日16点30分的时候,已经被人给兑走了。黄某某家的定期存单呢,因为他挂失及时,所以没被取走。储蓄所里人来人往的,人特别多,银行这边啊,没人能想得起取款人的长相啥样(那时候人民银行是“认折不认人”的取款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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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汇分局刑警队的侦查员们根据这些情况觉得:犯罪分子在作案时选择的时间、地点、目标,进门的方式,事先就带着作案工具,而且作案速度快还不留痕迹,作案后马上兑取贴花,这些都表明这是一起精心策划的重大入室抢劫案。这个犯罪分子是单独作案,有作案经验,熟悉作案现场的环境,对整栋楼里住户的生活规律了如指掌,尤其清楚租客李某某一家的姓名和生活情况。他知道作案对象家里有钱,却不知道钱放在哪儿。侦查员们判断这个犯罪分子就住在附近,或者和附近的人关系很密切,甚至有可能是内外勾结作案。

4月10日,警察忙了一整晚,走访了附近的十三个传呼电话站。弄明白了在4月9日的时候,有个电话是从日晖电影院对面的公用电话站打出去的,这个电话特别像是打给李某某的那个留言电话。不过呢,没人能想得起当时打电话的人长啥样。但这人既然冒充李某某的小儿子给李某某打留言电话,那他肯定和李某某的小儿子关系不一般啊。就这样,侦查员们就联系阜阳药厂,去查一查李某某小儿子的情况。

经过查实,李某某的小儿子孙某是插队到安徽后留在阜阳工作的上海知青呢,这人很正派。4月4日那天,他确实是去福州出差,途中经过上海。他妹妹孙某某也证实了,当时她看过二哥孙某拿着有上海站签票的火车票。不过这时候孙某还在福州出差,根本没回上海。这么一来,孙某就没有作案时间呀,肯定是有人冒用孙某的名义给李某某打电话的。

宣老太的邻居说:宣老太的外甥陶某某一直没工作,在家闲着呢。平常呀,他总和些不务正业的人混在一起。出事儿的时候呢,陶某某家里正有五六个人凑一块儿打牌呢。案发之前,他还老是跑到现场那栋楼里自己放东西的房间去拿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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