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瑞峰
周作人(1885年-1967年),原名周櫆寿,又名周奎绶,后改名周作人,浙江绍兴人,为鲁迅(周树人)之弟、周建人之兄,是五四新文学运动中颇有成绩的散文作家。
周作人早年曾致力于新诗写作,其新诗《小河》曾被誉为新文学运动以来最佳诗作之一。后来,“他对新诗的效力渐渐起了怀疑”,从作《五十自寿》诗以后,“便直截了当地做他的旧体的杂事诗了”。
周作人的旧体诗数量较多,长沙钟叔河编定,2020年岳麓书社出版的《知堂杂诗抄》共收录杂抄288首,其中《往昔》及《丙戌丁亥杂诗》各三十首,《儿童杂事诗》七十二首,前者是五言古体诗,后者是七言绝句,都是1946年、1947年在南京狱中的作品。
《往昔》多写古今闻人学者史地杂事,都有周作人自己的意见,《儿童杂事诗》则以“文史中涉及小儿诸事为材”。
《往昔》和《儿童杂事诗》中,共有六首咏及山东先贤。前者有四首:《王羲之》《颜之推》《段成式》《蒲松龄》,后者有两首:《辛稼轩》《高南阜》。对这六位山东先贤,周作人在以往的随笔中都曾谈及,有的还不只一次谈到,从中可见周作人对他们的喜爱。
王羲之、颜文推,均为琅琊临沂(今山东省临沂市)人。王羲之是“天下第一行书”《兰亭序》的作者和书者,颜文推则被誉为历代家训之祖《颜氏家训》的作者,他在书法、家教方面对后世影响深远。
周作人《往昔》中的《王羲之》一诗,从《兰亭序》的后世影响、王羲之轶事等方面论说。文浅意豁,又不乏趣味,读后一个活脱脱的王羲之形象呼之欲出。
《颜之推》一诗则从颜之推出生背景、《家训》内容特色、颜氏良苦用心、颜氏后人诸方面来论述,对颜之推“垂老写家教,辛苦念子孙”,子孙仍不免被祸的不幸遭遇,寄予了深切同情。
段成式、蒲松龄,都是今淄博人。段成式创作了唐代小说翘楚《酉阳杂俎》,《酉阳杂俎》虽为博物类笔记小说,但其诸多篇目叙事完备且富有技巧性,对后世小说叙事具有美学意义上的影响。蒲松龄为中国古代文言短篇小说巅峰之作《聊斋志异》的作者,蒲松龄从段成式那里继承了许多好的东西,这在《聊斋志异》里能清晰地看到。
周作人《段成式》一诗,开头即说“往昔读说部,吾爱段柯古”,直写对段成式笔记小说《酉阳杂俎》的由衷喜爱。周作人在诗中说:“童话与民谭,记录此鼻祖。抱此一函书,乃忘读书苦。引人入胜地,功力比水浒。深入而不出,遂与蠹鱼伍。”既点明此书的开创性贡献,又强调自己因过于喜爱此书,竟全然忘记了读书之苦,最后数句称赞段成式的艺术价值,说《酉阳杂俎》甚至可与《水浒传》媲美。
《蒲松龄》一诗从《聊斋志异》渊源及铸词独特、内容特色和艺术价值、蒲松龄本人淹蹇的人生、《聊斋志异》不可超越性等几方面,娓娓谈来,极似一篇精短论文,肯定了蒲松龄其人其作的精神品格和经典地位。
周作人《儿童杂事诗》是以“文史中涉及小儿诸事为材”。其中《辛稼轩》一诗说:“幼安豪气倾侪辈,却有闲情念小童。应是贪馋有同意,溪头呆看剥莲蓬。”诗下自注:“稼轩词云,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最喜小儿无赖,溪头看剥莲蓬。”
《高南阜》诗“胶州名宿高南阜,文采风流自有真。写得小娃诗十首,左家情趣有传人。”高南阜即高凤翰,扬州八怪之一,清代画家、书法家。诗中的“写得小娃诗十首”句,是指高凤翰的《儿童诗效徐文长体》《小娃诗再效前体》诸诗。
(本文作者为文史研究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