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画《韩熙载夜宴图》以五章节的形式,呈现了南唐大臣韩熙载在家中夜宴宾客的状态。但是,在他自己的宴会中,韩熙载本人却敞胸露怀,还一脸愁苦不乐,这是为啥?
学者田玉彬诠释了《韩熙载夜宴图》中的种种细节,比如为什么韩熙载要在宴会中“裸裎”;拿扇子的仕女的一个扭头,反映出哪些内心活动;隔着屏风,在不同章节里的两人穿越时空般的对话……下文选取了田玉彬对于《韩熙载夜宴图》第四章的分析,跟随作者放大镜一般的观察,一起回到名画的现场。
本文摘选自《韩熙载夜宴图》。经作者授权推荐。小标题为编者所拟,篇幅所限有所删减。
01
韩熙载脸红了
《韩熙载夜宴图》第四章
请看,上图就是第四章的全部内容。如图所示,全章可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以韩熙载为中心,三个女孩围着他;第二部分,一个五女一男的小乐队在演奏 ;第三部分,一个络腮胡男站在座屏前,似在听屏风另一面的女子说话。
下面我们依次来看。首先,我们从韩熙载的面容开始看起。
第四章中的韩熙载
他的表情和敲鼓时相仿,仍然是眉头上挑、眉梢下垂,眼睛快要睁不开,一副悲愁的样子。这一次出场,他的脸红了。之前击鼓时都没这么红。有人也许觉得不怎么红。当然,红得没那么夸张,不过,和上一章中的他比一比就知道红得还是很明显了。具体来说,他的嘴唇更红了,耳朵也比较红,眼睛周围、脸蛋上也都微微泛红。
第三章中的韩熙载
脸红的原因嘛,不难想到,是他在上一章喝酒了。韩熙载酒量小,喝一点就醉,现在,他既醉且热,索性把外袍脱了,把黄衫也脱了,只剩下内衣。就这样还不行,他索性敞开了胸怀。你瞧,他露得可有点多,一直敞露到了肚皮。在第一章中,他穿戴整齐,尚还维持着体面,到了现在,他松懈了,洒脱了,不管顾了,只有那顶特立独行的高帽还不合时宜地戴在头上。天当然是凉的,甚至随着夜深,比击鼓时更凉了,可是酒力让他感到一阵阵燥热。
韩熙载的这种行为,叫作“裸裎(chéng)”。
南宋朱熹说:“袒裼(xī),露臂也。裸裎,露身也。”实际上,就算韩熙载裸裎得更彻底,画家也只能画到这儿了。
对裸裎,古人有不同的看法。春秋时期道德模范柳下惠曾说:“你是你,我是我。就算你在我身边赤身裸体,那也不能玷污我。”
南宋陈亮很懂柳下惠的意思,他说:“各从其心之所安也。”每个人都是根据自己的情况做出选择,各行其是就好 ;倘若你意志够坚定,就不会因他人而改变。所以,在他们的观念中,“裸裎”跟个人意志、个人自由有关,不是裸露身体那么简单。
有人会说,“裸体就裸体,哪有那么多道理?”其实,道理是真的有。《易传·系辞下》:“黄帝、尧、舜垂衣裳而天下治。”为何“垂衣裳”和“天下治”有关?因为儒家用“上衣下裳”来规训人的身体,进而规训人的精神。通过衣裳制度,实现身份确认、角色认同,体现等级差别。
在穿衣裳的问题上,道家的态度就正相反。儒家是让人们穿衣裳,道家是让人们脱衣裳,也就是说,通过脱掉衣裳,裸裎身体,放弃衣裳所赋予的尊严、地位,摆脱观念的束缚和心灵的桎梏,使人们回归自然、自由状态。所以,“去衣裸裎”可以体现对自由精神的追求,甚至还可以是政治理念的表达,即“无为而治”。
当然,裸裎也可以沦为放纵欲望的形式。
有意义的思想裸裎,无意义的欲望裸裎,韩熙载属于哪一种?就他对德明说的心里话来看,他的裸裎属于“自污”行为,具有反叛性、主动性 ;从他皱眉悲苦的表情来看,他的“自污”行为又让他感到难过,而不是因为放纵而感到快乐 :这都是有意义裸裎的证明。
不过,画家不仅画了韩熙载的悲苦,还画了他的脸红——他的确是因为喝酒发热才脱衣。这样一来,画家又表现了韩熙载的两面性,使答案变得复杂:韩熙载裸裎,到底是因为他“想”,还是因为他“热”?也许,韩熙载的确有自污之想,同时,他也本性如此——正如徐铉所说,“公少而放旷,不拘小节”。
答案有点复杂,但不要怕。一件艺术作品如果前所未有地表现了人性的复杂性,而不是鲜明传达某种通行的概念,那就意味着,它可能已经拿到了进入经典大门的钥匙。
02
韩熙载坐在椅子上
前面两次韩熙载出场都是坐在榻上,这一次他是坐在椅子上。不过,这把椅子与其他人坐的椅子不一样。这椅子,名叫“禅椅”。
话说佛教传入中国后,到了南北朝时期,兴起了禅宗。禅宗以静坐的方式修习禅定,名为“坐禅”。坐禅是在哪里坐?除了在垫子上坐,还在禅椅上坐。禅椅最大的特点就是椅面宽,因为这样一来坐禅时才可双腿盘坐。
本卷中,韩熙载的确也是盘腿坐,不过盘得很凑合,一点都不严谨。禅椅当然也不只要求人总是盘腿坐,平时垂足坐也可以。不过韩熙载习惯了盘腿,不像年轻人那样已经完全适应了新型的垂足坐。所以,他坐禅椅毋宁说是为了符合他的坐姿习惯。
韩熙载的“禅椅”和坐垫
你看,韩熙载是很讲究舒适度的。椅面上铺设了软垫,以免久坐硌屁股。软垫用绳带固定在椅腿上。可以看到,绳带不是随便绑上就得,而是打了一个好看的结,和精心处理帷帐的绑带一样。在这些精致的细节上,处处体现着韩熙载对生活品质的追求,所以,别看他表面上大大咧咧,好像是躺平的状态,其实他始终是个讲究人儿。
禅椅前地上还有一块黑板子,那是足凳(或名“脚踏”)。从考古资料看,椅子配足凳,是在北宋时才有的。僧人坐禅时,脱下的鞋就放在足凳上。
看,韩熙载的鞋,也是僧人式的麻鞋。不过,他可不是学僧人打什么坐。宋代士大夫很多都热衷参禅,他们当中不乏正直忠义之士,但同时却不一定怎么清廉,甚至有的还相当奢靡。
韩熙载的鞋
是的,你没看错,参禅、忠义、奢靡,这些不那么和谐的词语的确可以统一在一个士大夫的头上。比如,南宋名相、抗金名臣李纲也是这样的人。
南宋史学家熊克说,李纲的私藏比国库还多,所以他养了很多“侍妾歌僮”,吃的穿的用的,极尽丰富美丽奢华。看到这儿,你有没有想到什么?李纲和韩熙载有相似性,是不是?特别是在奉养侍妾歌僮方面,与正直忠义似乎两不妨碍。
以普通标准来看,“李纲、韩熙载”们,远不是完美圣贤。不过,好歹真实。
03
扇子的秘密
韩熙载喝多了,热,所以,扇子出现了。
扇子共有两把,一把在他手中,一把在王屋山手中。这两把扇子,可有意思。
先说他手里这把。有人说是纨(wán)扇,有人说是麈(zhǔ)尾扇。麈是一种鹿(一说是麋鹿),相当于领头羊,鹿群唯麈尾是瞻,麈去哪儿它们去哪儿。所以,人们用麈尾毛做了扇子,先是用来象征身份尊贵,后来被魏晋高士用作清谈道具,表示自己是意见领袖。麈尾扇形制有三种 :一是在扇面头部插麈尾毛,二是在扇面周围装饰一圈麈尾毛,三是直接在扇柄上安装麈尾毛。
韩熙载的扇子
麈尾扇必须有毛饰,没有毛,就没法说它是麈尾扇。韩熙载的扇子不是麈尾扇,而且可能也不是纨扇。纨是丝织物的一种,特点是“细泽有光”,比绢白净。请看韩熙载所执之扇,扇面材料是浅棕色,而且上面有纹路,与高士所执麈尾的纹路有几分相似。据制扇专家看,扇面质地像纸,那些纹路是扇子的龙骨。
请注意,龙骨不是横平竖直的,而是弯曲上扬,像芭蕉叶的筋脉,但并不是芭蕉扇。那些龙骨应该是用竹片做的,先劈成细条,然后打磨,最后烤弯。有点令人意外的是,此扇可能没有外圈,其骨架由扇柄、龙骨、横梁三部分构成,把骨架做好后,用纸或绢裱面,然后晾干、剪裁,最后用绫条包边,就把韩熙载的扇子做好了。
虽然不是纨扇,也不是麈尾扇,但可以肯定的是,它是一把低调奢华有内涵的扇子。三国曹魏著名文学家曹植作有《九华扇赋》,其序言说 :“昔吾先君常侍,得幸汉桓帝,时赐尚方竹扇。其扇不方不圆,其中结成文,名曰九华扇。”照曹植此说,管韩熙载的扇子叫“九华扇”似乎也不错。
再看王屋山拿的扇子。她拿的扇子有一个长柄,扇面长圆形,可称为长柄宫扇。这种长柄扇一般由宫女、侍女秉持,主要为主人提供遮掩服务,人多时遮掩容颜,风大时遮挡尘土。当然,天热时也可扇风取凉,例如,《挥扇仕女图》中就有侍者挥动长柄宫扇为主人扇风。
王屋山拿着扇子
宫扇上绘有小品山水画,画中有一斜坡,右下角露出两块岩石,石上斜出落叶木两小株。小画一幅,却满是萧瑟、枯寂的诗意。这种级别的诗画美,一定发生在宋朝,再看那边角式构图,又一定发生在南宋。以审美经验来看,这种判断是没有什么疑问的。
长柄宫扇上的小品山水画
王屋山没有露正脸,但不妨碍我们认出她。辨认她的标准在上一章我们已经说过了。这里再提一下她新换的衣裳。从形制上来说,王屋山这次换的依然是缺胯衫,但给人的感觉却比以前的正式许多。也许因为她后背的雅致优美的团花纹,让人想到宫人服。仔细看,那是两鹅相对,鹅翼展开作扑腾状 ;在两鹅之间的空隙填充着白色花纹,白色线条婉转,再以黑色勾边。
王屋山服饰背后的团花对鹅纹
这种纹样名为“团花对鹅纹”。王屋山的袍衫是一种青色,可泛称为“青衣”。在汉代,地位卑下者如僮仆侍女,多穿青色衣服,所以“青衣”成了婢女的代称,后世因之。东汉蔡邕曾写过一篇《青衣赋》,抒发他对一位青衣婢女的爱情。王屋山青衣上的对鹅那么欢腾,或许也是一种爱情的象征。
当时,王屋山右手握扇面那头,左手轻托柄尾,并且头扭向一侧,这表示她暂停了挥扇。她扭头的动作非常耐人寻味,至少有两种可能性 :一是她已经扇了一会儿,刚刚闲下来,所以随便看看 ;二是她听到了敏感的谈话内容,感到紧张,所以下意识向周围张望。
后一种猜想乍一听有点突兀,其实细看画面却有一定的合理性 :比如,王屋山是韩熙载的心腹,她秉持的长柄大扇本来也有仪仗的作用,既是达官贵族的身份标志,也可为主人提供屏障。所以秉扇者王屋山会比一般人更加警惕,随时考虑为韩熙载提供遮挡。
此外,乙(乙的位置见上图)也有辅助说明的作用。我们可以看到,乙的头明显前倾,她在非常专注地倾听。也就是说,王屋山之所以暂停挥扇,以及乙那么专注地倾听,原因都在于甲(位置见上图)正与韩熙载说话。王屋山与乙构成一个“语义组”:王屋山和乙的表现,衬托了甲与韩说话内容的重要性。
他们在说什么呢?这是秘密。画家让观者感受到秘密的存在,已经达到了目的。不过,我们也不妨猜想一下。
首先,我要请读者注意他们的站位 :乙站在韩熙载侧后,王屋山站在侧面,二人对韩熙载有护持之意 ;甲站在韩熙载对面,像在对领导做汇报 ;三个女子又对韩熙载形成半包围圈,把韩熙载围绕在中心。
然后我们看细节 :先看甲的拍板。请看上图,甲把拍板斜靠在肩头,那拍板的颜色与众不同,是红色的。这种拍板有用紫檀木做成,有用红木、黄杨木等做成,质地坚硬,漆以红色,故名“红牙板”。
在宋人观念中,红牙板有脂粉气。有一次,苏东坡问他的一个幕士(私人秘书),他的词和柳永的词相比怎么样?幕士打了个比方,说柳永的词适合十七八岁的女孩子演唱,执红牙拍板,唱“杨柳岸,晓风残月”。而东坡先生的词,则要让关西大汉来唱,而且,要用铁拍板伴奏,唱“大江东去”。
不过,在微醺的韩熙载眼中,某一刻,那红牙板会不会恍惚间化为大臣上朝用的笏板?他举起九华扇,就像举起当年“先帝”对他的信任,想象自己挥舞着麈尾扇,挥斥方遒,领袖群伦,或者想象自己像三国时吴国儒将周瑜,“羽扇纶(guān)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请注意韩熙载放在膝盖上的左手,他将食指翘起(上图),不就表示他在做指示吗?可是,当酒力消退,心中之火也如那烛火一般逐渐熄灭。于是,现实残酷地裸露在眼前。他肥胖的身躯、懒洋洋的大肚皮,都不禁让人慨然失笑。
总之,这个画面乍看平常,实际上处处不对劲。一切的拧巴或者说矛盾都指向了韩熙载的心理。他的自我放逐,内心的挣扎,以及在脂粉群中做各种严肃的幻想,可以说,他的夜宴,更像是一出自导自演的荒诞剧。
04
小乐队观察报告
虽然画面是无声的,但是如果看得够仔细,也能看出很多玄妙,甚至能“看”出声音来。所以,现在我们就来好好看看这一支小乐队。
首先,我们看最左边这位男士。基本可以肯定,他就是李家明。他坐得离女乐手们有点远,为什么?不是因为男女有别,而是因为他手中的拍板。拍板是击打节拍、统一节奏的主要乐器,在宋代乐队中常兼有指挥职能。
看,李家明手执拍板,坐姿端正,目视前方,尽职尽责地扮演着乐队指挥的角色。作为乐队指挥,他当然要坐在相对独立的位置。女伎们都坐在一种圆墩上。这种圆墩因造型像鼓,又称“鼓墩”;因常与锦绣搭配,也称“绣墩”。
绣墩多为女子所坐,李家明也坐绣墩,是因为要与乐队成员的坐具保持和谐一致——既独立,又要有联系。不过,他选坐的绣墩通体绿色并没有花纹,给人观感也还端庄。前面两次出场,李家明都是呈现身体左侧,这次他露出身体右侧,让我们看到了他腰间的垂挂物。
此物白色,似可分头尾两部分,头部编结,尾部散开 ;头部一条细线,系在腰间。这可能是宋式鱼袋。在唐代,鱼袋用来装鱼符。那时,鱼符是重要的,因为鱼符才是“身份证”。但是后来,鱼袋变得更重要了,因为光看鱼袋就知道佩戴者身份不一般。
到了宋代,干脆把袋子直接做成鱼形,只是区分贵贱,不再有符契的用途。鱼袋的佩戴方式,唐、五代时期大概是系在腰带侧面,左侧或右侧。宋代似是垂在身后。下垂的长度,有长及膝盖的,也有稍稍悬垂在腰带下方的,也有与腰带一起系扎在腰间的。从鱼袋的细节来看,李家明的佩戴方式是唐五代式,鱼袋形制是宋式,因此呈现出混合的时代特征。
下面我们看女乐手。
这支女子乐队共有五人。为方便称呼,我们还是临时给她们做一下标记。请看上图,五人都正在吹奏乐器。
乐器有两种 :一种竖吹的,是筚篥,共三支 ;一种横吹的,是横笛,共两支。甲与其他四人坐得稍稍分开些,她吹的是筚篥,是领奏的角色。乙吹的是筚篥,面对领奏甲,与甲相呼应。丙和戊都是吹笛子,都一起朝向韩熙载。丁吹的是筚篥,她朝向乐队指挥李家明。总之,她们是以筚篥领奏,然后筚篥、笛子间隔,各自的位置、朝向都有讲究。
接下来,我们再细看她们的指法。
先看吹横笛的。根据丙和戊的演奏姿势,可以知道横笛为一个吹孔和六个按孔 ;吹孔在离笛头约三分之一处。她们都是右侧持笛 ;左手在前,右手在后 ;右手离吹孔较远,左右手则相距较近。从两只手按放的姿势来推断,左右手各有三根手指可以按孔,左手无名指按孔,抬食指、中指,小指自然放松,右手是中指、无名指、小指按孔,抬食指。
再来看吹筚篥的。筚篥明显比横笛短,在吹口处有一小段颜色不一样,那表示吹嘴。吹奏时,左手在上,右手在下。按孔在管身的中间和下部,按孔与吹口距离较远,按孔之间距离较近。通过甲乙丁三位演奏者的不同角度,可以看出,她们左手都是中指、无名指按孔,右手中指、无名指、小指按孔(只有乙的小指微抬)。
通过细看她们演奏乐器的指法,发现其指法基本是相同的,画家不是随便乱画的,也就是说,我们不仅可以听到筚篥和横笛各自吹奏的音高一致,还可以知道画家的意图 :乐队有主次,有呼应,彼此配合默契,演奏出精致、典雅之声。显然,这是韩熙载所喜欢的,因此也表现了韩熙载内心不曾松懈的一面。
05
诡异的沟通
现在我们来到了第四章的末尾。
这里有一面巨大的屏风,高度超过两米。这面大屏风在本卷开头也曾出现过一面,二者都是插在黑色抱鼓形底座上,都是石绿色裱边,形制、摆放的角度都一模一样。二者就连屏风上的山水画风格也一样。开头的大屏风前坐的是李姬,末尾的大屏风前坐的是她的哥哥李家明,这种安排似乎也有画家的用意在。总之,首尾大屏的高度相似,前后呼应,从篇章结构的角度来说非常完美。
南宋·佚名《山水图》(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再看上图,这是南宋某一幅山水画的局部,和屏风上的画比一比,是不是相似度非常高?都是右侧绝壁耸立,长松向左侧空中探出,水边有黑石、有芦草,远处有山影。屏风画是典型的南宋绘画风格。
屏风 出自南宋•供名《女孝经图》(故宮博物院藏)
再请看上图,这是南宋《女孝经图》中的一处画面,人物背后的屏风,也是黑色抱鼓形底座,也是石绿色裱边,也是山水屏风画,总体非常相似,只不过一个宽屏、一个竖屏而已。可以说,本卷的屏风画是最大的“泄密者”——充分泄露了本卷《韩熙载夜宴图》的摹制时代是南宋无疑。
屏风两侧各站立一人,左边女子在对着屏风说话,而右边的“络腮胡子”在侧耳倾听。看上去他们一个在说、一个在听,但是细想却不可能。因为这面屏风分隔的不只是段落,它分隔的还是时空。屏风两边各有一个韩熙载,所以按理说二人不可能对话,然而画家却似乎有意画出两个人的沟通感。
这是为何?这个前所未见的“络腮胡子”好像提前听到了结尾的声音,又或者暗示了那边是一个超现实的空间,那女子就像一个过早出现的休止符,提前暗示全卷演出的结束。
本文摘编自
《韩熙载夜宴图》
作者:田玉彬
出版社:河南美术出版社
副标题:南唐的倔强
出版年: 2024-9
编辑 | 轻浊
图源|书中原图
主编 | 魏冰心
知识 | 思想 凤 凰 读 书 文学 | 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