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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生就业难,但好歹有点话语权
文/晏凌羊
01
如果羊毛月不是因为嘲笑大学生被顶上热搜,我还真不认识这个人。
如果单只看他说了什么内容,我觉得没啥,他说的好像只是客观事实......但一搭配上那副表情和神态,给人的感觉就是他对大学生的嘲讽值拉满。
他未必是故意的,就是当时当下我们的日子太难了,各行各业都太难了。本来大家生活压力就很大,工作难找、钱难赚,他吃肉还要bia唧嘴,就必须要承载这一波恨意。
我觉得吧,意识不到——赚钱主要靠运气并且坚信自己能赚到钱是因为自己比别人努力——的人,在这年代就是很容易塌房的。
每个网红都需要把“赚钱主要靠运气”这句话,贴在脑门上。
以前明星、网红塌房,是犯了事、被抓了。比如,被抓的几个明星,吴亦凡、柯震东、黄海波、李云迪、李易峰等。
后来,明星、网红塌房,是违了法。如,范冰冰、薇娅、邓伦、赵V等。
还有,明星、网红塌房,是缺了德。比如,文章、郑爽、李小璐、陈思诚、林丹等。
再后来,明星、网红塌房,是说错话。比如,李佳琦。
再再后来,明星、网红塌房,甚至都不是说错话,只是语气、态度、神情让人感受到了被冒犯。比如,羊毛月、叶珂等等。
我觉得,人有点钱后,往往心地会变得柔软,但人在过得不大好的时候,对别人的宽容度也不会很高。
我们现在对明星、网红的宽容度变低了,实际上说明我们的经济确实不大行,我们的生活过得不大好。
包括现在网络上的抵制李行亮的行动,让我觉得:现在的人,真的太闲了。失业率应该很高,赚不到钱的人也有很多。
02
现在大学生就业形势.......个个都在说严峻,但我觉得这也跟这一代大学生的家庭环境整体相对比较好有关。
换而言之,如果他们回家啃老,做全职儿女,家里也能支撑他们啃老十几年。
他们也掌握了一定的话语权,才能在网上抵制羊毛月、李佳琦。
他们基本上没有太大的生存和生活压力,就可以.....对工作挑挑拣拣。
而我国高校培养出来的人才与市场需求严重脱节,就形成了——结构性失业。
即,某些岗位需要人,但招不到人、后继无人;某些岗位不需要那么多人,但大学生们扎堆跑去卷。
但我今天,想讲的,是另一个群体。
我们这几代人的幸福生活,其实是建立在“人工便宜”的基础上的。
而哪一代人的人工最便宜?就是我爸妈那一代,而且这里的“人工”几乎特指农民工。
现在的年轻人总说自己出路窄,是最惨的一代,实际上是因为他们没有吃过真正的苦。
一看经济增速放缓了,自己享受不了太多时代红利了,就开始嗷嗷叫。
但我们的爸妈那一代人(五六十年代出生的农民),才真正是吃过大苦的一代。
出生时,缺衣少食甚至遭受过饥荒......知道啥叫饥荒吗?是吃树皮、吃草根、吃糠皮。
是长期吃不上米饭(掺杂玉米等杂粮),长期吃不到一顿肉,一块带肥肉的猪肉能反反复复吃一个星期。
一家人就穿一条裤子,大家为一个化肥口袋可以打起来(因为化肥口袋可以做裤子)。你去探险,跟外界失联了,都没经历过这种苦吧?
该学知识、建立三观的青年时代,社会在搞大运动,给他们留下一辈子的心理创伤以及固化了他们的某种思维、行为模式,日后与他人、子女甚至社会的相处可能都存在问题。
他们种的粮食,供应给了全社会,但粮食是最贵的吗?并不是。他们贡献最大,但在社会分配层面,他们所得最少。
改革开放后,他们成为最便宜的劳动力。
九十年代,我们老家一个农民工给人干一天砖瓦活儿,所得就是六块钱,而当时的工薪阶层已经拿八九百、上千的月薪了。
那时候,义务教育还没有免费,供子女上学的费用可以拖垮一个家庭,很多农民得了病都不敢去治,要把治疗费省下来给子女读书。
再后来农民工进城,他们真的是用自己的脊梁,托起了城市基建.....拿的却是最低廉的薪资。
我们现在走过的路桥,我们现在居住的高楼大厦,我们住的房子,哪样没有他们付出的血汗甚至是血泪?
哪一次事故和矿难,没有收走几个农民工的命?我小时候时不时就听到东家爸爸、西家哥哥死在打工地的新闻。
而且,整个城市化进程,实际上是以他们拥有的宅基地和房屋无限贬值为代价的。
他们参与了城市化建设,但他们是城市化进程的食利阶层吗?并不是。
到了老了,农民工有退休金吗?几近于无。
所谓的人口红利,说白了就是一代人、一个阶层的人以吃亏为代价换来的。
我们现在还处在人口红利的后期,还可以享受出五块钱或者三块钱就有人把东西送到你家门口的福利.........但再往后,这种人口红利一定会消失。
到时候,我们吃的肉菜蔬果的价格,取决于物流成本和人工成本,很有可能蔬菜、水果会比肉贵,因为它们的物流、储存人工成本更高。
我们再也请不到50元(剔除通胀因素,以现在50元的购买力计)一小时的家政服务......到时候,人工贵起来了,人命值钱了,但是,五六十年代这波农民工已经退出了历史舞台。
是一整代人的牺牲,换来了今天这一切。
跟他们比惨、比辛苦,我感到羞愧。
我说这么多,不是在说年轻人不惨,而是我认为社会应该善待这一代农民工。
03
《漫长的季节》爆火,也让好多人开始讲起了东北遭遇下岗潮的一代,那时候过得有多苦。但其实,这几年,很多影视剧都有表现这些内容。
比如,《人世间》《地久天长》《钢的琴》《风吹半夏》《东北一家人》等等,详细临摹着那一代人的辉煌与落寞,激情与伤痛。
中苏交恶后,我国开始陆续将一部分重工业内迁,而且,慢慢的,南方经济搞活以后,东北的体制弊病也开始拖后腿。
比如,长期以来,官强民弱,上上下下全严重缺乏市场意识、契约意识。
经济全球化之后,东北低端、落后的重工业很难与经济的全球化分工对接,最终迎来了被改革的命运。
这种改革,也让很多人得了寒心病,大量人才外流。
人心一散,“劲往一处使,汗往一处流”的劲头也消失了,队伍也就不好带了,东北开始沦落.......
可是,东北作为共和国长子,始终是有点底子在的,而且是真真切切阔过的。
下岗潮开启的时候,我国市场经济潮正在崛起,好多人还是在市场经济中找到了位置。
也有很多人散失了工人的地位,无法承受这种巨大的心理落差。
可是,同期,我国农民过的是啥日子呢?那时候农民还得交公粮,当时全国的平均税率规定为常年产量的15.5%,可很多农民自己都还吃不大饱饭。像《山海情》《平凡的世界》里讲的那些,还是美化过了的。
我所见识过的同时代的农民,真的过得很苦、很惨。工人与农民的待遇,天差地别。
农民们连落差都没有,因为一直处在谷底,压根儿根本没“上去过”,自然也就不知道“跌落下来”是什么滋味。
而在更早的时代,在东北重工业蓬勃发展的时代,在大家都缺衣少食的时代,农民种出来粮食和蔬菜,但要优先保障大城市和工业城市的供应。一旦有饥荒,先忍饥挨饿的也还是他们。
最重要的是,中国农民自始至终没能站上舞台中央、发出声音,去讲述自己曾经经历过的苦痛。
他们的子女,能逆袭出来的人也很少,能把他们的故事讲出来也很少。他们才是真正的沉默到底的人群。
在中国,底层农民是很难“被看见”的。
最容易被网络看见的,是能让中产产生广泛共鸣的事件,因为网民主要由中产构成(不好意思,月收入超过五千,就算是中产了)。
在网络上掌握话语权的多为中产阶级,人们觉得那些发生在遥远、闭塞、穷困乡村的事情,离自己太远,然后表现出“习惯性冷漠”。
这几年,关于农民的报道和节目,也是少之又少。各种大众媒介把追逐经济利益放到了至高无上的地位,给弱势群体的话语权太少。
传媒本应是倡导平等和民主的先锋队,但因为城市人口更有消费能力,所以往往忽略了弱势群体对媒体话语权的强烈需求,造成了媒体资源分配的不公平。
传媒都有“逐利”本性,这似乎也怨不得他们。经济地位决定话语权地位,归根结底,底层农民的诉求很难“被听见”,说到底还是因为他们太穷了。
强势群体掌握了话语权资源,媒体先入为主的报道方式提前设置好了议题,吸引了社会的大多数,人们自觉不自觉地跟着强势媒体走,于是,弱势群体的话语空间排挤得越来越小。
不是想比惨或是制造对 立,我想说的是:今天我们所有的一切,都是几代人共同托举、自我牺牲换来的。所有人(尤其是官员),得有点人性、讲点良心,珍惜所有的底层劳动者,保障他们的生存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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