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妈，就别说什么AA制！”婆婆的声音夹杂着哭腔，在电话那头传来。她的嗓门高得刺耳，透过手机扬声器，仿佛能直接穿透我的耳膜。
我抿着嘴没吭声，瞥了一眼躺在沙发上的老伴周建国。他正跷着二郎腿，端着个茶杯慢悠悠地喝茶，嘴角还带着一丝不屑。
“她不伺候谁伺候？”婆婆继续咄咄逼人，“你们这些年住的房子，是我和你爸给的！现在我老了，行动不便，她就该尽责任！”
“妈，您别急，我再劝劝她……”周建国这才开口，连着几声叹气，好像特别为难的样子。
我捏紧了手里的手机，冷笑了一声，直接按下了挂断键。
“你挂什么电话？”周建国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把茶杯重重地放在茶几上，“那是我妈！她说得不对吗？她把你当家里人，才和你开口，你这样算什么？”
我站起身，盯着他冷冷地开口：“你妈是你妈，不是我妈。她老了，确实需要人伺候，但这个人不该是我。”
他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强硬，愣了一下，然后语气更冲：“你什么意思？你一个儿媳妇，连伺候婆婆都不愿意？你还想不想过了？”
“周建国，你不就是觉得我退休了，闲着没事干吗？可别忘了，这些年家里是谁在撑着！再说了，你不是说AA制吗？那你伺候你妈，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冷笑一声，心里憋着的火气终于爆发了出来。
他脸色涨红，指着我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们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呢？
周建国和我结婚三十多年了，年轻时的感情虽算不上轰轰烈烈，但也还过得去。他是个普通的工厂职工，我是小学老师，工资不高，但也稳定。我们有一个女儿，叫周晓晴，早几年大学毕业后就去了外地工作。
这些年，因为各自的工作忙碌，我们的婚姻变得越来越平淡。日子里没了激情，也没了多少交流，更多的是琐事和习惯维系着这段感情。
真正的转折，发生在我们退休之后。
我比周建国早一年退休，心想着终于可以放松下来了，就计划着去学跳舞、练书法，甚至还想和几个老同事一起出去旅游。可周建国不乐意，他觉得我成天往外跑“不像个家庭主妇的样子”。
“你一个女人，退休了还不老实待家里，天天瞎折腾什么？”他皱着眉头对我说，“再说了，我妈年纪越来越大了，你得多去看看她，帮着照顾一下。”
我气得笑了：“你妈是你妈，我是她儿媳妇，不是保姆。再说了，她不是还有你小妹吗？”
“我妹嫁人了，家里也有事，哪有时间照顾她？”
“那我就有时间？”
他被我呛得说不出话，最后只甩下一句：“随你吧！”
我以为他是妥协了，可没想到，等他退休后，这事儿又被翻了出来。更让我意想不到的是，他竟然提出了“AA制”。
“咱俩现在都退休了，收入也固定。以后谁花谁的钱，各过各的，清清楚楚。”他一边说，一边掏出一张纸，上面列了一堆家庭支出项目，分得清清楚楚。
我气得发抖：“周建国，你是脑袋被门夹了吗？咱俩结婚这么多年，你现在跟我谈AA制？”
“怎么了？你不是总说男女平等吗？现在咱们平等了，各花各的钱，不挺好吗？”他一脸理直气壮。
我懒得和他争，心想既然他非要这样，那就随他去吧。反正我退休工资比他高，花自己的钱，我也不亏。
于是，我用自己的退休金报了好几个兴趣班，还和几个朋友组团去云南旅游了一趟。回来后，又开始计划去西藏。这一切，我都没和周建国商量，反正他也没资格管我。
可我没想到，他会在婆婆身上做文章。
婆婆今年八十岁了，身体大不如前，前几年还能自己做饭，现在连走路都得拄拐杖。小姑子偶尔会回来看看，但更多时候，是婆婆一个人住在老宅子里。
我承认，作为儿媳妇，我确实没太尽责任。
可这些年，我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多少？
周建国工资低，家里大部分开销都是靠我的工资撑着。
女儿上学、买房，哪一样不是我操心操力？
现在好不容易熬到退休了，我凭什么还要伺候他的母亲？
婆婆的电话越来越频繁，而周建国也开始明里暗里地指责我“没良心”“不孝顺”，甚至还当着亲戚的面说：“我妈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都是某些人造的孽！”
这话刺得我心里一阵阵难受。我不是不想管婆婆，只是我不愿意被逼着去做。我更恨周建国，他一边享受着AA制的自由，一边却把责任全推到我头上。
事情的爆发，发生在一个周末。
那天早上，周建国突然拿出几个行李箱，说要搬去陪婆婆住。他说：“既然你不管，那我去管。我妈养我这么大，我不能不管她。”
我冷冷地看着他：“你爱去哪儿去哪儿，别指望我伺候你妈。”
他愣了一下，没想到我这么决绝。沉默了许久，他突然开口：“王丽华，我问你，这些年你到底把我妈当成什么？”
我抬起头，直视着他：“我把她当成妈。可你呢？你又把我当成什么？”
他没回答，提着行李摔门而去。
接下来的日子，家里冷清了不少。周建国一连好几天没回家，婆婆那边倒是安静了，可能是因为有人伺候了。
我一个人过得倒也自在，每天练书法、跳舞，偶尔还和朋友出去聚餐。可这种平静没持续多久，周建国就回来了。
他一脸疲惫，进门就躺在沙发上，连鞋都没脱。我淡淡地问：“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要陪你妈吗？”
他叹了口气：“我妈……有点难伺候。”
我忍不住笑了：“所以呢？你是想让我接替你？”
他没吭声，只是低着头抽烟。过了好久，他才开口，说了一句让我意想不到的话：“丽华，要不我们别AA了吧？”
我愣住了，随即又笑了：“周建国，你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AA制是你提的，现在改主意的也是你。可我告诉你，不管我们是不是AA，我都不会伺候你妈。”
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疲惫和无奈：“那你说怎么办？她是我妈，我不能不管。”
“那就让你小妹回来，轮流照顾。要不就请保姆，费用咱们平摊。”我顿了顿，语气坚定，“但你别指望我一个人扛下所有。”
他沉默了很久，最后点了点头。
后来，我们请了个保姆照顾婆婆，费用由我们两家平摊。
周建国虽然嘴上不说，但我知道，他心里还是有些不甘。
可我不在乎。
婚姻是两个人的事，家庭责任也应该是共同承担的，任何一方都不能把另一方当成理所当然的“付出者”。
这场风波之后，我们的关系缓和了不少。虽然依然平淡，但至少，我们都学会了尊重彼此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