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社会政治学家杜金不久前在一档对话节目中,回应了他当初为何对中国抱有敌意,相关视频也在近期发布在了中文社交媒体上。
他表示,在苏联刚解体后,他看到中国拥抱了美国主导的全球化体系,在他眼里,中国更像是西方的“同谋”,在全球化的进程中帮助西方围堵俄罗斯。但很快,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现了中国与自己想象的不同。尤其是在近些年来到中国,进一步了解中国后,他彻底改变了看法,意识到了中国是推动多极化的重要力量。
无独有偶。早在今年5月,也就是杜金刚刚入驻中文社交媒体后不久,也曾有过类似的表态来回应网上对他过去言论的质疑:
“我注意到网络上对于我本人的攻击,一些人用我在30多年前发表的观点来攻击我。不过,这是因为当时我们所处的环境完全不同。那时我认为,中国在融入全球化的同时,会失去主权,背叛东方文明,拥抱并支持全球资本主义。”
杜金强调,随着他对中国的了解越来越多,他逐渐改变了过去的看法。他说:“我了解中国越多,我就越仰慕中国。”
杜金到底是真的改变了想法,还是单纯在“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里我们不作猜测。但无论如何,有一点是肯定的,杜金奉行的新欧亚主义没有变,变的是中国在其中的定位。
这里首先介绍一下杜金的“新欧亚主义”,也就是其争议言论的来源。
“欧亚主义”起源于十月革命后,来自一群流亡到海外的俄国思想家,他们既反对愚昧保守的斯拉夫主义,也反对发轫于彼得一世,类似于日本“脱亚入欧”的西方主义。其核心就是“俄罗斯既不属于欧洲,也不属于亚洲,俄罗斯是特殊的存在”。他们主张建立一个全新的欧亚国家。
在苏联时代,欧亚主义并非显学,其离经叛道的思想几乎没人敢研究。直到苏联解体后,叶利钦领导下的俄罗斯融入西方的尝试失败了。如何定位自身,国家又该何去何从,成了俄罗斯思想界争论不休的话题。
在这种背景下,欧亚主义迎来了复兴,旗下各种流派百家争鸣,其中杜金的“新欧亚主义”由于其大胆和夸张的设想而最为出名。
杜金认为,要将俄罗斯从“绝望的地缘危机”中拯救出来,应该首先在原苏联地区建立起一个既不属于亚洲,也不属于欧洲的“欧亚国”。
但仅仅这么做是不够的,他认为,仅靠俄罗斯单打独斗,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与以美国主导的大西洋主义和全球主义对抗,需要联合其他民族国家。而在上世纪90年代的杜金眼里,欧洲和日本是俄罗斯最应该团结的对象——这里欧洲主要是指老牌的西欧国家,包括法国、德国,但不包括英国。
值得一提的是,杜金的地缘设计显然来自麦金德的大陆岛思想,即最大的陆权带来最大的海权,从而为创建一个世界性的帝国打下基础。
杜金选择欧洲和日本,显然主要是出于实力的考量。杜金用于阐述“新欧亚主义”的著作《地缘政治的基础——俄罗斯的地缘政治未来》成书于1997年,那个时候他们是少数能在经济上挑战美国的势力。
至于中国,当时还没有实现崛起,因此并未被杜金所看重,反倒是他戒备的对象。一方面就是他今年多次提到的,他当时认为中国已经拥抱了美国的全球主义,跟美国是站在一边的。
另一方面则是他在节目中没提到的。包括他在内,当时很多俄罗斯政治、思想界的精英都错误地认为,如果中国崛起,那么俄罗斯可能会丢掉远东和西伯利亚。2000 年,就连刚上台的普京都曾公开推测,在一代或两代人后,黑龙江的俄罗斯一侧将会是哪种语言占优势,是俄语还是汉语。
所以杜金在书中提出“肢解中国”的设想也就并不令人感到奇怪了。
他认为中国是一个“危险的邻居”,应该将包括东北、内蒙、新疆的中国北方地区纳入俄罗斯的控制范围,以作为两国之间的“缓冲带”。而作为补偿,中国可以南下控制东南亚和澳大利亚。另外,杜金还提议拉拢日本,以更好地遏制中国,为此,俄罗斯可以把北方四岛让给日本。
后来的事情我们就都知道了。尽管杜金的思想在莫斯科一度盛行,其著作也被俄总参谋部军事学院采用为教科书,但时代的发展很快就证明了其理论的错误,杜金在俄国内的影响力也很快就下降了,2014年后他甚至无法在俄罗斯的政论节目中登场,后来更是因为其极端思想失去了莫斯科大学的教席。
当然,杜金很快就找到了新的市场。从2017年起,他开始参加一些在中国的学术活动。从今年开始,杜金更是利用社交媒体平台正式进入中文舆论场。
杜金深知,自己曾经的争议言论为他带来了知名度,带来了进入中文舆论场的“门票”,而现在是时候回应、打消这些争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