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狮少年2》聚焦少年成长、雄狮精神、草根共鸣、传统文化等议题,或有俗套之处、争议之声,但仍旧属于市场上最稀缺的那类佳作。
■折衡
豆瓣开分8.3、上映后收获诸多好评、年度动画片满意度首位,暌违三年,动画电影《雄狮少年》热血归来。尽管其中的人物造型争议不断,但续作仍保持极高的完成度和制作水准。
三年前,少年阿娟纵身一跃,狮头在风中飘扬;三年后,“硬汉”阿娟拳打擂台,武术在城市赓续,再次敲响你我心中的鼓点。
从笼中格斗到梦里舞狮
或许很多观众和我都有相同的疑惑,《雄狮少年2》怎么讲起了武术故事?
对此,导演孙海鹏给出的解释是:“武术跟舞狮是一体的,舞狮缺少了武术实际上是不完整的状态。比如我们小时候看的《黄飞鸿》,除了舞狮还有功夫。”
《雄狮少年2》聚焦于金鑫格斗俱乐部与求真拳馆的扩张矛盾,牵引出阿娟和女主角小雨的羁绊。小雨想通过“格斗之夜”的影响力保住拳馆,阿娟则被包吃包住吸引而走上格斗之路。在师傅张瓦特的助力下,从不被看好的草根少年成为过关斩将的武术怪才。但好景不长,阿娟因得罪金鑫格斗俱乐部老板被取消参赛资格。
一时间,流言蜚语涌入评论区,网络上阿娟深陷泥沼、人人喊打,现实中阿娟连大排档都开不下去、打零工都遭人排挤。人生场场是擂台,不为输赢,只为争口气。当阿娟从八角笼中走向露天擂台,仿佛甩掉了浑身包袱。规则之外,拳拳到肉,影片中破碎的不仅仅是鱼缸,更是资本的不公与压迫。
当然,影片亦不忘舞狮,将舞狮和武术适时勾连。
阿娟因舞狮表演结识小雨,以舞狮基础掌握格斗,由舞狮形式战胜对手,鲜红的舞狮在城市各处闪耀。阿娟也逐渐被传统武术更加丰富的内涵和魅力所吸引——在按摩店做针灸的李爷擅长“霹雳指”,猪肘店老板肥龙擅长“滚龙肘”,戴孙悟空面具开玩具摊哄小孩的明叔擅长“阴阳手”。影片还引入巴西战舞、泰拳等有辨识度的格斗类别引入叙事,增加戏剧张力与新鲜感,更具国际化视野。
通过影片的呈现,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岭南舞狮是友谊之战,输赢背后阿娟挑战擎天柱。少女阿娟、陈家村队、竞赛对手都纷纷自发击鼓,是同乡的鼎力相助、精神感召。上海格斗却是现实之争,是求真还是求金的选择。小雨、张瓦特坚守却一败涂地,金木阳、肖张扬逐利、风生水起。
一次次倒下,一次次站起来。格斗是阿娟个人成长的象征,亦是雄狮精神的具象显现,那鲜血淋漓的伤痕,是少年信念的勋章。
从木棉花开到玉兰盛放
影片中的上海,大到东方明珠、苏州河黄浦江、城隍庙等标志性建筑,小到弄堂、出租屋、大排档等地域风味,影片拟态而求真,纤毫毕现地复原了城市的肌理、现实的骨骼。但影片并不止步于此,五平的出租屋、凌晨的面包车、强硬的施工队……《雄狮少年2》将现实的细节铺陈,诠释何为“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木棉花是广州市花,又被称为英雄花。《雄狮少年1》里,火红的木棉花始终蔓延,少年阿娟曾听到过这样的鼓励——“你可是被英雄花砸中的男人”。
而在《雄狮少年2》中,上海市花白玉兰开满城市街头,也开在阿娟练武的荒地中。阿娟在这里练功、欢笑、悟道,见证求真拳馆兴衰的学校废址曾被遗忘,又伴随阿娟的到来恢复活力。
对决时刻,银幕上的玉兰花渐次吐蕊,震颤出一朵朵火红的木棉,强大的生命力扑面而来。从木棉花到漫天洒落的玉兰花,花朵的意象贯穿了两部电影,镌刻城市的印记。
2005年,广州城的天际线炫目而震撼,乡村留守儿童的问题开始显现。几年过去了,阿娟个头更高、肌肉更结实、眼神更坚定,降落在2009年的上海。那是世博会前夕,阿娟看到的是“超级女声”、诺基亚手机、BBS、QQ等新鲜事物。
从岭南诗意的乡间来到上海繁华的街头,见证了从木棉花开到玉兰盛放,阿娟身上保留着几分少年的心气,却已经承担起更沉重的家庭责任。
变的是城市风物,不变的是少年意气。
从少年意气到现实关照
不同于第一部聚焦成长主题的励志故事,《雄狮少年2》写尽外乡人的困窘与失意,成长与志气,关注如何寻回一代人的精神岛屿,对现实的挖掘与关照更进一步。
纵观国产动画电影票房榜,排名前列的《哪吒之魔童降世》《熊出没》系列、《长安三万里》《姜子牙》《西游记之大圣归来》等国漫作品,无一不是IP或神话系列。《雄狮少年》则反其道而行之,将国漫题材从仙侠神佛带进人间烟火,从天道轮回走向无数平凡人的悲喜。
影片用野草的意象贯穿叙事,展露阿娟的成长历程——影片开头,镜头掠过上海街头,水泥缝里、墙角边、砖石间的野草顽强生长;雨后清晨,野草带露珠,阿娟晨练,如同春风拂面;遭遇网暴,野草被推土机推倒、被行人踩踏;擂台之上,阿娟刚柔并济,恰如风雨中野草摇曳的姿态;露天对决,小雨制作的立体贺卡展开,藏在野草背后的不是瑟瑟发抖的病猫,而是呼啸而出的雄狮。
坦诚来说,阿娟并不是当下市场所欢迎的角色。他其貌不扬、沉默内敛、低配得感,或许会让有些观众感到不够“爽”。但即使在比赛中频频受挫,屡遭重创,他也从未想过放弃,依旧纯真、善良、坚韧,正是不认命、不服输、不妥协的雄狮精神的阐释。
影片有个我尤其喜欢的转场,是许多次阿娟系腰带的镜头。一条腰带一口气,从父母、师父到好友,从学习舞狮到参加格斗比赛,腰带见证了少年阿娟的一次次成长,和他身边一个个至关重要的人。
镜头同样温柔地扫过他们,是良心女记者的求真之问、是小雨坚守求真拳馆的执着、是四大天王对传统武林的守护、是女房东对采访的真实回答……镜头扫过无数打拼的普通人,在城市的躁动下保持本心,他们皆为雄狮。
《雄狮少年2》聚焦少年成长、雄狮精神、草根共鸣、传统文化等议题,或有俗套之处、争议之声,但仍旧属于市场上最稀缺的那类佳作。
故事结尾,是一组小小的互文——三年前,阿娟未能翻越擎天柱,狮头替他到达;三年后,阿娟要跨越阶层、跨越偏见、跨越自我,东方明珠塔已经成为新的擎天柱。
雄狮是气魄,少年是灵魂。这一次阿娟的跨越,是写在红色拳套上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