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烟带来健康隐患。2009年,美国儿科学会专家温尼科夫就发出警告,说雾化电子烟对于青少年健康来说是个新威胁,因为尼古丁成瘾是最难戒除的成瘾行为之一;原本电子烟是一种给成年吸烟者戒除烟瘾的替代性产品,但现在情况倒过来了,越来越多的青少年把它看做一件健康、炫酷的消费电子产品,从而过早染上了尼古丁依赖。根据统计,从2011年到2015年,全美青少年吸食电子烟的人数,足足增长了900%,到了2018年,仅仅在美国国内,就有超过300万高中生使用电子烟,比上一年暴增了80%。

例如,在朱尔电子烟发售后,公司的销售人员就迅速发现,大批美国青少年通过伪造姓名、身份和年龄,来绕过监管,购买自己的产品,他们甚至会盗用父母乃至祖父母的姓名和信用卡来达成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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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在尼古丁面前,青少年更加脆弱,容易上瘾?原来,人脑内部管理认知活动、控制情绪冲动的前额叶皮层,一直到25岁左右才会最终发育成型,而未成熟的额叶,则会削弱青少年预测风险的能力,所以让他们做事冲动,不计后果,也难以抵挡那些看起来很美的诱惑,比如滥用药物、违法犯罪等等;同时即使犯了错,也很难吸取教训。另外,在这个阶段,大脑内部的神经回路也处于蓬勃的形成发展期:那些比较早诞生,固定下来的回路,就会让人在成年后形成相对固定的行为习惯;而神经回路的诞生与固定,归根结底,是由青少年在现实中的行为促成的。所以,如果人在青少年阶段就开始摄入尼古丁等成瘾物质,那么就会比成年人更容易上瘾,同时更难戒除。

相对于传统香烟里的致癌物质,尼古丁的危害看起来比较轻,但是!请注意这个但是:医学专家提醒大家,摄入尼古丁过量,导致中毒所造成的后果,也非常严重,比如心律失常、意识丧失、抽搐、恶心呕吐等。1906年,德国毒理学家鲁道夫·科伯特通过研究得出结论,人只要单次摄入60毫克尼古丁,就足以致死。

根据统计,现代香烟每支中含有大约8.4毫克的尼古丁,其中被人体摄入的大约是2毫克。而每个朱尔电子烟烟弹里,就含有0.7毫升的尼古丁烟液;所以哪怕是随后推出的所谓清淡型烟弹,里面的尼古丁含量也有2%,也就是14毫克。更糟糕的是,由于烟弹本身的诱人香型,缺乏控制力的孩子们经常在不知不觉之中,摄入过量尼古丁。

近年来,随着电子烟在青少年中的滥用行为不断增加,科学家们也对尼古丁的危害进行了持续的研究,结果令人震惊:比如,如果人在青少年时期就陷入长期尼古丁成瘾行为,会导致中脑皮质边缘层神经元活动与神经递质分泌异常,最终诱发选择性焦虑和抑郁症,以及注意力与学习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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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尼古丁,电子烟中的健康杀手还有许多,比如电子烟烟弹中的各种调味剂,在高温加热,被吸入人体后,可能产生意想不到的伤害;比如双乙酰和戊二酮,会引发闭塞性支气管炎,俗称“爆米花肺”。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这种病,最先发现于一些食品制造业工人身上。原因就是一些零食,比如爆米花在制造时,会使用双乙酰进行调味,封闭的车间环境,导致工人长时间大量吸入这种化学物质,最终患病。

不仅如此,电子烟雾化装置里的金属物质,比如镍、铬,甚至铅,也会在加热后,混杂在电子烟蒸气中被人体吸入,而这些物质都是早早被医学确定的高危致癌物质。

根据统计,电子烟使用者虽然患上各类肺部疾病的可能性,虽然低于传统香烟使用者,但依旧比没有任何吸烟习惯的普通人高大约30%。实际上,电子烟的许多安全隐患,都被制造商刻意隐瞒淡化了。

此外,不得不提的,还有电子烟本身设计缺陷带来的伤害:例如,在朱尔电子烟收集的一些用户反馈报告中,一些用户说,在长时间使用电子烟后,他们感到了各种不适,包括口腔疼痛、肺部灼烧感以及呕吐和眩晕。一部分原因是,烟弹本身的密封性有问题,导致储存在其中的烈性液体直接泄漏到使用者口腔内部,根据菲利普·莫里斯公司自己的调查,大约市面上20%的朱尔电子烟烟弹,都存在泄漏问题。

一个触目惊心的案例:2019年9月,一个威斯康星州的孩子克莱恩就在朋友的影响下,开始使用朱尔电子烟。不到几个星期,克莱恩的烟瘾迅速上升,最终达到了每两天就要消耗三四个烟弹的惊人水平。最终,克莱恩病倒了,症状类似急性气管炎与肺炎的混合,不得不戴上呼吸机被推进了ICU。需要强调的是,克莱恩的情况并不是个案,在美国各地,陆续出现了2000例左右类似的患者。最终,这种全新的疾病,被命名为EVALI,全称是“与电子烟产品使用相关的肺部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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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电子烟制造商强调的最大卖点:“帮助传统吸烟者戒烟”,也被证明是一种严重夸大的结论。在那些试图借助电子烟戒除烟瘾的传统吸烟者里,只有不到1%的人最终实现了目标,而剩下的人,几乎都变成了同时吸食电子烟与传统香烟的“双料烟枪”。虽然问题如此严重,但是由于监管,涉及复杂的医学调查研究与立法进程,再加上电子烟制造商激烈的抵抗与政府游说,从而导致电子烟长期“逍遥法外”。

早在2016年9月,FDA就认定,电子烟和其他烟草产品,包括雪茄、烟斗水烟、咀嚼型烟草在内,属于自身监管的“烟草类产品”, 但由于激烈的博弈,监管细则迟迟没有落实。随后,FDA迎来了一位全新的领导人,戈特列布,他一上任就承诺,一定要尽快解决对于电子尼古丁摄入设备,也就是电子烟的监管问题。

为了最大限度逃避监管,朱尔实验室一边和FDA进行持续的谈判,一边增加了它在政治游说方面的预算,从2017年到2018年,它在游说政府方面的预算翻了三番,同时聘用了一群人脉丰富的前政府内部人士,比如布什和特朗普担任总统时期的白宫顾问特罗维与拉斐尔等人。这场漫长而艰苦的斗争,最终在2019年底到2020年初告一段落。由于大众与医疗机构的普遍抗议,朱尔最终未能全身而退,但戈特列布也愤而辞职,原因是,虽然他已经竭尽全力,但只取得了非常有限的成就:电子烟并没有被彻底查禁,只是遭遇了一些限制:比如,在零售实体店里,电子烟必须被放置在一个单独的柜台里,不能接待未成年人;另外,那些曾经诱人的调味电子烟弹,从奶油爆米花,到樱桃味棒棒糖,也被禁止生产出售了。这些监管的落实,直接导致朱尔的估值大大缩水,跌回了100亿美元出头,变成了一家普通的消费电子产品公司,再也不是那台曾经炫酷,颠覆一切的硅谷创新印钞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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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并不意味着我们赢得了这场尼古丁成瘾之战的胜利。毕竟,在全球各个地方,尤其是那些法律监管不健全的发展中国家和地区,类似朱尔的电子烟产品正在如雨后春笋般出现,诱惑着青少年消费者;而在美国国内,情况也没有好转:一种名为Puff Bar的一次性电子烟诞生了;由于它没有独立烟弹设计,所以侥幸逃脱了FDA的监管。和朱尔一样,Puff Bar也拥有各种炫酷的口味,从荔枝冰棍、拿铁咖啡,到冰蓝薄荷等等。埃特评价说,尼古丁市场如同大自然一般厌恶真空,朱尔消失了,它所制造的需求就立刻被其他新产品填满,而这些新一代尼古丁成瘾者,正是由硅谷和传统烟草公司一手培养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