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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0年我考上北师大,9月初的一天我登上北去的火车,从此离开古老潮湿的苏州城。在经过20小时的陌生旅程后我走出北京站。

我记得那天下午明媚的阳光,广场上的人流和10路公共汽车的天蓝色站牌。记得当时我的空旷而神秘的心境。 对于我来说,在北京求学的四年是一种真正的开始。我感受到一种自由的气息,我感受到文化的侵袭和世界的浩荡之风。

我怀念那时的生活,下了第二节课背着书包走出校门,搭乘22路公共汽车到西四,在延吉冷面馆吃一碗价廉物美的朝鲜冷面,然后经过北图、北海,到美术馆看随便什么美展,然后上王府井大街,游逛,再坐车去前门,在某个小影院里看一部拷贝很久的日本电影《泥之河》。

这时候我大量地写诗歌、小说并拼命投寄,终获成功,1983年的《青春》、《青年作家》、《飞天》和《星星》杂志初次发表了我的作品。我非常惧怕和憎恨退稿,而且怕被同学知道,因此当时的信件都是由一位北京妇女同学转交的,她很理解我,以她的方式一直鼓励支持我。我至今仍然感激她。

大学毕业时我选择去南京工作,选择这个陌生的城市在当时是莫名其妙的,但事实证明当初的选择是对的,我一直喜欢我的居留之地,说不清是什么原因。

我在南京艺术学院工作了一年半时间,当辅导员,当得太马虎随意,受到上司的白眼和歧视,这也不奇怪。因祸得福,后来经朋友的引荐,谋得了我所喜爱的工作,在《钟山》杂志当了一名编辑。至此我的生活就初步安定了。1987年我幸福地结了婚。

我的妻子是我中学时的同学,她从前经常在台上表演一些西藏舞、送军粮之类的舞蹈,舞姿很好看。我对她说我是从那时候爱上她的,她不相信。

1989年2月,我的女儿天米隆重诞生。我对她的爱深得自己都不好意思,其实世界上何止我一个人有一个可爱漂亮的女儿?不说也罢,至此,我的生活要被她们分割去一半,理该如此,也没有什么舍不得的。就这样平淡地生活。

我现在蜗居在南京一座破旧的小楼里,读书、写作、会客,与朋友搓麻将,没有任何野心,没有任何艳遇。这样的生活天经地义,心情平静,生活平静,我的作品也变得平静。惟一让我焦虑的是我辛劳了一辈子的母亲,她患了重症住在医院病房里。 其他还有什么?没有什么可说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