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青梅煮酒
图：来自网络
昨天上街买菜，看到一位老人戴着一顶已经辨不出颜色的帽子蹬着一辆破旧的三轮车在吆喝自己出产的小白菜，从衣着上看就能感觉到老人生活的不易。
此时有人把老人拦下来，准备买他的菜，我也凑了上去，等我走进时看到帽子下的那张脸，我不禁大吃一惊，虽然很多年没见了，但这张脸我的印象太深刻了，因为他是我刚参加工作时的老领导。
一九九二年我中专毕业后被分配到县服装厂工作，认识的第一个领导就是王松年，他是我的车间主任。
当时的县服装厂，是众所周知的龙头企业，纳税大户，很多人以能在服装厂上班为荣，能成为服装厂的中层领导也算得上成功的社会人士了，记忆中的王主任经常是西装革履，特别显眼的是总系着一条领带，这在三十年前的小城相当罕见。
那时因为服装厂的业务量很大，经常需要外包，县城里的许多家庭妇女经常到服装厂领材料到家里加工。
因为工种不同，难易程度不同，价格上的差异比较大，很多人为了能拿到好活，到厂里找关系，松年因此成了人们竞相结识的对象，因为他不仅是厂里的领导，还直接负责验收工作，有时他的一句话就能让你白忙活半个月，同样，他也能让你凭空增加几百元的收入。
我刚参加工作那会儿，松年刚刚被提拔到车间主任的位置，他年轻有为，很有思路，平时总琢磨着把车间的业务搞好，为工厂增加效益，也为自己的仕途增砖添瓦，所以他对自己相当严格。
五年之后，厂里的一位副职退休，松年很希望能再上一个台阶，但不知道为何，踌躇满志的他却没能成功，他很失望。
那段日子，我们能明显感觉到他的酒局增加了很多，经常醉醺醺地在车间里游荡，人们以为他只是因为没有被提拔心情不好，借酒浇愁，过些日子就好了，想不到他却越走越远。
古语说“从善如登，从恶如崩”，很快松年就不在只是喝酒的问题了，他和一个经常在厂里拿活的女人搞到了一起，据说那女人为了能找轻松活已经对他多次表示了暧昧，松年都没有上钩，这次他主动找到了那个女人。女人的老公是个跑长途的司机，一年在家里呆不了多少日子，松年俨然成了那家的男主人。
松年出事的那天我至今记忆犹新，那是一个冬日的黎明，不知为何，那天松年和那个女人临时宿在了他在厂里的宿舍，偏巧那位司机黎明突然回家，找不到妻子，想着曾经听到的风言风语，禁不住“恶向胆边生”，揣着把菜刀就找到了服装厂。
在门口他和颜悦色的向门卫问清了松年宿舍的位置，然后破门而入，巨大的声响惊醒了松年，他连衣服都顾不上穿，提上鞋就跑进的北方的寒冬里，那位司机拎刀在后面就追，在宿舍住宿的和正在上夜班的工人听到动静都跑了出来，那一幕真是终身难忘：松年一丝不挂的在工厂的操场上狂奔，那人在后面紧追不舍。
工人里有和司机认识的，在后面紧追着司机劝说：“你杀了他你犯罪，伤了他你赔偿，赶快把刀放下。”操场上的一圈人跑了个三千米后才算尘埃落定，在零下七度的寒风里，光着屁股的松年硬是跑得通身是汗，好在毫发无损的被人救了回来。
后续的赔偿别人就不知道了，因为影响太过恶劣，松年当天就被工厂开除了。一颗很有希望的“企业明星”就此陨落。
后来听说，他的妻子和他离婚了，他净身出户。如果是现在他裸奔的经历可能能把自己打造成一个网红，但三十年前民风淳朴，他自己也觉得无地自容，离婚后，独自跑到一个小城打工，很少有人知道他的消息了。这次在街上碰到他，也是他那次裸奔之后我第一次见他。
我默默地退出人群，因为打招呼可能会让他很尴尬，当年他的那些同事和下属很多都已退休，安享晚年的生活，唯有他如此狼狈。他现在肯定后悔当初迈出的那一步，但已经无可挽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