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世纪后期,波斯处在恺加王朝的统治下,这个由阉人阿迦汗创立的王朝已经腐朽没落,几任国王为了满足自己的奢华生活,不断出卖国家权益。
这一时期,沙俄与英国在波斯展开了激烈的地缘争夺,沙俄从北面占据了阿塞拜疆、土库曼斯坦、乌兹别克斯坦、格鲁吉亚、巴库等地;英国则从东面占据了巴林、阿富汗斯坦的一部分。英国还通过控制波斯议会扩张势力,沙俄则通过其扶持的武装——哥萨克师影响国王,干预波斯内政。
哥萨克师是完全按照哥萨克模式组建和训练的部队,他们穿哥萨克制服,使用哥萨克的标志性武器,这支部队的军语一律使用俄语,还设有随军学校,使用俄语教学。所以这支部队的官兵虽然大多由波斯人组成,却已经是广义上的哥萨克了,他们也是当时俄国以外唯一的一个哥萨克团体。
一战爆发后,为了更好地控制自己的势力范围,英国也于1916年建立了一支他们的代理武装力量,——南波斯步枪队。
俄国发生十月革命后,受到列强围堵,又爆发了内战,内忧外患之下无暇顾及波斯。俄国势力退出后,英国势力在波斯独大,1919年8月9日英国与波斯签订协定,规定英国在军事、财政、关税等方面享有完全控制权,把伊朗变成保护国。在英国支持下,一些亲英的波斯军人大力排挤哥萨克师中的俄国军官,在这支部队里形成了自己的势力,精锐的近卫团团长礼萨汗上校就是一名亲英军官,他的部队使用英国装备,还聘用大量英国顾问。
英国为了削弱俄国的影响力,就利用自己控制的财政大权,断绝了哥萨克师的薪饷,从1919年开始连续几年不给他们发军饷,这引起了哥萨克师官兵的强烈不满,他们把愤怒归咎于恺加王朝的黑暗腐败。
1921年2月,国王艾哈迈德?沙阿要举行南巡,为了自身安全,他要求哥萨克师担任出巡的近卫军。时任哥萨克师近卫团团长的礼萨汗上校乘机率领三千精锐进入首都德黑兰,以讨要薪饷为名,发动政变,将国王囚禁,还捕杀了一大批反对者,牢牢控制了政局。三个月后,他自任首相、武装部队总司令、哥萨克师师长,成了新的独裁者。
礼萨汗
英国很乐见礼萨汗的掌权,他们认为找到了一个符合英国利益的强有力的代理人。可是他们没想到,礼萨汗是个强烈民族主义者,他原先对英国人表现出来的顺从只是为了借英国势力上位,一旦大权在握,他就致力于摆脱英国的控制,他先是于1921年2月26日与苏联签订协议,苏联承诺放弃沙俄在波斯取得的特殊利益,随后,就废除了1919年英国与波斯签订的协定,收回被英国控制的货币发行权,解除了英国人在伊朗政府各部门和军队中的职务,解散了英国在伊朗建立的武装——南波斯步枪队,遣散了在宪兵部队中任职的瑞典军官,将宪兵收归国防部指挥,此时距礼萨汗在政变成功仅一个月。
英国对此大失所望,英国外交大臣寇松在上院发表演说说,伊朗政府“竟甘愿放弃依仗大不列颠的帮助来巩固自己命运的机会,而准备向苏维埃攻府寻求善意和恩典……”,真使他“感到非常失望而几乎是绝望”。一向擅长玩代理人外交的英国,这次却让礼萨汗玩了,双方的怨仇也就此结下。
礼萨汗上台后,利用其控制的哥萨克师四处征伐,很快就消灭了各路地方割据势力,结束了多年来全国分裂的混乱局面。
1925年10月31日,议会宣布废黜恺加王朝。12月13日,立宪议会宣布建立新的王朝,这个王朝用古代波斯一个强盛王朝——巴列维王朝来命名,礼萨汗正式登基为首任国王。
礼萨汗十分崇拜土耳其国父凯末尔,他学习凯末尔,在巴列维王朝里大力推行世俗化,实施司法改革,于1927年参照法国法典,制定了新的法律体系,代替古兰经和伊斯兰教法,把宗教和司法分开,剥夺和限制教士掌管司法的权力;礼萨汗还打破千年禁锢,允许妇女进入国家机关工作和上大学,有越来越多的妇女参加生产和工作。
纳粹势力崛起后,礼萨汗企图依靠德国来彻底清除英国和苏联的影响,复兴伊朗,他大量吸引德国投资、招聘德国顾问专家,礼萨汗与希特勒的关系迅速升温,纳粹势力在波斯做大。为了加强两国关系,他们还从血缘上寻找依据,据纳粹人种学家考证,波斯人也是雅利安人后裔,于是礼萨在1936年把波斯国名改为“伊朗”,在波斯语的意思是“雅利安人的家园”。
很快,伊朗成了德国在东方对抗苏联和英国的大本营,这引起了他们的极大担忧,多次要求礼萨汗停止与希特勒的往来,伊朗国内的有识之士也要求礼萨汗断绝与德国的关系,可是都遭到他的拒绝。二战爆发后,礼萨汗不顾苏联和英国的警告,继续维持与纳粹的关系,结果导致了苏联和英国的武装干涉。苏联红军于1941年8月25日进入伊朗;英国军队则同时从南面开进伊朗,礼萨汗被废黜,并遭驱逐,流亡南非,最终在那儿去世,他的儿子巴列维接任王位。
二战后,伊朗国内存在三股势力,一股是以人民党为代表的左翼红色力量,他们得到苏联支持,主张阶级斗争,施行土地革命,剥夺富人的财产,让人民成为国家的主人,因而他们得到底层广大人民的拥护,声势越来越大,其政治色彩呈红色;另一股是顽固保守的伊斯兰教士势力,他们既反对东方的革命,也反对西方的民主,只想让伊朗回归伊斯兰教的统治,属于黑色势力;当时在伊朗影响最大的是以国王为代表的亲西方势力,巴列维国王吸取他父亲因反对西方而被赶下台的教训,竭力向西方靠拢,成了美国在中东的主要盟友。
为了对抗国内的红黑两支政治力量,巴列维国王于1963年发起“白色革命”。
“白色革命”发起了自上而下的土改,将王室土地分给无地农民,极大地改善了伊朗农民的生存状况,消除了农村生活落后保守的状态。
国王还规定,国有企业和私有企业必须允许工人参加分红,并向人民出售国有工业股份,大幅度提高工人福利。
国王还创建了从小学到大学的现代学校体系,实行免费教育,用世俗的科学知识取代神学教育。
1963年,伊朗通过新的选举法,规定妇女拥有选举权,在1967年又通过了“保护妇女家庭法”,取消了男子可以随意休妻的特权。
“白色革命”夺走了红色力量的大量支持者,人民党走向式微;同时又使宗教黑色势力的主张不得人心,国王的政府得到了人民的广泛支持。
“白色革命”启动后的十年里,伊朗经济迅猛发展,财富迅速积累,人民生活水平大幅度提高,成为中东第一强国,世界第九大工业强国,也是当时世界上的军事强国,主战装备与美国同步更新,美国刚刚列装的F14战机,马上就出售给了伊朗。
1974年在德黑兰举行的第7届亚动会成了展示伊朗建设成就的一个窗口,恢复了在亚运会联合会中合法席位的中国时隔二十年再次派队参赛。通过纪录片,当时的中国人看到了伊朗的发达后,都感到震惊和羡慕。
信心满满的伊朗在1975年1月向世界宣布:“如果一切按计划进行,再过10年或12年,伊朗将赶上欧洲主要国家的现有生活水平。25年内,在工业基础和繁荣方面达到相当于世界上最先进国家的水平。”
然而繁华背后,危机的阴影正悄悄逼近。虽然“白色革命”在短短十几年里使伊朗经济获得飞跃式发展,但巴列维国王在政治上实行专制统治,王室和政府也腐败不堪。可是国王不想施行政治改革,他认为只要紧紧抓住军队和秘密警察,就能稳住政权。然而随着教育的普及,伊朗的民智已开,他们虽然享受了现代化带来的物质成果,却更加不能容忍贵族和官员的奢靡腐化,更难以接受巨大的贫富差距。
随着民众不满情绪的积累,他们开始痛恨国王的经济建设成就,他们说:“我们认为这个国王是撒旦,就算他做的好事,我们也认为是邪恶的!”人们开始怀念过去贫穷但还相对公平的社会,大家的眼睛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可是国王非但不愿通过民主化改革来安抚民意,还成立了特务组织“萨瓦克”,专门镇压持不同政见者,伊朗各阶层都被激怒了,流亡在外的宗教领袖霍梅尼趁机鼓动民众革命,伊朗终于爆发了大规模动乱。
美国本来在伊朗政治危机中支持国王,但是随着反对国王的声势越来越浩大,美国感到国王已经被人们抛弃了,于是他们也不愿意投入资源去支持这个失去了民心的政权。没有了美国的支持,巴列维的政权很快就崩溃了,见大势已去,巴列维国王于1979年1月16日放弃王位,带着家人出走埃及。
霍梅尼回国后,迅速掌握了政权,在讨论伊朗新的国名时,他反复强调,国名中不允许有“人民”或“民主”等词汇,只要有“伊斯兰”,伊朗从此又退回到了政教合一的时代。从那以后的四十年里,伊朗遭到西方的打压和国际社会的孤立,还经历了大规模战争,经济和民生与巴列维时代不可同日而语,至今仍在战争边缘徘徊。伊朗的现状,无论对于巴列维国王还是伊朗人民,只有一句话可以形容,那就是,“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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