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病情不算轻,住院吧!”女儿在旁边低声安慰我:“妈,别担心,我和爸会陪着您。”
我靠在病床上,浑身无力,眼眶却不由自主地湿了。此刻,老伴李德志正站在床边,手机在手里不停地划着。
突然,他抬起头,说:“我先去交费,你们照顾好她。”
几分钟后,我的手机震了一下。一条微信消息弹了出来:“我先替你交了,回头还我8000。”
那一瞬间,我的头嗡地一声,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力气。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眼泪终于忍不住滚了下来。
回想起来,我和李德志的婚姻,好像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是这样的关系。
15年前,我们再婚时,双方都带着孩子,谁也不想欠谁,也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吃亏,于是约定了AA制——各管各的经济,互不干涉。
这种经济模式确实让我们的生活少了不少争吵。
他有他的退休金,我有我的积蓄,平时家里的开销按比例分摊,出去吃饭、旅游也是各付各的账。
甚至连大件家电的购买,都要商量好谁出多少。
我以为,这样的“清白”关系能让我们少些矛盾,过得更简单一些,但事实上,感情却也被这分明的界限割出了裂痕。
我第一次觉得这段婚姻有些冷漠,是在我们结婚后的第三年。
那年冬天,我的母亲突然中风住院。
看着病床上半身瘫痪的母亲,我的心像被刀割一样疼。可让我更寒心的是,德志连医院都没去过一次。
他当时的理由是:“你妈又不是我妈,我去干嘛?”
我听着这话,心里咯噔一下,忍着没吵,只是默默地自己承担了母亲的所有医药费。
母亲去世后,我对他的话始终耿耿于怀。每次想起,心里就像堵了一块石头,沉甸甸的。
可日子还得过下去,我安慰自己:人各有志,也许他就是这种性格,不能奢求太多。
直到后来,我逐渐发现,这种“各过各的”模式,渐渐把我们从夫妻变成了合租的室友。
有一次,家里水管爆了,厨房漏得一地都是水。
我慌忙叫他:“德志,快来看看,水管坏了!”
他瞟了一眼,淡淡地说:“这片儿的水管老化了,找物业吧。”
那时候我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一个家,出了问题,他竟然能这么冷静地撇清关系。
最后,我自己联系了维修工,花了400块换了水管。
修完后,我还傻傻地把发票拍给他,问:“这钱要不我们一人一半?”
他却回了一句:“你在家做饭多,用水多,这事儿你出吧。”
那一刻,我的心凉了半截。
可即便如此,我还是尽力维系着这个家,尽力去找他身上的优点。他有时候也算是个体贴的人。
我的生日,他从不忘记,每年都会买一束花,配上一张卡片,写着“愿你健康长寿”。
平时我身体不舒服,他也会熬点汤,递给我时说:“喝点吧,补补身子。”
这样的温暖虽然不多,但却让我不至于对这段关系彻底失望。我总觉得,人老了,能有个人陪着,哪怕不热烈,也总好过一个人孤独终老。
可这次的住院,却让我彻底看清了他,也看清了我自己。
当天晚上,女儿悄悄把我拉到一边,问:“妈,你和李叔叔平时就是这样的吗?分这么清楚?”
她看出了我的情绪不对。
我苦笑了一下:“是啊,这些年一直这样。你李叔叔是个讲原则的人,咱们也不能怪他。”
女儿皱着眉头:“可是妈,这都什么时候了,您病成这样,他还想着让您还钱?他心里到底有没有您?”
我没回答,只是低头盯着手机上的那条微信,眼泪默默地往下掉。
第二天,德志来看我的时候,我忍不住问他:“你昨晚发那条微信,什么意思?”
他愣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搓了搓手:“我就是怕你误会,提醒你一下。咱们不是一直A制吗?这次我先垫着,你身体好了再还我。”
我盯着他,突然觉得这个人变得陌生了。我问:“那如果今天是你住院了呢?你觉得我会跟你要钱吗?”
他低下头,半天没回答。
那一刻,我心里像被人狠狠揍了一拳。
原来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自己可以接受这样的婚姻,可到了真正需要对方的时候,我才明白,这份感情早已被“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磨得所剩无几了。
出院后,我做了一个决定。我把我们共同的存折拿出来,递给他:“德志,我觉得,咱们这样的日子,过得太累了。我不想再跟你算来算去了。”
他愣住了,半晌才说:“那你是想……”
我看着他,平静地说:“我们离婚吧。”
他的脸色一下变得惨白:“你、你认真的吗?我们都这把年纪了,离什么婚?”
我笑了笑:“就是因为这把年纪了,才不想再过得这么憋屈了。德志,你记住,我不是为了钱离婚,我只是为了自己能活得更舒心。”
离婚手续办得很快。办完的那天,他有些失魂落魄地问我:“以后你一个人,能行吗?”
我点点头,笑着对他说:“放心吧,我能行。”
后来的一段时间,我搬回了自己多年前买的小公寓。
一个人生活,简单却自在。我重新拾起了年轻时喜欢的手工,偶尔也去社区跳跳广场舞,和邻居们聊聊天。
每晚睡觉前,我都会端着一杯温水,坐在窗边看星星。
有一次,女儿来看我,问我:“妈,您后悔吗?”
我摇摇头:“不后悔。虽然晚了一点,但我终于明白,婚姻不是为了搭伙过日子,而是为了彼此温暖。如果没有温暖,那宁可一个人过。”
是啊,人生短短几十年,谁也不能为了别人,委屈了自己。人老了,更要学会为自己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