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回事？妈饭都没端上，耽误一会儿就得饿着她了！”刘建军从客厅里冲我吼了这么一句，我正忙着洗婆婆的衣服，听到这话，手里的肥皂一滑，差点摔到地上。
“饿着她？”我冷笑了一声，没回头，手上加快了动作，把泡满肥皂的衣服一把拧干，丢进盆里，走到厨房掀开锅盖，把还冒着热气的粥端出来。心里却冰凉一片。这已经是我今天被他数落的第三次了。
婆婆已经瘫痪快一年了，但这日子过得比瘫痪前还让我觉得累。家里有五个孩子，但所有的责任却只落在我身上。我在这场无休止的伺候中，仿佛变成了一个没有尊严的仆人。连个喘气的机会都没有。
“妈，你不能老是赖在林静身上吧？
我们兄弟姐妹这么多，怎么也得轮流来伺候啊！”这是小姑子李晓梅几天前终于忍不住说出的一句话。
她性子直，平时就看不惯婆婆的偏心，但这话一出口，婆婆立刻翻了脸：“你们谁有时间伺候我？她一个外人，嫁进来不就是伺候我的嘛！我瘫了，她不伺候我谁伺候？”
外人？我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十几年的媳妇，最后不过是个“外人”。
家里的事情，是从婆婆摔倒那天开始变味的。
婆婆78岁，身体一直不好，走路颤颤巍巍，早该请保姆或者让子女轮流照顾了。可她偏偏不肯，说什么“谁都靠不住”。那天，她在厨房端菜时滑了一跤，摔得很重，直接瘫了，连翻身都需要人帮忙。
婆婆摔倒那天，家里的两个儿子和三个女儿都来了。
大哥刘建国是家里最有本事的一个，早年做生意赚了钱，搬去省城定居，平时基本不回老家。
二姐刘秀华嫁得远，家里有一堆孩子要管，连过年回来的次数都少。
三姐刘秀珍住得近，但她性格冷淡，平时对谁都爱搭不理。
小姑子李晓梅还没结婚，住得跟婆婆最近，但她一听说婆婆瘫了，立刻撂下话：“我一个人吃饭都费劲，伺候人，别找我！”
于是，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我。
“林静，你在家没上班，最闲了。妈这样了，你伺候几个月吧。”刘建军对我说得理所当然。
“凭什么？她是你妈，我是你老婆，我伺候是情分，不伺候是本分！”我当时气得手都在发抖。
“你这是什么话？妈养了我这么多年，现在瘫了，你也不伺候？不孝！”刘建军的声音越来越大。
我看着他，心里又气又寒。一个“孝”字，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了我。可我再怎么抗拒，最终还是没能逃过这场无尽的苦役。
伺候一个瘫痪的老人，比我想象得更累也更心酸。
每天早上五点起床，给婆婆做饭，喂她吃完，再帮她擦身、换尿布。婆婆年纪大了，皮肤脆弱，翻身的时候稍微用力一点，她就喊疼。可即便我再小心，她也总是不满意。
“饭怎么凉了？这粥喝着喉咙疼！”
“尿布换得这么慢，想熏死我吗？”
“你这个女人，没一点耐心，刘建军当初真是瞎了眼，娶了你！”
这些话，我几乎每天都要听上几遍。刘建军呢？他从不管我受了什么委屈。他下班回家，吃完饭就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偶尔听到婆婆骂我，还会皱着眉头训我：“妈都这个样子了，你就不能多让着她点？”
我让着她，我什么都让着她。可谁来让我？
更让我生气的是，家里其他几个兄弟姐妹，除了偶尔来看一眼，什么事都不管。
婆婆瘫了半年，刘建国只回来过两次，每次待不过一个小时，就急着赶回省城。
刘秀华打电话过来就一句话：“我家忙，走不开。”刘秀珍倒是近，但她总能找到借口推脱：“我上班累，没时间。”小姑子李晓梅更是甩手掌柜，连家门都不肯进。
一次，我实在忍不住了，对刘建军发火：“你们兄弟姐妹五个，凭什么就我一个人伺候你妈？你去问问他们，有没有一点良心！”
刘建军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谁让他们都忙呢？我妈总不能没人管吧？”
“他们忙，那我就闲吗？”我气得眼泪都掉下来。
可刘建军根本不听。
他觉得，伺候婆婆是我这个儿媳妇天经地义的事。
就连婆婆也这么想。
她从不对其他人提要求，反倒对我百般苛责。
她会对刘建国说：“儿啊，别总回来，工作要紧。”对刘秀珍说：“你们女孩子家家，别累着。”可一转头，对我就是另一副嘴脸：“林静，你可别偷懒！”
我为这个家付出得越来越多，却感觉自己越来越像个外人。
最让我寒心的一次，是婆婆生病住院。
那天，婆婆突然发烧，整个人迷迷糊糊，嘴里还喊着疼。我赶紧叫救护车，把她送到医院。医生说，她长期卧床，压出了褥疮，感染了，需要住院治疗。
住院需要人照顾。我给刘建国打电话，他推说自己在外地，要过几天才能回来；给刘秀华打电话，她直接不接；刘秀珍来了，但她只带了一袋水果，待了十分钟就走了。
医院里，医生要我签字，护士要我跑腿，婆婆要我端水喂饭。整整一个星期，我几乎没合过眼。可等婆婆病情稍微稳定下来，我回到家，却发现刘建军早就把家里当成了旅馆。饭不做，地不扫，连孩子的作业都懒得管。
我看着这乱糟糟的家，忍不住问他：“你就不能帮我分担一点？”
他理直气壮地说：“我上班已经够累了，家里的事你不能多担待点？”
我气得直发抖：“刘建军，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你妈是你亲妈，凭什么你什么都不管，让我一个外人来操心？”
“外人？”他冷笑了一声，“你嫁进我们家，就是我们家的人，你伺候妈是应该的！”
应该的？
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突然觉得，这么多年的婚姻，真是喂了狗。
这场婚姻，终于在婆婆骂我的那天，画上了句号。
那天，我因为感冒发烧，实在撑不住，想让刘建军请假在家照顾婆婆一天。可他却不耐烦地说：“我工作这么忙，你就不能坚持一下？”
我硬撑着给婆婆喂饭，结果因为手抖，饭洒了几粒在她身上。婆婆立刻破口大骂：“你就是故意的吧？嫌我碍事了是不是？刘建军，快把这女人赶出去，我不想看到她！”
那一刻，我心如死灰。
第二天，我熬夜写了一份离婚协议书，扔在刘建军面前：“签字吧。”
他愣住了：“林静，你闹什么？不就伺候我妈吗？至于离婚？”
“刘建军，你要伺候你妈，我没意见。但你别指望我再给你们家当牛做马。”
他说了很多好话，甚至跪下来求我，可我不为所动。我知道，这一次，我不能再妥协了。
离婚后，我搬回了娘家。婆婆的事，终于轮到了刘建军兄弟姐妹们去操心。
听说，他们开始轮流伺候婆婆了。可这些，已经与我无关。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当初能早点为自己而活，可能就不会受那么多委屈。但庆幸的是，现在的我，终于学会了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