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某种意义上说,
每个妈妈都是神经病,
只是有的病得重,
有的病得轻。
——题记
01
“秦小鸽,你是神经病吗?”
赵大川进屋扔下公文包,又气又恼地说。
秦小鸽用络合碘涂着被摔烂的胳膊肘子:“我就是神经病!我要不是怕那个老家伙装病,我非撕烂她的嘴不可!”
赵大川一听这话,更加恼火:“你都吓着闺女了,你看你像不像个当妈的人!”
秦小鸽蹭一下站起来,猛拍一下茶几说:
“我就是当妈后,才变得更加神经病的!”
说完,她一摔门,起身到门口买菜去了,连拖鞋都忘了换。
02
秦小鸽和人打架了。
刚刚,她带着4岁的闺女雯雯,在楼下花园里看蚂蚁觅食。
雯雯正在细致观察,忽然有个吃得贼胖的熊孩子跑过来,冷不丁把雯雯推个嘴啃泥。
雯雯哇哇大哭,正在旁边玩手机的秦小鸽,上前拦住那个五六岁的孩子:“你为什么推她?”
“我想推就推,要你管?”
“你要是以大欺小,那我也能欺负你!你赶紧给她道歉!”
熊孩子眼神里闪过一丝恐惧,正在思考怎么做最有利时,一个老太太跑过来,上前推秦小鸽一个趔趄:“你一个大老娘们,竟然欺负我孙子!”
果然。
有什么样的老,就有什么样的小。
秦小鸽气不打一处来:“你的好孙子,推了我女儿,还不道歉,你又来打我?今天不给个说法,谁也别想走!”
“走,我们走!”老太太拉着胖孙子非走。
秦小鸽站起来去拦,老太太像疯了一样猛地一撞,把穿着高跟鞋的秦小鸽撞倒,胳膊肘先着地,疵掉一块皮。
雯雯吓得哇哇大哭。
秦小鸽气极,站起来又要拦老太太,被旁边一个大叔拽住:“姑娘,别和这老太太缠事儿,她是出了名的混不吝!一会儿她往地上一躺,说心脏病犯了,要讹你,你咋办?”
就在这时,赵大川下班回来,走到这儿。
雯雯一看是爸爸,哭着奔向赵大川怀里:
“爸,我妈又和人打架!我好怕!”
03
这不是秦小鸽第一次和人打架了。
上一次,是雯雯刚上幼儿园时,不小心撞倒了一个小朋友,把那孩子的嘴皮撞破一点点。
那孩子的妈妈,听老师解释后竟然在接送孩子时,截住雯雯骂难听话。
秦小鸽本来还觉得抱歉,但一看那孩子的妈妈如此蛮横,顿时恼羞成怒,当着老师的面儿竟然和对方打了起来。
这件事儿让雯雯被全班小朋友,孤立了好长一段时间。
“你妈妈,很吓人,好像神经病哦。”
雯雯从幼儿园回来,模仿着小朋友的语气,偷偷对赵大川说,“爸爸,我妈妈真是神经病吗?我……我不喜欢别人这样说她。”
赵大川把孩子的原话,转述给秦小鸽时,她又生气又懊悔。
生气的是,这件事明明是对方先动手。
懊悔的是,自己一时冲动,让女儿四面树敌。
“雯雯,妈妈……妈妈……错了,妈妈下次一定改。”秦小鸽曾向女儿保证。
只是,这保证没过俩月,她今天就再次和人发生冲突,还摔烂了胳膊肘子。
那天晚上,孩子入睡后,赵大川去卫生间,看见秦小鸽搬着小凳子坐在马桶旁,正在刷女儿穿脏的运动鞋。
她非常专注地用刷子一下一下地蹭着鞋上的污点,后背一弓一弓的,就像一只受伤的虾。
赵大川看着秦小鸽的背影,忽然有点心疼:
说到底,她也不容易。
04
赵大川和秦小鸽都来自三线小城,靠一路打拼才在二线城市安了家。
和赵大川谈恋爱那会儿,秦小鸽就特别没有安全感:
他出差,她一会儿联系不上他,就怀疑他被车撞了,被人骗了,或者被合作方坑了。
他们一起出去旅游,她从不敢走玻璃栈道,从不敢坐高空索道,就连后来买房子,都不敢买高层。
她夏天不喜欢穿裙子,和赵大川之外的异性保持距离,参加聚餐从不喝酒,至今在公司都没有什么交心的朋友。
赵大川知道:
她看起来大大咧咧,风风火火,不拘小节,内心里却总是患得患失,总怕生活出现意外,总是无法信任别人,总是害怕最爱人的受到伤害。
他不知道,这和她的成长有没有关系。
05
秦小鸽4岁时,父亲因一场车祸去世,留下母亲、她,还有2岁的弟弟。
那时,秦小鸽还住在奶奶家的老宅子里。
任劳任怨的母亲,包揽下家里的大部分家务,从来不说半个不字。
秦小鸽和堂妹发生了矛盾,明明是堂妹的错,母亲却把她打一顿。
弟弟的玩具被巷子里的孩子弄坏了,弟弟气得哇哇大哭,母亲却说算了算了。
秦小鸽上学时,被同桌诬赖偷了他的钢笔,老师让母亲来,母亲居然不信她,硬是赔了同桌50块钱。
胆小,怕事,懦弱,息事宁人,不敢替自己的孩子做主,失去了丈夫后再也不敢挺起腰杆做人。
这是少年秦小鸽对母亲的评价。
她一度恨这样的母亲,所以进入青春期后,她变得越来越叛逆:
剪掉了一头秀发,处处和母亲对着干,谁欺负了她和弟弟,她就找上门讨个说法。
母亲被妯娌被同事排挤,她也像个野小子那样,上蹿下跳,打抱不平。
就这样,老秦家的闺女,成了整条街上最不好惹的人。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一切虚张声势背后,她流过多少泪,内心有多苦:
她是长女长姐,她怕这个家散,怕亲人受伤,所以宁愿自己当恶人。
06
谈恋爱时,父母健全、老实朴厚的赵大川,被独立要强、走路带风的秦小鸽吸引。
但结婚后,因为秦小鸽情绪不稳、感情用事、脾气暴躁的缺点,俩人过得也一地鸡毛。
尤其是,女儿雯雯出生后。
心情好时,秦小鸽也算是开明得体的妈妈,宁肯自己苦点,也要给孩子买这买那。
心情不好时,孩子的一句话,就能把她点爆,拍桌子摔碗,关孩子小黑屋。
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打孩子小屁股。
她和婆婆也相处不来。
赵大川的妈妈来哄孩子,俩人吵了几场后,老太太回了老家,再也没来。
雯雯3岁前换了4个保姆,她都怕她们不会照顾。
她工作尽职尽责,掏心掏肺,领导和同事却不喜欢她。
她从早上忙到晚上,对孩子对男人操碎了心,事无巨细地照顾他们,到头来他们都有点怕她。
有一次,她在公司受了气,回家看到女儿把新换的沙发套弄得全是奶油,气不打一处来,对着孩子一顿指责臭骂。
小丫头瑟瑟发抖地看着她,跪在地上哭了:“妈妈,我错了。妈妈,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妈妈,你病了吗?”
孩子的眼泪,瞬间浇灭了秦小鸽心头的愤怒,也让她重新审视自己周期性的焦虑:
她内心里,就像有头魔兽,时不时钻出来,逼着她分裂成那个暴躁的、不安的、丑陋的自己。
她不想成为这样的妈妈,她却一次次重蹈覆辙。
07
这样的秦小鸽,也让赵大川一度想要逃跑。
有那么小半年,秦小鸽发现,赵大川总是躲着她。
他像很多对妻子和婚姻失望的丈夫一样,用加班、出差和钓鱼,来逃避她的暴躁和神经质。
她一遍遍给他电话,质问他是不是喜欢上了别人,心里到底还有没有这个家。
她甚至通过怒吼孩子,来报复他对家务和教育的漠不关心。
直到有天,她又吼了女儿,倔强的小人儿瞌睡得眼皮打架也不睡觉,非要等爸爸回来。
深夜11点,赵大川喝酒回来,发现女儿还眼泪丝丝地坐在客厅里。
赵大川第一次在秦小鸽面前控诉:“小鸽,你怎么越来越神经病了呢。你原来不这样啊。”
秦小鸽也哭了:“我病了,我心里有病,我也不知道怎么把这病治好。”
08
但说到底,俩人有爱在,也都爱着孩子,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
冷静下来后,赵大川和秦小鸽进行了一次深入的沟通:
秦小鸽是有问题的。
但这问题,他赵大川也是有责任的。
按照商量的方案,赵大川决定先改变自己:
他加班时,明确告诉秦小鸽大概几点回去;
他出差时,忙完就给她和女儿打视频电话;
他回到家,和秦小鸽一起做家务,陪孩子一起玩游戏;
他在节假日时,推掉应酬,陪老婆孩子安静待在家中,或出门短途旅行。
他决定当个成长型男人,和秦小鸽一起参加父母教育的学习,管理情绪,彼此沟通,在一点一滴的教育实践中,平和自己,养育孩子,过好小家。
他们都有过成长的创伤,他们都不是完美的父母,但他们都要走在修行的路上。
09
如今,秦小鸽和赵大川结婚8年了,也越来越幸福。
两天前,听到秦小鸽和赵大川的故事时,已是深夜。
“从某种意义上说,每个妈妈都是神经病,只是有的病得重,有的病得轻。”
秦小鸽说,直到今天,她才知道,这世上让人泪目的话,不是为母则刚,而是为母则柔。
因为,为母则刚,是艰辛,是强壮,是没有退路的全副武装。
而为母则柔,是一路成长中,拥抱了自己,善待了孩子,觅得了慈悲。
秦小鸽改变自己后,和孩子的关系也越来越好。
善良的孩子总是能轻易原谅父母,并在血脉和亲情的驱动下,选择宽容。
如今,秦小鸽怀了二胎。
前几天晚上,临睡前,她陪雯雯整理作业,小姑娘不经意地对她说:
“妈妈,你说,你肚里的小弟弟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在天上挑了很久,还是觉得选你做我们的妈妈,最正确啦。”
就这一句话,让怀孕6个多月的秦小鸽感动得泪流满面:
“谢谢你,宝贝。谢谢你选我当妈妈。”
但秦小鸽接下来说的一个秘密,令我真是没有想到:
“娜姐,你知道吗?我也要感谢你。”
我眯着因看手机时间太长,而分外生疼的眼睛说:“你没搞错吧?谢我什么?”
秦小鸽甩给我7个大字:
焦虑妈妈训练营。
原来,两年前,在我第一次推介焦虑妈妈训练营时,她的丈夫、我的老粉赵大川思考再三,给她报了名。
这一路学下来,他们不仅收获了幸福,还在不断提升自己中,获得能量,觅得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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