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时期,梁兴初随115师从参加平型关战役开始,转战千里,到过河北、山西、山东、江苏,立下无数战功。强将手下无弱兵,能当上梁兴初的警卫员也得是让梁兴初看得上眼,与他一样面对优势装备的日军敢战能战还能打赢。山东省日照市莒县人王玉春,参加八路军时才13岁,他却是让梁兴初看得上眼的小八路,他由梁兴初亲自挑选,调入旅部警卫连,然后当梁兴初通信员、警卫员,后来当警卫班班长,跟着梁兴初经历了一段光荣的战斗历程。

先给大家讲一下王玉春与梁兴初的相识。1941年8月,莒县大店村13岁的王玉春家被日军飞机炸垮,他母亲被炸身亡,父亲也因思念不久去世,王玉春就离家参加了他哥哥所在的国军自卫团,想打鬼子报仇。因年龄小,王玉春当了自卫团的炊事兵,一次偶然,他第一次投手榴弹能投七八十米,打枪能中十环,展现出投弹和射击的天赋,就被黄团长选为贴身警卫。在自卫团待了8个月,没打过一次日军,在黄团长同意下,王玉春离开了自卫团,去找敢打日军的八路军。

王玉春一路东行,找八路军找了半个多月,在一座山边,看见一部八路军与日军激战,战后他就加入了八路军。正巧王玉春遇上的是梁兴初带领的教5旅,王玉春在教5旅当了4个月战士,他参加了与日伪军的战斗,每消灭一个敌人就装入一粒松籽到包谷皮编成的手提兜里,他的手提兜装了十几粒松籽。王玉春打枪没有经过正规培训,他打枪完全靠感觉,根本不知道进行瞄准,他要打什么,出枪就打,基本上没有空跑枪的时候,他还可以双手同时打枪。王玉春好枪法名声传了出来,教5旅的一些神枪手听了来找他比试,王玉春赢的时候居多,因此王玉春觉得他枪法是全旅第一了。

有一天下小雨,王玉春和班里战士在屋子里休息,团通讯员来找他,说团长有请。王玉春到了团部,看见团长外还有一位大个子披着衣服坐在屋子里。王玉春进屋后立正敬礼,喊了声报告,大个子摆摆大手,问:“你就是那个自称神枪手的王玉春?” 王玉春看见团长都站着,觉得大个子是位首长,忙回答道:“是的,首长。” 王玉春还观察到大个子首长两颗门牙特别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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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兴初抗战初任685团3营长时照片,肩扛三八大盖

大个子首长站起身来,说了句:“喂,小鬼,走。”同时拿起一只三八大盖扔给王玉春,然后便向外面走去。到了屋外,大个子让人在屋子外边的一棵树上贴了一张白纸,中间划出了环数,然后对王玉春说:“小鬼,来吧,让我瞅瞅,开开眼界。”王玉春拿着三八枪,趴在下雨湿漉漉的地上,“啪啪啪”连打了五发子弹,枪枪命中十环,围观的人一阵喝彩。王玉春心情激动,美滋滋地看着大个子,但大个子没有笑,他走上前来,又掏出五发子弹,亲自给王玉春压进了枪膛,又说:“小鬼,再打五发我看看。”王玉春又趴在地上,可能是心情激动,结果这五枪只打出了四十五环。

这时大个子首长哈哈大笑,说:“小鬼,枪法不错,但还得练呢,你知道如果是在战斗中,你丢的那五环就很可能使你丧命,所以我们要的是百发百中,枪枪十环。” 王玉春听了有些不服气,想谁会枪枪十环呢?大个子拿过王玉春手中的三八枪,装上子弹,然后站在原地,只用一只右手持枪,“啪啪啪”五发子弹打出去,结果也是枪枪十环。围观的人看呆了,竟忘记了鼓掌和喝彩,王玉春看了也愣了,他没想到单手持枪站立也可以枪枪十环。

王玉春羞赧着脸,扭头欲走,大个子的声音传过来:“小鬼,咋样,乐不乐意跟着我呀?”然后王玉春就当了大个子的警卫员,他也晓得大个子就是他们旅长梁兴初。王玉春当了梁兴初警卫员后,因是爱枪之人,经常给梁兴初的驳壳枪擦枪(现这枪在军博当文物),非常爱惜。

再说一下王玉春在战火中跟随梁兴初成长经历。作为梁兴初警卫员,王玉春先在教5旅警卫连、缩编后13团警卫连,后13团团部梁兴初警卫员兼通讯员,13团和山东1师警卫班班长。王玉春记忆深刻的一次战斗,是跟着梁兴初参加1943年初在巨野与日伪军的一次战斗,王玉春还记得那时梁兴初由于身材高大,穿着的棉衣有点瘦,一弯腰露出后背,袖子也太短,半截粗壮的小臂总是裸露在外。13团刚打下巨野日伪军一个大据点,日军1个大队大约500多人和2000多伪军就向13团合围过来,13团接到情报后当晚召开动员大会,迎击敌人进攻。

动员会上,梁兴初跳上松木临时搭的讲话台,说:“弟兄们,鬼子已经把我们包围了。我们13团现在已经没有任何退路,只有用我们的这一百多斤和鬼子拼了。老人古语讲“狭路相逢勇者胜”,别看他小日本人多枪多,但软的怕硬的,硬的怕冲的,冲的怕不要命的。现在我们就是不要命了,就是要和小日本决一公母了(梁兴初口头禅,总是把雌雄说成公母,是不是江西吉安方言?),大家给我听着,明天开仗时给我狠狠地打,打不过他也要崩他一身血,打死一个够本儿,打死俩赚一个,打死三个……打死三个的我给他奖励十发子弹。只要我梁大牙不死,说话一定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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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0年115师教5旅领导在郯城马头镇合影,右为梁兴初

当时13团战士每人才10发子弹,能够多领10发子弹,那时算大奖励了。巨野老乡听说13团要打大仗了,送来了他们能够拿出来的好东西,煮熟的鸡蛋、金黄的煎饼、香脆的咸菜疙瘩。13团将士吃了晚饭,又在开会地方看宣传队演出的话剧,名字王玉春没有记住,但却记住了情节,讲的是古代妻子送丈夫从军的故事。

第二天天不亮,全团进了大山,挖了简易的工事。天大亮后,日伪军出现在山下的一条土路上,伪军们穿着黑色的衣服,走在队伍的前面,鬼子穿着黄色的衣服,走在队伍的后面。敌人离13团阵地越来越近了,王玉春的班长悄声命令大家上刺刀,压子弹,王玉春上好刺刀,但只压了7发子弹,剩下3发和日军拼刺刀时用。敌人离阵地50米时,班长说:“连长命令,先瞄准那些穿黄衣服的鬼子打,只要把这些鬼子打倒了,那些伪军就好解决了。”随着连长一声大喊“打”,王玉春一枪打倒一个日军。

日伪军被伏击后,不一会儿就架起轻重机枪反击,还架起了迫击炮和九二步兵炮,但13团没有重武器,在战斗中就吃了一些亏,而日军却利用炮击机会,组织人马向山上冲锋。梁兴初打红眼了,喊道:“组织人,一定要把小鬼子的钢炮给我炸掉。快,给我把警卫连的王玉春叫来。” 王玉春到了梁兴初面前,全团十几名投弹高手也来了,梁兴初指着山下敌人的那几门小钢炮问王玉春他们:“王玉春,你们说,能不能把小鬼子的钢炮炸掉?”

王玉春看了看日军炮位和自己阵地的距离,说:“试试吧。”梁兴初有些恼火地说:“我不叫你们去试,是一定要把它们给我炸掉。否则我们就谁也别想活着走出这大山。你们听明白了没有?” 王玉春他们听了,都明白这次战斗的关键,忙分散开来,带足了手榴弹,一点一点地向敌人的炮兵阵地靠近。

王玉春他们慢慢靠近日军炮兵阵地,在离日军炮兵50多米远的地方,王玉春投出了7枚手榴弹,炸毁了敌人四门迫击炮,同时其他投弹能手也投出手榴弹,扔向日军炮兵阵地,最后终于把这些重武器全部炸毁了。日伪军没有了炮兵支援,软骨病就马上犯了,进攻力度越来越弱,到了下午3点多钟,日伪军渐渐向后撒退了。

这个时候,梁兴初捕捉到战机,让司号员吹响了进攻号,全团干部战士像潮水一样从山上冲下去,很快就将日伪军队伍分割打散,一步步包围消灭,直到取得战斗的胜利。这一仗,13团打死打伤日伪军1000多,其他被当了俘虏。

到了1945年,王玉春16岁了,13团也扩大为山东1师,因王玉春一次战后归队,梁兴初和政委梁必业亲自陪着他吃了一顿饭,以兹对他奖励。有一次,1师和日伪军进行了一场夜战,梁兴初命令王玉春到2团去传达一个命今,他听明白后便向距离当时师部20余里的2团跑,等跑到2团,把梁兴初师长的命令传达下去,又跑回师部时天已经大亮了。而且回到这里,令他惊异的是师部已经撤走了,空无一人,这时16岁的王玉春鼻子一酸,然后便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因为他不晓得接下来怎么办?

哭了一会,王玉春决定去找部队,他站起身,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便开始沿着部队撤退时留下的痕迹寻找,一直找了五天五夜,才找到他的师部。五天五夜,王玉春没吃一粒米,饿了就吃山间的一些野果,渴了就喝山间的泉水,衣服被树枝刮破了,露出了皮肉,鞋底被山石磨穿了,就光着脚丫走……当王玉春像个野孩子似地出现在门口时,大家开始没认出来,而当认出他时,便又不约而同地围过来安慰他。当天晚上,梁兴初便吩咐饮事班,专门给王玉春做了点好吃的,他和梁必业亲自作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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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进东北,离开梁兴初,王玉春兢兢业业干好自己的工作。王玉春在抗战中表现突出,被破格提拔为警卫连警卫班班长,日本投降后,他又跟随梁兴初挺进东北。1946年秀水河子一战,仗打得很激烈,梁兴初又打红了眼,非要到最前线去,正好遇见敌军进攻,敌众我寡,王玉春断然让两个警卫员架起梁兴初后撒,等他们全部撒下去后,那个阵地就被敌人的炮火炸得无影无踪。事后王玉春受到梁必业表扬,但梁兴初却老是怪王玉春不听他的指挥。

秀水河子一战后,王玉春就离开了梁兴初,离开了1师,到了四野总部,当警卫班班长,辽沈战役后,四野挺进关内,王玉春主动申请离开警卫班,留在了东北。后来,王玉春就在佳木斯铁路部门工作了几十年,直到退休,周围的人都不知道他的英雄故事。

王玉春离开梁兴初后,两人没有见过面,70年代初梁兴初给他来过两封信。那时梁兴初才知他的情况,知道他是一名股级干部,就要他到成都去,给他安排工作。王玉春看到梁兴初来信落了泪,他在回信中感谢老领导没有忘记他,还记得他,推说自己在这里工作得很好,不想调走。后来王玉春一直生活在佳木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