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第七十五回,描写了这样一个小细节。
贾母吃完饭后,让尤氏上桌吃饭,尤氏谦逊,说一个人吃不习惯。贾母便让鸳鸯、琥珀和银蝶一起陪着尤氏吃。
在贾府,主人和下人吃的饭不一样。然而下人却给尤氏盛来一碗下人吃的白粳米饭。
贾母问道:“你怎么昏了,盛这个饭来给你奶奶?”那人道:“老太太的饭吃完了。今日添了一位姑娘,所以短了些。”
鸳鸯让下人去把探春的饭取来给尤氏吃。尤氏怕麻烦,就说不用取去。
鸳鸯道:“你够了,我不会吃的?”
地下的媳妇们听说,方忙着取去了。
鸳鸯为什么这么说呢?难道她比宁国府的大奶奶,贾氏一族的族长夫人还要尊贵?主人能吃下人的饭,她作为一个丫头却不能吃?
鸳鸯是地位最高的丫鬟没错,但是也不应该如此不把宁国府的大奶奶尤氏放到眼里吧?鸳鸯不吃下人饭,坚持要吃主人的饭,是因为她不知天高地厚吗?是因为她狂妄吗?
当然不是。
鸳鸯这么说,是给尤氏吃主人的饭找借口。
在荣国府,下人们都不把尤氏这个当家人放到眼里。对她非常敷衍。
就像今天吃饭,没有主人的饭,下人就应该去把探春的米饭取来给尤氏吃。可是下人却偷懒,觉得尤大奶奶性子绵软、好糊弄,便给尤氏端来下人的米饭。
这些刁奴知道,尤氏是孙媳妇,即使不高兴也不敢在贾母面前放肆,即便奴才欺负她,她也不敢刺毛。
果然,尤氏一声没吭,接过了下人端来的白粳米饭,就准备吃。
如果不是贾母发现了,堂堂宁国府大奶奶,贾府的族长夫人,这顿饭就吃下人的饭了。
鸳鸯深知这些刁奴的想法。她知道,在荣国府拿尤大奶奶吓唬人,没有用,还不如提自己来得实在。因为县官不如县管。
荣国府下人曾经挤兑过尤氏的贴身丫头:“各家门,另家户,你有本事,排场你们那边人去。我们这边,你们还早些呢!”在荣国府这边,下人不买尤氏的账。
为了让下人尽快去拿饭,鸳鸯才说了这句“你够了,我不会吃的?”
下人一听,急忙去取饭。
可以想象,饭取回来后,鸳鸯第一时间会端给尤氏。这点礼节,鸳鸯不会差。她不会和尤氏平分主人的饭。
当然了,尤氏也是会做人的。她一定会把饭拨给鸳鸯一半。让鸳鸯吃主人的饭。鸳鸯半推半就也就吃了主人的饭。
不是鸳鸯不吃下人饭,不是鸳鸯狂妄不把主子放到眼里去,而是鸳鸯以自己为借口给尤氏争取自己的权益。
鸳鸯虽然有一点儿自负,但是还不至于在老太太和太太面前失礼,不至于越过主仆之道。鸳鸯虽然是地位最高的丫鬟,但是没狂妄得不吃下人的饭,她还是恪守着贾府规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