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辈人也一样会守护自个儿的爱情和家庭。

我大舅妈就是这么把我大舅从西安硬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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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要说到60年代的时候,我大舅当时刚结婚没多久。

大舅和大舅妈都是农村人,俩人谈不上有什么爱情,结婚也就是街坊介绍,也到了岁数就走到了一起,因为我大舅识文断字、性格高傲,有点看不上我大舅妈。

我大舅妈不跟他一般见识,在家里照顾老人、关心弟弟妹妹,从没让大舅操过心。

就连我姥姥那么挑剔的人,都挑不出来我大舅妈有啥不好,很多人说找到大舅妈这样的媳妇算是享福了,我姥姥每次听到这话都是眉开眼笑,唯一有些不满意的就是我大舅妈头胎生的闺女。

六十年代初期,国际形势复杂起来,开始在西北和西南地区进行大三线建设,需要招募很多人,我大舅没跟家里商量就去报了名,然后跟着队伍去了西安那座千年古都附近的厂子工作。

当时一个村去了好几个,大家也没觉得怎样,大舅妈还觉得大舅是一腔热血的去支援建设。

可没想到一晃两年过去了,有几个受不了那边或者是想家回来了,我大舅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大舅妈自然要去打听,可打听回来的消息却让她如坠冰窟,那些人说大舅不想回来了,而且还打算在那边结婚,结婚的对象是另一个前往西北去支援的女工人,俩人好的跟一个人似的。

大舅妈是哭着回家的,回到家也是一直哭,哭得我姥姥都毛爪了,只能劝她孩子你别哭了,有这哭得工夫你去把他找回来啊, 俺们还能不站在你这边是咋的?

我大舅妈大字不识一个,当时也不过二十多岁,连我们县城都没去过。

可就是这么一个普通农村女人,为了守住自己的家庭,为了让孩子能不至于缺少父亲,带着十二个黄窝头、拿着介绍信、坐上了前往西安的火车,一路上几乎是充满了艰辛。

因为从没坐过火车,她手忙脚乱,拿着票根本就找不到车次,见到一辆车就坐了上去,要不是有好心人提醒她坐错了车,说不定她会坐到哪里去。

好在有惊无险的到了西安,可她下车就懵了,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当时的社会大环境虽然还算不错,可什么时代都避免不了有些捞偏门的人。

有个上了年岁的女人一看大舅妈是单身一人头次到西安,就主动上前问她来干什么,大舅妈掏出地址跟那人求助,那女人看了眼地址,说这可不在市里,是在下面区县呢,我带你去找吧。

大舅妈没想到人心有那么坏,就跟着妇女一路往郊县走,到了晚上女人说先到她家住一晚,大舅妈才稍微有些警惕,可想走的时候却发现走不了了,冲出来三个男人把她给拉到了家里。

从那些人的谈话中,大舅妈知道那些人是想把她卖掉,至于卖到哪里去大舅妈是完全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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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舅妈吓了一跳就想着跑,可她一个女人连门都出不去又能跑到哪里?就在这时候有个男人进来,想要对大舅妈意图不轨,大舅妈躲的过程中从床底下找到个斧头,将那个意图不轨的男人给砍伤就往外跑,那些人就追,慌不择路之下大舅妈逃进了山里。

她根本就不认识路,在山里乱窜了一晚上,差点没累死,钻到旮旯里睡了一觉才开始找新的出路,好在她运气比较好,没有走进深山里,而是遇到了个小村庄,连比划带说的弄了半天人家才搞清楚她要去哪里,那个村子人也不错,不仅管了她一顿饭,还让人把她送到县城去坐车。

就这样大舅妈总算是到了大舅工作的地方,顺利找到了大舅,可大舅却并不太想见到她,反而提出两人不合适,让大舅妈自己回去,找个合适的人加了,他们各自安好、谁也别影响谁。

我大舅妈那个伤心啊,她苦苦恳求大舅不要这样,他们都已经有孩子了,大舅这么做家就散了,可大舅依旧心如铁石,说他在这里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爱情,坚决不跟着大舅妈回去。

大舅妈见大舅如此绝情也急眼了,掏出身上一直携带的那把斧头,红着眼睛说我长这么大连县城都没去过,跑一千多里地来找你还差点被人给卖了,你就这么绝情?既然你不愿意跟我回去,那我砍死你自己回去,这辈子我也不嫁人了,就养着你的骨血,告诉她你是个什么样的东西!

说着就挥起斧头要砍大舅,大舅差点吓尿了,赶紧往外跑,大舅妈就在后面追,惹得整个厂子人都出来看热闹,拦了很长时间才算是把大舅妈给拦住。

大舅妈这一闹腾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连厂子的领导都觉得他有点不像话,更让大舅难堪的是他心仪的那个女人也在场,不光是那人在场,那女人的父母也都在那里。

原来大舅一直告诉人家的是他没有媳妇,人家才想着把闺女嫁给他成个家。

没想到大舅这人在乡下有媳妇,还有孩子,完全是奔着做陈世美来着。

人家女孩子自然不乐意了,大舅的厂子也让人出面处理大舅的事情。

大舅不光是啥都没捞着,连工作都要保不住,急的是上蹿下跳。

大舅妈见到这情况却安稳如山,说不在这就不在这了,跟我回家过日子去。

然后就把蔫头耷脑的大舅给带回了家,回到家之后大舅妈没跟任何人提及大舅做的那些事,反而处处维护着大舅,除了我娘这些家人之外没人知道大舅做了什么事情,算是给足了大舅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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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年大舅妈又给大舅生了个儿子,大舅才算是稳住了心,可能觉得理亏、也可能被大舅妈拎着斧头吓出了阴影,对大舅妈不能说言听计从,却也不敢随便的招惹。

姥爷那些年身体不好,姥姥是个传统的农村妇女,家里的事情不敢做主,都是我大舅妈帮着操持,给二舅、三舅娶媳妇、给大姨找婆家,甚至我娘嫁给我爹也是我大舅妈帮着张罗的。

可以说真做到了长嫂如母,到现在我娘提起来大舅妈当时照顾她还忍不住怀念,说要不是大舅妈支撑着那个家,家里那些年也过不好,都是她的付出才让这些兄弟妹妹都有了属于自个儿的家。

所以我大舅妈在我其他几个舅舅和我妈、我姨心中地位一直很高,远远超过我大舅,有些什么大事小情或者家庭矛盾的,也都会找我大舅妈商量,就好像我大舅妈才是他们的主心骨一样。

我记得我娘说过一件事,那就是我三舅那人年轻时候爱胡来,也看不上我三舅妈,偏偏喜欢招惹那些死了丈夫的寡妇,而且还不挑嘴,大十几岁的也都是来者不拒。

三舅妈自然要闹腾啊,可却没大舅妈的本事,被三舅打的鼻青脸肿,就来找大舅妈哭诉。

大舅妈找三舅去说,三舅那会儿可能觉得大舅妈多管闲事,也可能觉得他已经成人不需要大舅妈了,把大舅妈给赶出了家,气得大舅妈也是不行,直接把三舅妈和孩子带回自己家。

把三舅的门一锁,说不当人就把你饿死在家,我三舅差点没吓死,怎么求我大舅妈都不开门,想跳窗户都被大舅妈棍子给打回去,饿了一天多三舅都跪下了,求大舅妈饶了他,以后再也不敢了,大舅妈才算把他给放出来,让他跟三舅妈好好地过日子。

八十年代,我大舅妈已经四十来岁了,却敏锐的嗅到了改革的春风。

自己不识字,大舅妈就一点一点的学,去村里的夜校读书,大舅还奚落她多大岁数还整那洋事儿,大舅妈不搭理他,而是一点点的学,先是琢磨着养殖,养了两年鸡之后遇到鸡瘟配了一些,她也没气馁,在县城看到人家卖的衣服动了心思,买了布料回来自个儿做,再拿去集市上卖。

因为样式新颖,很快就打出了名气,将布料裁好交给村里其他妇女去做,这个做条裤子那个做条裤腿,然后她再拿回来自己做成衣,一年之内就采购了十多台缝纫机和锁边机,干得热火朝天,很快就搞成了工坊,九十年代又搞成了工厂,最火爆的时候,等着拿货的都是排着队,市里和周边县城都是她的货,也是在那些年她的人生达到了巅峰,成为远近闻名的女能人。

甚至因为她的服装厂是县纺织厂最大的客户,还一度成为避免县纺织厂倒闭的英雄。

到了新世纪第一个十年,我大舅妈觉得服装意义不大了,除了外贸的那些业务之外,基本上全面收缩了制衣业务,转了个行业去做内衣,如今厂子她已经不管了,而是我大表哥在管着,虽然没有当年的火爆场景,但也足够他们一家人吃喝花用,估计再坚持个十几二十年问题不大。

我们这些亲戚也都沾大舅妈的光,无论是创业、做小买卖还是找工作,大舅妈都帮衬不少。

如今每到过年,都是约好在大舅妈家过,我们这一代和下一代都跟大舅妈比较亲,我大舅总是会嘀咕几句酸话,要是他当年没从西安回来,说不定也不比大舅妈差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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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娘那脾气就是张嘴就说,说你当年要没跟大嫂回来,说不定这会儿哪要饭呢!

弄得我大舅每次都是灰头土脸,想要反驳却发现根本就没人愿意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