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记】
敬爱的导师饶芃子先生走了,其优雅知性的形象和音容笑貌,却永远留在了我的心里。听先生讲起过有一次她去上海,拜访文艺理论界泰斗学者王元化,临走前,王元化先生十分敬重地为其披上大衣。类似的故事十有八九历历在目,当时能跟着先生一起步入学术殿堂,见教众多大学者,甚是荣耀。六年研究生的时光,多多得益于饶先生的教诲,即使当我离开学校,先生得知我第一部文集要出版,欣然答应我的请求,为我的拙著作序。时评点睛,字字珠玑,高屋建瓴,情动于衷,令学生终身难忘。三十年光阴倏忽而逝,如今物是人非,再次捧读先生的殷殷教诲,百感交集,我突然更加深刻地感悟到,先生一针见血的评点,于当下的世俗流弊更是切中肯綮。特此录后,以志纪念,让玫瑰花香,香飘天边。
饶芄子教授
玫瑰花香
——《丛林中的玫瑰》序
饶芄子
鹤琴的文集《丛林中的玫瑰》就要出版了。出版前她托人把书稿送给我看,并附上一封简信,信中说:“书名取自自然花木之意,且带点刺。
我一直认为,我们文艺批评界虽有了不少成果,就是缺少那种有益无毒的“刺”。读完鹤琴的这个文集,我感到,她在书中所追求的文化精神和批评品格,和我内心所希望和期待的,是一致的。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鹤琴是1988年到深圳工作的,这些年,她置身特区,笔耕不断,视特区文坛为自己的“土地”,看到和感受到的东西很多,这个集子里的许多文章,就是针对特区文坛中的现实问题而发的,是近距离的探视,针对性强,因而有“刺刀见红”的效应。
我看到从这些洋溢着时代气息和现实精神的文章里,我看到了青年批评家的艺术敏感、锐气和勇气。
文学的发展,是需要反省和静思的。反省和静思的前提,是艺术的自觉--一种遵照文学的自身规律,使其不断向高层次发展的自觉精神。这种精神既是历史的、现实的,也是审美的。
在创作海洋游泳的作家,总是要受到现实大潮的形响,要表现作家人生的体验,表述自己对生活的思索,现实的影响有“正”有“负”,作家的体验和思索也是各种各样的,批评家的责任之一,就是要对这些作艺术审视和价值判断,审视和判断都不是外在的,而是发自艺术内里的一种感悟与共鸣,抑或是由它触起的某种批评意见和文学景观。
饶芄子教授
在中外的文学史上,每当文化的转型时期,在出现文学新的感奋点的同时,也不同程度地出现过文学的“盲点”和“误区”,在这样的时候,就不仅需要充满生气活力的批评家去为文坛上新出现的事物鼓且呼,同时也需要深沉清醒、善于静思的批评家,借助冷静去发现“盲点”和“误区”,从而呼唤它的回归(对文学本体的回归)。
鹤琴文集里的评论和论文,都是从具体的作家、作品、文艺现象出发,去探讨带有普遍性、倾向性的创作问题,并能联系到文学的大局和流向,对存在问题作理论性的点破,表现出一种批评意识的自觉。
在文学发展过程中,创作与批评“乃如马之两骖,或前或后,互相推进”,它们的关系应是平等和互补的,而不是御者与坐骑的关系。然而,在实践中,两者却常常失衡,于是,就出现“批评滞后”、“批评缺席”、“批评失语”等召唤文艺批评的声音。
从批评的度看,造成失衡现象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有大的文化环境和氛围问题,也有作家、批评家对批评所持的态度和认识问题,还有批评的标准和方法、批评家本身的使命感、责任感和艺术修养问题。
对于这些,人们虽然有所关注,但在理论上的探究却十分不够,《从林中的改瑰》第一部分“磨石林”的一些文章,如《迟到的批评》、《偏见、协同与多项选择》、《文人之德与作品之格》、《磨快文艺批评的利剑》等,就是真诚地在召唤真正的文学批评,努力为特区文学批评寻求一种恰当的文化定位,着力点是发挥批评在文学发展中的作用。这里,有作者对特区文学界的脉搏和呼吸的亲切感知,也有她对特区的文学创作和批评态势的美学思考。
《从林中的玫瑰》第二部分“边缘树”,应是鹤琴的力作。其中《冲突中的女性:美中文学的共同母题--当代文学女性的角色及妇女问题探微》,是一篇有创新见解和理论深度的论文。
80年代的中国文坛,伴随着女作家群体的崛起和创作的繁荣,出现了女性文学研究的活跃,但时至今日,从理论上探讨女性文学的成果并不多。鹤琴的这篇论文,以美中当代女性文学为研究对象,用比较的方法,理性地审视这一中西文学的共同母题,这在理论上就是如何确立新的女性角色观念的问题。
在传统文学品中,女性自身的生存境况和独立自主的人格要求,基本是处手混沌无觉的状态,她们扮演的是符合男人价值期望标准的角色。现代知识女性的出现,使她们有可能在更新自己精神意识的过程中,对自身在社会上的失位有所感悟和觉醒,从而走上自救之路。但女性不幸的历史根源是如此的悠久深厚,她们在跳出旧文化选择新文化过程中要承受很大的压力,面对的矛盾很多,在新的层面上一幕幕的女性悲剧还在演出。
鹤琴在论文中提出的问题,是女性文学研究中较深层次的问题,它应该也有可能成为当今女性文学研究的一个新的生长点。
《丛林中的玫瑰》第三部分“随感丛”,共收进 28 篇杂感和随笔。这些文章有透纸的笔香和灵气,是直接从作者那颗敏感和善感的心流泻出来的。
六年来,鹤琴以自己的劳作,稳实而谦逊地步入特区文学界,已取得了可喜成绩。我为此感到高兴!但我深知,文学世界是一个诡奇的世界,做一个优秀的文艺批评家并不容易,在她脚下文学的路还很漫长,高山高坡很多,好在她年轻,有毅力,应有精神和实力去创建自己的文学之塔。
(饶芄子:暨南大学教授、副校长、博土生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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