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6月3日上午10时。

铃……铃……,吉林省长春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值班室内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值班员抄起话筒,“农安县龙王乡翁克桥下发现碎尸。”话筒里传来急促的报告声。

5分钟后,一辆警车从市局大院急驰而出,直奔长白公路而去。

车轮飞滚,卷着一路烟尘的警车在长白公路35公里处的翁克桥头停下,市局刑警大队的领导、法医、侦查员走下车来。这里已聚集了不少人,有先一步赶来的农安县局的领导和侦查员,有当地的干部和群众。

摆在人们面前的是一具无头的男性尸体的躯干和被截断的两条大腿、小腿和一双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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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碎尸,手段残忍。

当晚,太平池水库派出所灯火通明,烟雾缭绕,有关无头碎尸的案情分析会正在进行。年轻的法医在做尸检报告:“死者为男性,血型为0型,身高为1.72米左右。年龄40岁至50岁之间,头部离断处前短后长,不带喉头。上身有30多处刀伤,均是死后伤。故此可以断定致命伤应在颈部以上。下水时间一至二天,死亡时间三至五天。”

法医报告完了,人们却缄口不语,显然大家都明白这是一个非常棘手的案子。查不到尸头,仅凭死者身上穿的一件“人参花”牌汗衫和包裹尸块的印有“中粮”字样的带补丁的麻袋去破案,谈何190容易。更何况这里地处公路旁,南来北往的车辆不计其数,一时很难准确地划定侦察范围。

6月4日,农安县公安局请示县委、县政府批准,临时将太平池水库关闸,把灌区河道的水放干。侦查员们顺河道找了30多华里,仍不见尸头。看来,狡猾的罪犯把尸头抛到另外一个地方了。

发动群众调查摸底工作开始了。农安县局抽出40多名干警到发案现场附近的乡、镇和农场走访群众,调查摸底。对外出做工、经商、探亲访友等外来暂住人口中下落不明者逐一进行查找,结果一无所获。于是县局决定进一步扩大范围,出动全县干警在农安县以西的13个乡进行第二轮摸底,结论是死者不是农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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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步该怎么办呢?县公安局局长办公室里,主管刑警工作的副局长王子桐坐在办公桌前,一支接一支地吸着烟。纷繁的思绪在他的脑海中翻着。他的心被一个公安干部特有的责任感和使命感烧灼着。面对着凶残罪犯的挑战,如果不给予有力的回击,有何颜面见乡亲父老?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凶犯逍遥法外,即使是大海里捞针,也非把这根“针”捞上来不可。想到这里,他猛地掐灭了烟头,大踏步地走出门去。

事情就是这样,往往在山穷水尽时,突然柳暗花明。6月17日,农安县局接到市局电话,辽宁省锦州市绥中县境内叶家桥下发现一男性头颅,请速去电话查对。

原来是铁路公安处的一位不知姓名的同志向市局提供的这一线索。是啊,有多少战友在关注着这一案件的进展啊。

农安县局立即与绥中县公安局联系,通报了发案情况及对头颅的检验鉴定情况。这具男性尸头连鬓胡子,大背头,秃顶,头部有两处孔状粉碎性骨折,法医认定是致命伤。颈部截断处前长后短,带喉头。血型为0型。上半口镶有磁性假牙,身高约1.72米,年龄在50岁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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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21日,锦州市局和绥中县局的同志携带男性头颅来长春。经过认真细致的鉴定分析,同志们从这相距1600多里的尸块和尸头上找出了10点相同、相近或相吻合之处。种种迹象表明:尸身、尸头极大可能是一人。

绥中县局的同志还提供:作为尸头部位的显著特征的磁性假牙,在辽宁一带早已不时兴了,而在吉林仍有不少医院镶这种牙。由此推断死者极大可能是吉林省人。侦查员们带着这一新的线索开始了工作。他们查访了一所又一所医院,请教了一位又一位专家。希望能查到有关死者的一点线索。结果毫无进展,难道刚刚起步的侦查工作又要就此搁浅了吗?

不,绝不能!肩负着侦破指挥重任的农安县局副局长王子桐一面慢慢地踱着步子,一面苦苦地思索着,他要在这艰难中辟出一条蹊径。突然,他那深邃的眸子里闪出一道亮光,一个将使侦破工作由艰难步入坦途的好主意产生了。

没多久,一辆吉普车从农安县局出发直奔长春市的两家报社。7月6日,《吉林日报》、《长春日报》在第三版不引人注目的位置刊出了一则“认尸启事”,这则并不引人注目的启事竟在吉林省金属回收公司引起强烈的反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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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志们拿着报纸在研究、在议论,大家都沉重地感到:这具需要认领的尸体太像本公司失踪的吕宝田了。

经理立即用电话与农安县公安局联系。

原来,吕宝田是这个公司的业务员,男,49岁,在公司负责催要外单位欠款的工作。自5月22日早离家后至今下落不明。吕离家时确实穿件“人参花”牌汗衫,上半口镶有磁性假牙。

调查从磁性假牙入手。侦查员凭着一条含糊不清的线索,冒着滂沱大雨,找了一天又半宿,终于在长春郊外一个普通的农舍里找到了替吕镶牙的医生。这位医生以十分肯定的语气证实了这半口假牙确实是三四月份他亲自为吕宝田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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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侦查员回到刑警大队时,听说另一个小组的同志已从吕宝田50年代的入团申请中发现了一枚指纹,经技术鉴定与法医从尸体上取下的指纹完全相符。

可以判定死者就是吕宝田。那么是谁杀害了吕宝田呢?

为了尽快查到杀人案犯,长春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四处和农安县的同志们协同作战,终于查清了吕宝田失踪那天(5月22日)接触人员。

5月22日早,吕宝田与一姓赵的人从家里出来。上午10点30分左右,吕宝田单位的李科长曾在长春冶炼厂见到吕宝田,吕宝田对李科长说:“下午去农林要账。”当晚吕确实去农林的冯长海家要账了,是一个叫刘保有的个体运输专业户用车送他去的,同去的还有一个姓张的。从农林回来,他们又到刘保有家。此后吕宝田就不知去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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侦查员们抓住这一重要线索继续追查,问题就接二连三地出来了。

刘保有说,从农林回来,张和吕宝田就一起走了。

而张说,吕宝田并没与他一起走。

孰真孰假,侦查员的头脑中打下了第一个问号。

吕宝田的爱人说:吕宝田生前曾说有二吨铝锭是一个姓赵的买的,求吕宝田给高价卖掉,因为没地方放,就放在刘保有家了。吕宝田失踪后,赵找到刘保有,想要回铝锭,刘保有说:“4月28日吕宝田就把铝锭卖给卡伦一个厂子了,3200元一吨,一共6400元,当时把钱就给吕宝田了。”

可当侦查员们找到卡伦那个工厂时,厂方证实卖铝锭的不是吕宝田,而是刘保友,钱也给刘保友了。

刘保有为什么要撒谎呢?侦查员们又写下了一个大问号。

紧接着又发现,在吕宝田失踪时,刘保有曾散布过:“吕宝田带卖铝锭的钱到关内做买卖去了。”这又出自什么用心呢?

一个又一个疑点集中到刘保有的身上。农安县局派人从辽宁抄回的6月2日到15日进出关车辆登记上,查到了刘保有那辆车的号码36-00171,6月13日经宁关检查站由锦州进入沈阳。刘保有的连襟马海涛也证实,6月6日他与刘保有、朱亚彬开车去关内拉菜花。车过锦西后,刘单独在车厢上待了十几分钟。

种种迹象表明:刘保有很可能就是杀害吕宝田的凶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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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12日午夜,刑警大队领导果断决定:对刘保有进行正面审查。

已经是13日凌晨3点多了,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办公室里灯火通明。对刘保有的审查还在进行。

侦查员单刀直入地问道:“刘保有,你犯了杀人罪,还想抵赖吗?”

这威严然而并不高的问话,对刘保有来说,有如五雷轰顶。他再也不能故作镇定了,那双颤抖的腿已经把他内心的虚弱和恐惧暴露无遗。他像泄了气的皮球,低声道:“我是犯了杀人罪,杀了吕宝田……”

原来,5月22日晚吕宝田从农林要账回来,在刘保有家住下。吃饭间,吕宝田提出第二天来拉铝锭。刘保有遂产生杀人念头。第二天一早,刘保有趁吕宝田还在熟睡,用锤子将吕宝田打死。几天后又将尸体肢解。

6月2日夜,刘保有开车将尸体抛到长白公路35公里处翁克桥下。抛尸前为了避免尸体浮出水面,又在尸身上捅了30多刀。6月6日去关内时,又将尸头抛入叶家桥下。

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好猎手。尽管刘保有自以为万无一失,但最终也没有逃脱法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