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社交媒体的获益者。社交媒体甚至改变了我的人生。
也改变了很多人的人生。
社交媒体当然是进步的。
在社交媒体出现之前,想站到人前并不容易。
社交媒体平台,给了每一个有创造力、有表达欲、有表演天赋的人一个机会。每个人都有五分钟的机会,站到千万人的面前。
于是内容的生产和消费,空前爆发。
灵活的语言、生动的表演、幽默的灵魂、好看的皮囊……我们的生活因为信息的丰富而美好。在工作之外,我们得以休闲。在学校之外,我们得以学习。
如果你觉得这些都不高级,那么,再深入一点说,社交媒体更重要的意义是信息的平权。
很多有社会意义的内容,也在社交媒体平台上生产、发布、传播。人人得以发声,不公平得以被看见。社交媒体在一定程度上成为社会的矫正器。
但是,这些年过去,我越发地对社交媒体平台感到不安。
每次我想对社媒说“谢谢”的时候,又总忍不住想说声“谢特”。
就像最近钟睒睒在喊话张一鸣说:
若破坏约束所有人的规则准则,随意使用平台手中的权力,进行谣言传播,不实不全面断章取义的信息打赏,在现代技术的互联网上实施“野蛮人的从林法则”,以强欺弱、霸凌弱小,这将不仅仅是个人的一种耻辱、一种强权企业对文明的一个戕害,也同样是对人类科技文明的亵渎。
上面是我截取的一段。
这确实是神仙打架,但其中提到了一个和你和我都相关的公众议题:
平台是否在纵容一些“有害内容”成为流量密码?
其实,作为社交媒体的深度参与者,我也越来越体会到社交媒体平台的深疾。
社交媒体的一个核心是“数据”。创作者需要数据,平台也需要数据。因为数据意味着金钱。而当所有人都朝着数据狂奔的时候,内容就畸形了。
因为聪明的人类发现,获取数据的钥匙是另一个词:情绪。
对立可以获得情绪。
谣言可以获得情绪。
仇恨可以获得情绪。
相比知识、相比观点,甚至相比中立的事实,极端——往往最容易表达情绪,也最容易获得大众的情绪。
当你看到夸张的表演、歪曲的事实、仇恨的山洞,谁还会吝啬手里一个赞呢?我要这赞有何用?
于是,五五开的事,就要往百分百说;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就要一杆子打死地说;一个瓶盖,也能说到日本说到卖国,也能无端地网暴。
于是,舆论正前所未有地失去中间地带,失去客观中立。
社交媒体在矫正社会的同时,也在养蛊社会、撕裂社会。
这便是我所说的社交媒体最阴暗的一面。其实也是人性最阴暗的一面,而社交媒体放大了这一面。
说这些,倒不是反对社交媒体,而是社交媒体平台到了需要矫正自己的时候。
就像我们支持市场经济,但不代表就该对市场经济放任不管。
传统媒体时代,人是编辑,时间也是编辑。
他们共同把控着精品的内容,矫正着思想,然后不断编进书里,写到报纸杂志里。
社交媒体时代,就一直有个问题:
社交媒体平台需要矫正自己么?
有人这时会提到避风港原则,说是在发生侵权时,网络服务提供者只提供空间服务,并不制作内容,那么只需要“通知-删除”就好。
但除了避风港原则,还有一个原则叫:红旗原则。
意思是说,如果侵犯信息网络传播权的事实是显而易见的,就像是红旗一样飘扬,网络服务提供者就不能装做看不见,或以不知道侵权的理由来推脱责任。
装看不见的后果就是:效仿。
每一个在社交媒体创造内容的人,其实都是嗅觉极其灵敏的人精。平台捧什么、反什么,他们永远都第一时间感知。你捧什么,我就干什么。你不反什么,我就干什么。
当平台的味道与创作者的嗅觉之间产生如此紧密的涟漪时,很难把创作者的行为和平台一分为二。
如果社交媒体平台跟个体一样去无限追逐流量,不去自我矫正,不去压制有毒的内容,不把流量分配机制进行向善的引导,极端的情绪会让我们每个人越来越狭隘,加深我们对世界的偏见。
今天动动手指、打出去的一巴掌,最终也会扇回我们每个人的脸上。
社交媒体平台蒙眼狂奔了这么多年,现在到一个时间点了。是时候动一动手指,朝着谣言、朝着暴力、朝着极端真正地打一巴掌了。
矫正自己,也是矫正社会。
如果到今天,依然有人觉得平台是中性的,平台无法左右用户发表的内容、无法左右用户的思考,我只想问一个问题:
马斯克为什么购买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