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启超素以善于吸收、因时而变著称,这既是他的长处,也最为人所诟病。他自己也承认他是一个“流质善变”的人,并说自己“太无成见”。颇有意味的是,作为老师的康有为却又“太有成见”,总是以不变应万变,所以故步自封、顽固不化。
不惜以今日之我与昨日之我战
梁启超常“不惜以今日之我与昨日之我战”。他的不断变化,不仅有前进,当然也有退步的,两条线路相互交叉,呈出一条来回转动的曲线纽带。说到底,就是以不断向上的积极态度面对社会的大流,顺应潮流的趋势,因势而动、因时而变。
最令人惊讶而又叹服的是,梁启超之变,不是趋炎附势或墙头草一边倒,也不是为了个人的私欲以及利益而勾心斗角,而是基于民族本身的进步,站在时代的浪尖上,仅靠着个人对民族文化的了解以及赤诚之心,以一种忧国忧民的情怀,肩负起国家崛起的重任,承担起一个民族知识分子所应具有的责任以及担当,追求生活中的真理和世间的正义,推动着社会的不多发展和进步。所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也不过如此。
在中国近代重量级人物中,我心中最为服膺敬佩者,当数梁启超。原因就在于他的多变与善变,为了真理与进步不惜解剖自己、否定自己,于天真中透出成熟,激情中有蕴含着很深刻哲学,不仅如此,他的文学作品中还永远保留着自己的一份眼光与独特,时刻与世界文化接轨,不断的吸收世界各方先进的文明,站在时代潮流前列,与历史同步。
有人做过统计,梁启超一生约有十变(也有七变、八变、十二变之说)。舍科举旧学,倡导变法维新,为第一变;由改良渐趋革命,为第二变;游新大陆后,由赞同民主共和一退为拥护君主立宪,再退为倡导“开明专制”,此其第三变;
面对清廷“皇族内阁”假立宪的行径,为革命派前赴后继的起义暴动所感染,他认为革命最后的方法不是改良而是变革,为有此才能从根本上解决中国上的问题,是其第四变;从倒向袁世凯转移到附属在袁世凯的身边,是其第五变,再到后来的依附袁世凯到最后的反袁世凯,这是第六变、第七变;
而第八变,则与乃师康有为彻底反目,参与荡平张勋的拥清复辟;第九变,弃政从学,孜孜于著述与教育;最后一变,与严复、康有为、章太炎等近代启蒙思想家殊途同归,由传播倡导西学,复归儒家哲学,鼓吹“东方文明”。
中华民族的精神财富
作为一代产生巨大影响、著作等身的国学宗师,梁启超的学问欲远甚于政治欲,哪怕涉足政坛,也没有中断学术研究,停止发表学术论文。
他一生几乎每天都在做学问、写文章,且才思敏捷,下笔成章,一气呵成,不必修改,留下了一千四百余万字的皇皇巨著,内容涉及十多个学科,涉及内容之广,莫不让人惊讶。尤其是在为近代史学理论体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把一生的时间全部贡献给了知识教育界。
他不仅参与了中国近代后期的几乎所有政治活动,并且从戊戌变法到1928年国民党统一中国,这三十年间所发生的一切重大事件,在他的著述中都得到了全面反映。他的著作,即使撇开中西汇通、古今纵横、影响深巨不论,仅就数量而言,也远远超过了朱熹、王船山等人,成为中国自古以来著述最多的伟大学者。
这些文字,实属中华民族的宝贵精神财富,但因数量过多,涉猎太广,较为深厚,至今仍未能展开深入、系统的研究。既然研究不够,遑论吸收消化?梁启超兴趣广泛、能力超群、求通求达、求新求异,在革命与专制、中学与西学、开明与保守、民主与专制之间变化、矛盾、徘徊不已。
但是,他一生也有诸多不变之处——对社会、对人生始终抱有强烈的改造欲望,时刻葆有刚强的毅力与旺盛的激情,其爱国之心、立宪之志、新民之道更是持久不变!正如郑振铎在《梁任公先生》一文中所言:“他的宗旨他的目的是并未变动的,他所变者不过方法而已。”
少年中国之少年
精力充沛、正当盛年的梁启超本可为这个世界作出更多贡献,留下更多财富。然而,由于过度辛劳,积劳成疾,小便带血,身患肾病。1929年1月19日,梁启超与世长辞,年仅五十六岁。
借鉴近代西方先进的科学文明,引入中国传统文化为基础,并加以创新,打造出新文化,以此觉醒中华民族之魂,是他一生中为此努力的动力。他的毕生成就,既在学术、事功,更在迎接新世运,开出新潮流,呼唤新国民。他认为中国乃“少年中国”,他称自己也是“少年中国之少年”。体现出他朝气蓬勃、为中国建设而努力不懈的精神,同时也可以看出他满怀强烈的进取向上的斗志。
欲要变革,必须变法
历来主张以创新来改变国家,焕发国家的新面貌,“欲要变革,必须变法,”要先在根本上改变国家落后的现状,必先从国民的精神及思想上进行改变。举行国民新文化运动,最首先要做的就是打造出“现代青年”,觉醒新一代的文化继承者,薪火相传,中华民族之文化才得以跟上西方文化的脚步。
他至死都在进行着启蒙广大民众的努力,号召国民关心国家、关心社会、关心政治,开辟新中国,建设新世界。
梁漱溟曾在《纪念梁任公先生》一文中写道:“当任公(梁启超之号)先生全盛时代,社会群众均得到他的启发,在他的文化感染下,接受他的领导。其势力之普遍,为其前后同时任何人物——如康有为、严几道、章太炎、章行严、陈独秀、胡适之等等——所赶不及。他那广泛而有力的影响后世没一人能有此能力。”这种惠及整个社会的影响,不仅影响着那一代人的思想和精神,而且长期持续着,施及今天乃至未来的各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