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期回顾：再怎么算计，都躲不过命运的安排
第八十九回
见吴雨声之前，他特意先找到胡鸣九，与他商量这件事。胡鸣九听说吴雨声要见他，顿时来劲了，认为主犯李清泉已抓到，如果吴家能出一大笔钱换他的命，为县府带来大笔财政收入，当然是不错的交易。
同一件事，刘剑雄心里想着画，胡鸣九心里想着钱。胡鸣九一张嘴要5万大洋，甚至更多。刘剑雄认为要价太高，开价3万差不多了。
胡鸣九不同意，认为他手太软，并不知道他一心想得到吴家的画，到时候这笔钱由他出，所以定价太高不合算。
刘剑雄不便说出私心，表示等他与吴雨声见面后再决定放人价码。
一天下午，刘剑雄来到监狱差房。他看见吴雨声蓬头垢面，带着脚镣手铐，坐在一条长凳上抽烟。两人目光碰在一起，似乎都有点尴尬。
看见对方一副狼狈样，刘剑雄心里掠过一丝说不出的得意，心想你终于有这一天！
吴雨声扔了烟头，从长凳边站起：“刘少爷久违了！”
刘剑雄在他对面的桌子边坐下：“听说你有急事见我？”
“是不是有点意外？”吴雨声咽下一口唾液。
“你我本是冤家对头，你为什么要见我？”刘剑雄不动声色地问。
“请你高抬贵手，帮我一个忙。”
“帮什么忙？”刘剑雄警觉地问，他知道与军火案有关，接下来必然要谈具体条件，为了要大价钱，本能地在心里提醒自己不要轻易表态。
“我学过法律，一件案子有主要当事人和次要当事人之分，一般情况下主犯判了死刑，从犯不应判死刑。”
“既然如此，当初胡大人让你在供词上签名，你为什么不签？现在明白了，可惜太晚了。你要是交出那份文件，早就放出去了。”
“我愿出十万大洋，换一条人命！”
刘剑雄吃惊地盯着对方，以为听错了。直到对方重复了一遍，他才回过神，伸手摸着下巴，半天不说话。吴雨声见他不出声，表示如果是平常案子，这一大笔钱至少可以救十条人命。
“吴少爷讲笑了。此案非同寻常，由北京直接管，连胡大人都做不了主，我哪来那么大能耐？”刘剑雄以退为进，十分低调地说。
“谁都知道你是通天人物，连胡大人也得看你眼色行事。”
“你和我见面，就为了这件事？”刘剑雄心里说不出的激动，对方提出的条件远远超出他的估计，为了将对方的承诺变为现实，他故意装出为难的样子，“恕我直言，这件事我帮不了忙。”
刘剑雄的态度激怒了吴雨声。刚才他说出这个价码的一瞬间，对方的惊讶以至不敢相信的神情，相信他早就动心了。
他所以这样，无非想要更高的价。为了显示他的诚意，他一口报了实价，同时在心里想好了这是起价也是底价，绝不能多出一块大洋。
他沉默片刻，从条凳边站起准备离开，面无表情地对刘剑雄说，“既然如此，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等等。你先坐下，这件事可以慢慢商量。”刘剑雄没想到对方准备起身走人，连忙叫住他。
吴雨声犹豫片刻，回到桌边，站在那儿看着对方，等他开口。他的身体语言明确表示：如果同意他的开价，双方就此谈下去。如果不同意，一切免谈。
“这么说，你真的愿意出十万大洋？”
“我事先申明，这笔钱与县里无关，直接打到你公司账上。”他看出刘剑雄对这笔钱非常在乎，索性将利益筹码大大提高，这笔钱将直接进他腰包。
“这可是一笔大交易，你千万想好了。”刘剑雄高兴坏了，尽可能克制住内心的激动，眯起两眼打量着对方，想摸清楚吴雨声内心的真实想法。
“君子无戏言，何况这种人命关天的大事！”
刘剑雄看出吴雨声态度非常认真，丝毫没有耍弄他的意思。他心里说不出地懊恼，早知道对方和他进行这种私下交易，就不该事先跟胡鸣九打招呼。
凭他二舅的面子，拿出两三万就把县里打发了，剩下的全归他一个人该多好啊。
“既然你如此痛快，我答应你。”刘剑雄看一眼对方，“不过十万大洋不是一笔小数目，你一时上哪儿凑这笔钱？”
“放人前付三成，人放出以后再付清所有款项，你看怎么样？”
“如果你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钱，用你们家一样东西作为抵押。”
“什么东西？”
“你们家藏有一幅《夜宴图》，只要你交出来，我保证放你一条生路。”刘剑雄非常清楚，一般人不知道这幅画的真正价值，如果画在别人手中，也许五六万就能买下，比吴雨声出的十万大洋少得多。
为了逼对方心甘情愿地交出此画，他毅然提出以十万大洋交换这幅画。
“你一定搞错了，我们家从来没有藏过这幅画。”吴雨声矢口否认，心里却说不出地惊讶，有关此画的秘密外人根本不知道，他怎么知道这幅画曾经藏在吴家。
“吴雨声！事情到这个份上，你还在骗我，叫我怎么帮你？林家当铺掌柜亲口告诉我，李掌柜从铺子里赎走这幅画。
不但如此，你们家大太太也见过这幅画，你为什么不承认？”刘剑雄说出他掌握的情况，令吴雨声哑口无言，既然潘氏都承认了，他再辩解已经毫无意义。
刘剑雄见他低头不语，继续说道：“我不明白，一幅画再精贵，也值不了十万大洋，你既然肯出钱，为什么不肯交画！”
“我也不明白，你为什么宁可要画不要钱？”吴雨声反问。
“话说到这种地步，我也不想瞒你。家父一生爱画如命，视它为无价之宝，一心想得到它。为了满足老人一生的心愿，我才开口向你要画。
换了其他人，不可能用十万大洋换一幅画，如果不是为了家父，我也不会提这个要求！”
吴雨声无奈地叹了口气，说他即便想交出画也交不出来。刘剑雄问为什么？他说这幅画是别人寄存在他们家，他进大牢之前被画主取走了。
“吴少爷！只要你说出画主的身份和地址，我少收你2万大洋，你看怎么样？”刘剑雄不甘心地提出建议。
吴雨声心里暗暗思忖，对方对这幅《夜宴图》如此感兴趣，宁可放弃十万大洋也要得到这幅画，甚至得知画不在吴家，仍然执着地打听画主身份，必定有非常特殊的原因。
这幅《夜宴图》的确是父亲派人从林家当铺里赎出来的。不仅这幅画是一个谜，而且画的主人身份同样是个谜。其中真相除了他，连母亲也不清楚，更不用说潘氏和其他人了。
去年春天他去北京之前某天晚上，父亲将他单独叫到承信堂书房，当他面取出这幅难得一见的稀世名画。
此画出自南唐宫庭画师周文矩之手，画师以生动细腻的手法，描绘了韩熙载家宴场面，图中近百名人物，表情各异，栩栩如生，是一幅难得的精品。
父亲告诉他，此画为老家桐城抱雪庵主持青云法师所有。
前年抱雪庵发生大火，为了修复烧毁的大殿，重塑菩萨金身，法师情急之中将画当给林家当铺，借出二万大洋高利贷。父亲得知这个情况，为了保住这幅画，以重金将这幅画悄悄赎回，准备亲自送回抱雪庵。
后来竹韵流产，家中不断出事，父亲一病不起，没来得及将画送到青云法师手中便过世了。父亲生前叮嘱他一定要妥善保管此画，并取出事先写好的一封信，让他尽快将这封信和画送到青云法师手中。
法师出家前俗名柳锦屏，原是大户人家小姐，据知情人透露，她年轻时曾与父亲偷偷相好，由于种种原因没能嫁给他。
尽管是几十年前的事，母亲对此始终耿耿于怀，所以吴庭峰一直瞒着妻子，将赎画内情告诉儿子，希望他信守承诺，了却这最后的心愿。
吴雨声留过洋，思想新潮，加上他和小桃红之间感情经历，非常理解父亲这段婚外情。他从大牢中放回家治病时，立即派吴文悄悄赶到桐城，将这幅画还给青云法师。
面对刘剑雄的要求，他不可能违背承诺，说出真相，更不能因此连累青云法师。他无法交出这幅画，也无法回答刘剑雄的问题，有关出钱放人这件事只能到此为止，再谈下去已经没有意义。
他向刘剑雄表示了他的无奈。刘剑雄不甘心空手而归。虽然得不到《夜宴图》，十万现洋无论对他个人或皖和公司都是一大笔钱，按现在市值近500万人民币，公司迅速发展，最缺的是流动资金。
他思忖再三，决定暂且放下《夜宴图》，就对方何时付款以及付款方式提出问题：“你打算什么时候付钱？”“10天之内筹齐这笔款。”吴雨声思忖片刻说。
“你能保证？”刘剑雄在生意场上混了很长时间，深知流动资金不同于固定资产，就拿皖和公司说，尽管对外宣称近百万资产，一时间要拿出这么多现金，没有钱庄出面垫资同样很难。
“你不用担心，宝鼎行放在那儿，实在不行我把它卖掉。”“即使卖掉宝鼎行，也要等着兑现，没有十天半个月办不下来。”
“我明白你意思，你要的是现洋！”吴雨声看出他心思，为了不让外界知道他们的私下交易，必须以现金方式交付。
“这么大的案子，肯定要打通方方面面，特别是北京有关部门。如果没有现洋，我拿什么打通关节？”
“命捏在你手上，钱的事你还不放心？”吴雨声说出付款方式，这笔钱将以货款名义，以现金银票转到皖和公司账上。刘剑雄仔细听他说出付款方式后，又问了一些具体细节，最终表示同意。
“就这么定了，你先付四万定金，钱一到账我就让县里放人。”
“你问了我半天，我也该问问你。我出这一大笔钱，你有把握办成？”吴雨声反问对方。
“你放心，我自有办法。”
“万一我出了钱，你办不了，把责任推到北京方面怎么办？”
“我虽然做不了主，有人做得了主，此人正巧就在本县。”
“谁？”吴雨声推测刘剑雄说的人多半是蒋维和，只有他能在这件事情上扮演如此重要的角色。
“这与你无关。反正你交出钱，我保证放人。”刘剑雄心照不宣地一笑。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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