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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4年6月6日开始的诺曼底登陆战役是人类战争史上规模最大的两栖登陆作战,英美盟军为了突破希特勒的“大西洋壁垒”,集结起一支超级无敌舰队,拥有各型舰艇5300余艘,其中执行对岸火力支援任务的就有7艘战列舰、23艘巡洋舰和104艘驱逐舰!面对这支空前庞大的舰队,德国海军能够与之对抗的力量实在微不足道,其屈指可数的重型战舰沉的沉,伤的伤,能够作战的残余大舰都龟缩在波罗的海不敢冒头。德国海军虽然在法国海岸线上部署了数百艘舰艇,但全都是驱逐舰以下的小型舰艇,实力相差悬殊。但是,德国海军并未因此放弃抵抗,竭尽所能地给盟军的登陆行动制造麻烦,其中表现最为活跃、战果最突出的莫过于英吉利海峡前线的鱼雷快艇部队。
■1944年6月英美盟军在法国诺曼底海岸登陆,开辟了第二战场,这是史上规模最大的两栖作战行动。
海峡前沿
德国海军的鱼雷快艇取其德文名称Schnellboot的首字母而被简称为S艇,而英美盟军称之为E艇,取英语Enemy(敌人)的首字母。S艇是德国海军在20世纪20年代在《凡尔赛和约》框架下研发的一种近海轻型作战舰艇,其第一型S-1级于1930年服役,到二战结束时已经发展出13个级别,吨位由最初的58吨增加到121吨,作战性能持续增强,堪称二战时期各国同类舰艇中的佼佼者。以战时主力艇型S-100级为例,排水量110吨,最高航速可达41~42节,配有装甲舰桥,携带4枚鱼雷和4~7门小口径速射炮,不仅具有强大的鱼雷攻击能力,在与盟军轻型舰艇,比如英军的摩托炮艇展开炮战时也不落下风,还可以携带深弹或水雷执行护航反潜或布雷任务。
■德国海军S-100级鱼雷快艇,属于快艇部队主战艇型,建造了81艘。
在二战时期,S艇部队始终是德国海军近海作战的一柄利剑,广泛活动于德国占领下的欧洲海岸线上,其最主要的作战区域就是英吉利海峡。从1940年到1944年间,德国海军S艇部队以打击英国海峡航运为目标展开长期作战,充分利用外形低矮、行动迅捷的优势攻击英军舰船,战绩斐然。据统计,在二战期间德军S艇部队累计击沉101艘商船,计214000吨,布设水雷击沉商船37艘,计148000吨。除商船外,S艇还击沉了13艘驱逐舰、13艘扫雷舰,14艘登陆舰、1艘布雷舰和1艘潜艇,以及大量轻型舰艇,包括摩托鱼雷艇、炮艇、拖船等等,有93艘S艇因各种原因损毁。S艇部队中有23名官兵获颁骑士十字勋章,其中8人获颁橡叶饰。
■一位德军S艇部队的军官被授予骑士十字勋章,在战争期间S艇部队有23名官兵获此殊荣。
到1944年初,S艇部队依旧是海峡地区对盟军威胁最大的德军海上力量。在诺曼底登陆前夕的4月28日夜间,S艇部队取得了战争中最大的胜利,第5、9快艇支队的9艘S艇由瑟堡出击,在斯拉普顿浅滩奇袭了正在进行登陆航渡演习的盟军船队,击沉登陆舰LST-507、LST-531,重创LST-289,造成198名海军官兵和441名陆军官兵阵亡,这一数字甚至超过D日当天犹他滩头的实际伤亡数字,所有参战的S艇全身而退。
■表现1944年4月28日凌晨德军S艇部队袭击盟军登陆舰队的画作。
在1944年6月初,德国海军在英吉利海峡前线部署了5个快艇支队,其中第2支队驻比利时奥斯坦德,第4支队驻法国布洛涅,第8支队驻荷兰艾默伊登,第5、9支队驻法国瑟堡,是距离登陆区最近的S艇部队。在D日当天,上述5个支队总共有37艘S艇,大多数是排水量在100吨以上的大型鱼雷快艇,其中31艘可以随时出动。此外,海峡战区的S艇部队还可以得到驻波罗的海的第6支队8艘S艇的增援。
■表现德军S艇编队驰骋大海的画作,在二战同类舰艇中德国S艇的性能非常突出。
鏖战六月
6月6日凌晨2时34分,德国海军快艇部队司令鲁道夫·彼得森上校接到盟军伞兵在科唐坦半岛空降的消息,他在十分钟后向第4、5、9支队发出警报。在确认盟军登陆诺曼底后,德国海军西线部队总司令特奥多尔·克兰克上将做出如下部署:第5、9支队以瑟堡为基地攻击登陆区西侧,第2、4支队向西转移至勒阿弗尔,攻击登陆区东侧,第8支队南移至奥斯坦德,监视多佛海峡,各支队要以鱼雷攻击和布雷等方式尽可能地攻击盟军舰船。然而,在盟军的海空优势下,德军S艇部队的反击行动面临很大的阻力。
■德国海军快艇部队司令鲁道夫·彼得森上校(左)和德国海军西线部队总司令特奥多尔·克兰克上将(右)。
第5、9支队奉命出击前往海峡西部巡航,但没有遇到任何登陆船队,仅设法击沉了为海峡船队护航的挪威驱逐舰“斯文纳”号。第4支队在6日上午从布洛涅出击,刚刚出港就遭遇一支优势盟军舰队的截击,只能加速到42节逃回港内。在D日当天,S艇部队未能对登陆行动造成任何干扰。6月7日夜间,第2、8支队按照命令向南移动,第4、5、9支队也在夜色掩护下出港狩猎。第5支队的7艘S艇试图攻击2艘英国驱逐舰,但未能成功,反而在撤退时陷入雷区,S-139、S-140触雷沉没。稍后赶到战场的第9支队成功避过盟军警戒舰艇,击沉了2艘登陆舰。6月8日夜间,第4支队也在塞纳河口攻击得手,击沉2艘坦克登陆舰,击伤美军驱逐舰“梅雷迪斯”号,该舰在次日被德军飞机炸沉。
■在海上高速航行的德军S艇编队,通常以3艘艇组成一个攻击编队。
■德军S艇后甲板上的20毫米机关炮,S艇通常装备4门以上的小口径速射炮,近距离炮战火力非常强悍。
6月10日到12日间,在诺曼底登陆区东西两侧的S艇部队同时出击,第5、9支队击沉了2艘拖船和1艘摩托鱼雷艇,并击伤1艘驱逐舰和1艘登陆舰,第2、4支队击沉了3艘船只,其中包括1艘弹药运输船,并在盟军跨海峡航道上布雷。6月11日夜间,来自第5、9支队的S-84、S-100与英军鱼雷艇MTB 448爆发近距离炮战,MTB 448遭重创,随后被友舰击沉,但S-136在巡逻时遭盟军舰队截击沉没。6月13日,S艇部队遭受了更大的损失,第2支队的S-178、S-179、S-189在布洛涅外海遭英军“英俊战士”战斗机的攻击,全部被击沉。相比盟军舰船的拦截,盟国空军的威胁更为致命,6月14日,另一场灭顶之灾从天而降,给予S艇部队以重创。
■在港口装载鱼雷的德军S艇,每艘都有2具鱼雷发射管和4枚鱼雷。
■这幅电脑图表现了S-100级鱼雷快艇齐射鱼雷的场面。
自登陆以来,S艇部队屡屡出击,虽然造成的损失相比盟军舰队的规模而言并不算严重,但还是令盟军困扰不已。为了彻底消除S艇的威胁,盟军高层决定直捣黄龙,对德军S艇的前沿基地勒阿弗尔实施大规模空袭!6月14日,盟军情报机构破译德军电文,得知勒阿弗尔有德军S艇大部队集结,立即出动了337架飞机在日落后前往空袭,包括223架“兰开斯特”、100架“哈利法克斯”和14架“蚊”式,其中来自第617中队的22架“兰开斯特”携带了“高脚柜”炸弹,用于摧毁德军S艇洞库。英军的空袭出乎德军意料,港内的15艘S艇只有S-167幸免,其余非沉即伤!次日,155架“兰开斯特”、130架“哈利法克斯”和12架“蚊”式又空袭了布洛涅,造成基地设施严重破坏。经历了两次空袭后,海峡前线的德军S艇部队丧失了一半的兵力,只剩13艘艇可以作战。克兰克上将在作战日志上写道:“损失极大,形势悲惨,塞纳湾的战局完全改变。”
■这幅画作描绘了英军“兰开斯特”轰炸机投放“高脚柜”炸弹的瞬间。
■1944年6月15日遭英军轰炸严重破坏的布洛涅基地。
尽管如此,S艇部队仍坚持战斗,在6月19日到22日间连续出击,在海峡航道上实施布雷,并在随后的几个月内给盟军带来持续的损失,其间S-190被英军驱逐舰击沉。在盟军登陆两周后,陆地战局的恶化开始影响到德国海军的作战。6月23日至24日夜间,因为美军逼近瑟堡,第5、9支队残部被迫撤退,从而失去了一个最有价值的前线基地,两天后美军占领瑟堡。6月底,第6支队从波罗的海赶来增援,到7月初德国海军在海峡前线尚有23艘S艇,其中13艘可以作战。
且战且退
进入7月,盟军已经在诺曼底海岸站稳了脚跟,德国海军的作战已经无法影响到陆地战场的走向,但S艇部队依然奋战在第一线。7月4日至5日夜间,第8支队主力向勒阿弗尔转移途中遭英军舰队拦截,交战中S-83被击沉。祸不单行的是,7月5日勒阿弗尔基地的鱼雷维修厂发生爆炸,41枚鱼雷被毁,很可能是法国抵抗组织的蓄意破坏,这一打击严重影响了S艇的作战行动。7月8日夜间,第2支队的6艘艇全部出动,分为两群攻击海峡内的英军船队,重创英军护卫舰“特罗洛普”号,造成61名英军官兵阵亡。
■德国海军基地内的鱼雷仓库,在诺曼底战役期间,勒阿弗尔的鱼雷维修厂曾遭到破坏。
7月中旬,受到海峡恶劣天气的影响,S艇部队的出动有所减少,德军官兵也得到了一丝喘息。7月下旬,随着天气好转,S艇的作战重新活跃起来。7月26日至27日夜间,第6支队的8艘艇奉命从布洛涅出击,袭击一支大型护航船队,尽管目标受到3艘驱逐舰和数艘鱼雷艇的保护,S艇们仍发起攻击,因为他们此时掌握了一件新式武器。S-97和S-114在1800米距离上发射两枚自导鱼雷,可以按照预设航线自主搜寻目标,成功重创2艘大型货船。同夜,第2支队的5艘艇从勒阿弗尔出击寻敌,与12艘英军鱼雷艇遭遇,在炮战中击沉了MTB-412、MTB-430,S-182伤重自沉。
■巡航归来的2艘S艇准备靠泊到码头上,由于续航力有限,S艇通常依托港口在近海活动。
7月30日夜间,第6支队再次利用自导鱼雷取得一次显著胜利。S-91、S-97、S-114从迪耶普出击,在伊斯特本以东海面上伏击一支英军护航船队,总共发射6枚自导鱼雷,命中5枚,击沉1艘货船,重创4艘,全部是7000吨以上的大家伙!担任护航的英军护卫舰“索恩伯里”号向来袭者发射了150发40毫米炮弹和700发20毫米炮弹,却未能伤及S艇分毫,这次战斗再次展示了S艇凭借高速隐蔽以寡击众的看家本事。
■一位即将出发执行作战任务的德军S艇艇长,表情坚毅,目光凝重。
■德国海军自导鱼雷的航行轨迹,可以按照设定的航线往复搜索直至命中目标。
8月2日,54架“兰开斯特”再次空袭了勒阿弗尔,炸沉了S-39、S-114,重创S-91、S-97。8月7日,新建的第10支队自波罗的海增援海峡前线,该支队有6艘崭新的S艇,它们以艾默伊登为基地在泰晤士河口展开布雷行动,遗憾的是由于电讯被英军破解,所有雷区位置均被暴露,并被迅速清除。
■在港口装载水雷的德军S艇,布雷也是德军快艇部队的日常任务之一。
8月4日至15日,驻勒阿弗尔的第2、6支队组织了几次夜袭行动,攻击诺曼底海岸的盟军舰船,而新装备的T3a远程自导鱼雷为它们增加了几分胜算。8月9日夜间,英军轻巡洋舰“弗罗比舍”号和扫雷舰“维斯塔尔”号在朱诺滩头附近成为德军新型鱼雷的受害者,两舰均被重创,“弗罗比舍”号就此退出一线,转用为训练舰。8月10日,德军S艇又在剑滩外海击伤了1艘货船和1艘维修舰。经过补充后,海峡前线S艇部队的实力在8月中旬回升到33艘。8月18日,第8支队在多佛海峡突破5艘鱼雷艇和2艘驱逐舰的拦截,用自导鱼雷攻击了一支护航船队,重创1艘大型货船,这是诺曼底战役期间S艇部队取得的最后一个战绩。
■在S艇机舱内操纵引擎的德军轮机兵,对于S艇而言速度就是最有效的防御手段。
■这幅画作表现了S艇在海上攻击敌舰并反击敌机空袭的场面,这艘艇安装了多达7门20毫米机关炮。
到8月下旬,德军已经输掉了诺曼底战役,英美盟军从滩头阵地突破德军的封堵,开始向法国内陆推进。此时,S艇部队在海峡地区最重要的作战基地勒阿弗尔陷入来自海上、陆地和空中的三重包围。从8月23日开始,德军开始撤离勒阿弗尔,当地德军部队将乘坐上百艘船只分批从海路撤退,而S艇部队将担负起警戒护航任务。撤退行动持续了六天,在8月29日到30日夜间,最后一批19艘船只在撤离时遭到盟军驱逐舰的攻击,但S-196成功牵制了对手,确保撤退行动取得圆满成功。9月4日,德国海军放弃了布洛涅,以此为标志,德军S艇部队在诺曼底战役中的作战落下帷幕,但是它们在海峡中布设的水雷将继续威胁盟军航运,直到1944年12月仍有盟军船只触雷沉没。
■德国海军快艇作战徽章,这是S艇部队的专属荣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