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龙图老子今安在?把卷灯前泪满衣”,韩元吉故去多年,陆游偶见其昔日书信,睹物思人,泪水潸然。
“南兰陵郡日题诗”,隆兴初年,陆游与韩元吉同在镇江,观览江山胜景,诗酒唱和,共度了两月有余。
“京口追随似梦中”,昔日镇江结伴同游、互相酬唱的美好时光,也是韩元吉生命中最难以忘怀的岁月。
“客中无伴怕君行”,彼时韩元吉即将离开镇江,客中送别,陆游作《浣溪沙 和无咎韵》抒发不舍之情。
漫向寒炉醉玉瓶,唤君同赏小窗明。夕阳吹角最关情。
忙日苦多闲日少,新愁常续旧愁生。客中无伴怕君行。——宋 陆游《浣溪沙 和无咎韵》
简译:
我们在地炉边随意地饮酒聊天,一起欣赏窗外明亮的风景,黄昏时吹起的号角最能牵动情怀。
人在仕途,身不由己,忙碌的日子多,休闲的时间少,愁情不断,担心你旅途孤寂无人为伴。
赏析:
绍兴三十二年(1162年),陆游触怒宋孝宗,被罢归会稽故里,待阙镇江通判,隆兴二年(1164)二月,抵达镇江任所。
彼时,韩元龙任淮东总领官,治所在镇江,同年闰十一月,其弟韩元吉新任鄱阳太守,赴任前至韩元龙这里来探望母亲。
韩元吉,字无咎,号南涧,以恩荫入仕,他自幼聪慧,学识渊博,词章典丽,诗学苏轼,雄浑豪放,词风与辛弃疾接近。
陆游与韩元吉是相识多年的故交,机缘巧合,在镇江重逢,十分高兴,相聚两月有余,还将唱和之作编成“京口唱和集”。
曲高和寡。陆游一生以收复为己任,心心念念北伐大业,可是,南宋小朝廷偏安一偶,如陆游这般的志士总是孤独寂寞。
同声相应,同气相求。与陆游一样,韩元吉亦力主抗金,彼此志趣相投,有着相同的家国情怀,所以陆游引韩元吉为知音。
“呜呼!风俗日坏,朋友道缺,士之相与如吾二人者,亦鲜矣!”,所以,对于自己与韩元吉的惺惺相惜,陆游如此感叹。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乾道元年(1165)正月末,韩元吉以考功郎中征调江东转运使,临别依依,陆游设宴为好友饯行。
“客中无伴怕君行”,这首《浣溪沙 和无咎韵》即作于此时,写相聚的美好,书别时怅惘,是写给韩元吉的临别和词。
漫向寒炉醉玉瓶,唤君同赏小窗明。夕阳吹角最关情。
上片前两句写珍惜临别时的相聚时光,不再携手登临江山胜景,而是围坐在火炉旁,举杯把盏,浅斟慢酌,一起看夕阳映上窗棂。
“漫”是随便的意思,“玉瓶”指酒瓶,是美化的修辞手段,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太快,分别在即,临别依依,总有说不完的话。
“夕阳吹角最关情”,此句既是点明饯行的时间,也暗含陆游的思绪万千,夕阳西下,号角声声,触动的既是离愁,也是忧虑。
南宋时,镇江是东南战略要地,和淮东前线的重要后勤基地,为抗金边防前线,驻有宋军大批部队,而吹角声则是军队行动的号令。
陆游忧国忧民,关心国家安危,作为戍边官员,自然对吹角声格外关切,同时,这夕阳下的号角声,也更增添了离别的凄凉和哀伤。
忙日苦多闲日少,新愁常续旧愁生。客中无伴怕君行。
下片写客中送客,前两句写彼此促膝长谈,和好友倾诉仕途奔波的疲惫和忙碌,以及对时局的担忧之情,总是旧愁未断,新愁又生。
通判是宋代州府一级的副长官,由朝廷直接委派,协助知州、知府处理地方政务,兼有监督地方政务的职能,琐事繁多,劳心劳力。
陆游之所以说“忙日苦多闲日少”,是因为他志在北伐,向往驰骋沙场驱敌,不甘心只做一个文人,更不屑于处理日常的琐碎事务。
可是,有心报国,无路请缨,陆游空有一腔壮志,却难以实现青云之志,南宋彼时的现状令其忧愁,而彼时友人的离去也令他担忧。
陆游一生忧国忧民,他的家国情怀是刻在骨子里的,一不小心,就是眉头心上,所以,一语起微澜,他的文字和诗情总是不平静。
“客中无伴怕君行”,尾句直抒胸臆,点明主旨,抒发依依不舍之情,既担心友人旅途无伴孤寂,也担心友人离开后自己临风怅惘。
韩元吉镇江探母是客,陆游出任镇江通判也是客,所以,陆游说客中送客,同是异乡客,一旦好友先行离去,留下的那个怎不伤感?
后记:
陆游是彼时的长寿诗人,他身边的朋友大都先他而去,愁极无人可语,他的晚年孤独而寂寞。
“叹息老来交旧尽,睡来谁共午瓯茶”,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他的日常是满满的思念。
“话旧殷勤意,追观见在身。 悠然又惊觉,抚枕一悲辛”,他最想念的,还是挚交韩元吉。
“旧游忽堕五更梦,举首但觉铁瓮高”,午夜梦回,最难忘的还是与韩元吉镇江同游的岁月。
韩元吉交友众多,最重要的只有四位:吕祖谦、辛弃疾、朱熹、陆游,与陆游交往时间最长。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陆游也视韩元吉为一生的挚交和知音,对其念念不忘,直到生命的尽头。
参考资料:
《渭南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