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杰见到憔悴万分的郑其贵一行,不由热泪夺眶而出,郑疲惫跪坐地下。一八○师蒙受如此损失出乎韦杰意料,他怒火中烧而又让自己冷静。
1951年5月,抗美援朝第五次战役后撤退。六十军军长韦杰命令参谋长邓仕俊:“马上向一七九师、一八○师、一八一师发电报,要他们迅速归建。一七九师经芝岩里、退洞里,至加平、观音山、修德山布防;一八○师向新延江、芝岩里、白积山、上海峰以南地区开进布防;一八一师向国望峰、观音山开进布防!”
从邓仕俊草拟电报,韦杰、袁子钦审查签名,前后还不到一小时,电报就发出了。
一七九师接到命令后的两小时,就踏上了归建的路途,他们是最早到达指定位置的。一八一师虽然远在敌后寒溪地区,有一个团已到上莲洞、上莲河,态势比较突出。师长王诚汉是位久经沙场的老将,他分析部队所处的地形和敌情,知道事态严重,时间就是生命,他没来得及同任何人研究商量,也没有开一分钟的作战会,自己拿着电报跑步来到电台,从报务员手中夺过话筒,用半明半暗的军语与三个团长通了话,以果断的口气命令他们接到命令后火速撤退。部队闻风而动,150公里的路程他们只用了两天两夜就开到了指定位置,争取了主动。
一八○师此时在北汉江两岸作战,而且正打得难解难分。师长郑其贵接到命令时, 一八○师的当面之敌正向他们进攻,他没有按命令指挥部队离开阵地,迅速撤退,而是派人与右邻六十三军联系,看他们走了没有,他想等六十三军撤走后再指挥本部队后撤。作战科副科长王化英跑到六十三军阵地,却找不到六十三军一个人影了。
一八O师正欲撤退,情况变化,5月23日夜,六十军军部急电滞留敌后的一八○师在原地作战,掩护十二军和六十军伤员撤退。
从5月23日起,美军第七师对一八○师发起了全面进攻,一八○师已撤退不及,他们只得在阵地上和敌人继续作战,24日,敌人的援兵美军第二十四师也赶到了,一八○师面临三面受敌的困难境地,副师长段龙章对郑其贵说:“师长,现在是紧急关头,一八○师要保留革命的种子!五四○团伤亡很大,城隍堂阵地丢了,五三八团和五三九团应该撤到江北来了,不然,这两个团就光了!”
郑其贵说:“这些我都知道,但是,军部下达给我们的任务是掩护伤员后撤,现在还有300名伤员没有运走,他们都是我们的阶级兄弟,不能见死不救啊!”
段龙章说:“是全师的生命重要还是300名伤员重要?现在一分一秒都有重大牺牲,伤亡远远超过300这个数啊!你不能因小失大,否则弄得全师覆灭,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但是,此时撤退谈何容易?三个团终于集中在一起后,段龙章向郑其贵建议赶快立即撤退。“不行!”郑其贵干脆地说。“上级交给的任务没有完成!”
段龙章说:“师长,你是个书呆子,一点不能灵活吗?战场情况瞬息万变,不能呆板执行上级命令。”
一八○师被敌包围,郑其贵白白地浪费了时间,最后还是突围。途中,全师被敌人50多辆坦克冲散,师部同各团失去了联络,无法控制部队。
部队分散突围,郑其贵率队翻过两座大山,终于到达史仓里一七九师的阵地,一见到一七九师的同志们,都昏了过去。
郑其贵、段龙章、王振邦等拄着木棍来到长财洞六十军指挥所所在地。韦杰、袁子钦、邓仕俊听说郑其贵等人来了,急忙跑出洞外迎候。
当他们见到憔悴万分的郑其贵一行,不由喉咙哽咽,热泪夺眶而出,郑其贵“扑通”一声跪在地下。
一八○师蒙受重大损失,是在韦杰意料之中的,但重大到何种程度,他心里没数,听郑其贵将一个师全部丢光,他没有思想准备,不由怒火中烧,刚刚出现的同情变成了无比的痛恨,他真想狠狠地痛骂郑其贵一顿,可是,他知道问题不能推在郑其贵一人身上,于是强迫自己冷静。
彭德怀手指着军长韦杰的鼻子,大声指责道:“你还像不像一个指挥员?把部队搞成这样,给我们志愿军带来极大的耻辱!你知道教训在哪里吗?我告诉你,教训在指挥员用将出了问题!”
彭德怀对三兵团副司令王近山说:“郑其贵丢了一个师,我要杀他的头,你也准备接受处分!”
一八○师在朝鲜吃了败仗,与西路军失败、新四军皖南事变一样,在全国全军产生了极坏的影响。
原六十军参谋长、南京军区司令部副参谋长邓仕俊在病危时说:“人生是个大门槛,我来日不多了,一生光明磊落,没有什么遗憾的事,惟有在朝鲜因一八○师失利一事,至今令我不安,希望还历史本来面目。这不仅是我个人的要求,也是所有一八○师官兵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