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8月,刘邓大军第六纵是最后一支渡过汝河的部队,纵队副司令韦杰带领18旅为纵队先遣部队提前出发,为后续部队扫清障碍,开辟进军道路。

18旅前卫52团赶到汝河岸边时,已经天黑了。52团参谋长沈伯瑛先去看了看地形,汝河不是很宽,但水速比较急、比较深,河水哗哗地响,此时也没什么特殊情况,只是对岸有一些零星的枪声。

行军了一天,部队已经很疲劳了,参谋长把防务部署好,刚要准备休息,这时接到了旅长肖永银的电话,他对沈伯瑛说:“你们想办法立即派一支部队过河,构筑掩体,掩护部队过河,汝南埠有些土顽,问题不是太大,你们把它解决掉。”

沈伯瑛找到团长李少清研究这事,团长对他说:“老沈,你带一支部队先过去。”沈伯瑛就来到3营,一见到营长郑学文,就把计划给他讲了一下。这时已经是午夜时分了,郑学文二话不说,就要去找船。沈伯瑛对他说:“这时候能到哪里去找船?咱们就用土办法,用高粱杆、柳条子,拥上门板,铺在河上。”

他们很快就做成了几个,就像木排那样的家伙,但一放到水里,就被冲走了,只能用绳子拖着,然后又找了一些会游泳的,大概有一个班,带着轻武器就过去了。

到了对岸,除了有零星的枪声,也没什么情况。他们到的地方是小雷岗,接着就做工事,向大雷岗延伸,电话线很快也架起来了,不大一会,3营都过了河,这时天已经快亮了。52团进入了阵地,向村庄搜索,村庄有一些土匪,不过很快就把他们赶走了。

到了中午,汝河南岸敌军大批部队赶到了,马路上尘土扬起,人喊马叫,敌人黑压压一大片,沿着马路从西向东源源不断地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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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伯瑛忙给旅里打电话:“敌人正在行军,这是打敌人的最好时候,我们是不是冲它一下!” 接电话的是旅参谋长邢荣杰,他说:“好,我们研究一下。”

52团就在那里等,但一直没消息,沈伯瑛再次打电话,邢荣杰已经不在了,是一个参谋接的,他对沈伯瑛说,参谋长给旅长汇报去了。敌人在行军和渡河时是最好打的,沈伯瑛这时很想带部队上去冲一下,但那个参谋说:“你冲一下,暴露目标怎么办?”

52团只好再等,一直到下午,敌人进了村子,站稳了,并且还开始零零星星地向大小雷岗打炮弹,估计敌军对我方的情况不大清楚,也没什么大的动作,只是骚扰性的打一阵。

这时,汝河岸边,另一场架设浮桥的战斗,也在紧张、激烈地进行着。18旅工兵连和十六旅工兵连并肩战斗在一起,工兵战士们冒着敌机敌炮火力,克服种种困难,终于架起了一座能通行车马的浮桥,这为后续部队过河创造了有利条件。

天黑后,18旅指挥所移到了离桥头只有100多米的一个小村庄。肖水银和政委震来到河边,观察敌情,只见汝河南岸满天通红,敌人在对岸连绵30多里的村庄,放起了大火,房屋烧着了。

肖永银望着这连天大火,心里沉甸甸的。他心想:这几十里长的火光后面,到底有多少敌人?敌人是否还在增多?下一步怎么办?打过去?摸不清敌人的底;新的情况报上去之后,由于联络中断,还没得到指示。如果敌人继续增加兵力,巩固工事,就更难办了。

此时形势确实极其紧急:据侦查,从平汉路赶来的敌军整编85师和15师第64旅已到汝河南岸,并在油坊店至汝南埠一线占领阵地,我军南进道路已被截断。后面尾追之敌3个整编师接踵而至,并且其先头部队已经与我后卫46团交火,敌军距离汝河只剩30公里了。

敌机不断俯冲轰炸,架好的浮桥又被炸坍了。肖永银命令工兵连长:“再给我架!”工兵连长很为难:“老乡的门板都用上了,没有木料了!”肖永银瞪了他一眼:“那么多房子是干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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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兵连长立即带着战士跑到附近的村庄,老百姓早在大军到来之前就跑光了,眨眼间,工兵连就把一个村庄的房子拆掉了,木头和木板被运到河边,继续抢架浮桥。

就在这时,刘伯承司令员、邓政委和李达参谋长来到18旅汝河前线指挥所。6纵政委杜义德、副司令员韦杰、16旅旅长尤太忠、18旅旅长肖水银也先后到了前线指挥所,大家刚坐下,刘伯承就表情沉重地问:“你们了解多少情况?”

肖永银向刘邓首长报告说:“中午后,敌整编第85师进入了油坊店、汝南埠,阻拦住了我们的道路。我52团占领了汝河南岸的大雷岗,工兵也架起了浮桥。目前敌人正集中火力攻击北岸,封锁浮桥。18旅其他各团已集结在汝河北岸待命,我们就了解这么多。”

邓政委向李达参谋长望去,让他向大家介绍一下情况。

李达打开地图,说:“我们部队过沙河后,敌人发现了我们的战略意图,开始派部队追击我们,企图拦住我军主力,在汝河以北进行决战,以阻止我进军大别山的战略计划。现在敌整编第85师和15师1个旅,约3万人,已赶到汝河南岸,后面追击我们的敌整编第58、48和7师3个师,距离我们只有50里路了。”

刘司令员抬起头,用目光巡视着大家,说:“同志们!情况确实蛮严重,我们都能听到追赶之敌的炮声了!若让后边的敌人追上来,把我们夹在中间,不但影响整个战略跃进,甚至有全军覆灭的危险!”

说到这里,他忽地提高了嗓门,用拳头敲着桌子,坚定地说:“狭路相逢勇者胜啊!同志们,从现在起,不管白天黑夜,不管敌人的飞机大炮,我们要从敌人阵地上杀出一条血路来!野司要从这里过河!”

邓政委接着强调说:“情况就是这个情况,千钧一发啊!没有别的出路,只有坚决冲过去!”

正在这时,汝河南岸突然又响起激烈的枪炮声,几发炮弹落在了指挥所附近,屋里顿时静了下来,气氛非常紧张。

杜义德和韦杰果断地部署:“18旅做先锋插到敌人中间,强行打开一条血路,16旅接替18旅大、小雷岗阵地,掩护全军渡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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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邓首长随18旅行动!”李达望着肖永银补充说道。

肖水银一愣,心想:“18旅要从敌人阵地上杀出一条血路,首长跟着18旅太危险了!”他鼓足勇气说:“请首长放心,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会后,肖永银立即召集各团干部,传达刘邓首长的命令和纵队的作战任务。大家一听刘邓首长来到了18旅,就在河边,顿时群情激昂:“坚决执行命令,杀出一条血路!”战士们的斗志都激起来了。

18旅采取了坚决措施:各团以1至9连的序列,排成4路纵队,一律枪上装ci刀,手弹开盖,只要遇到敌人坚决消灭,一路走过不留一个据点,一个敌人。

当18旅政委李震得知刘邓首长跟着53团走时,他就找到团长蔡启荣,对他说:“你们团一营担任保卫刘邓首长的任务,不管发生什么情况,付出多大代价,都要绝对保证刘邓首长的安全。”

53团1营有700多人,全部日械装备,是全团战斗力最强的。蔡启荣立即进行分工,自己到前边指挥战斗,政委李震宇带领1营,负责保卫首长。他对李震宇说:“万一我牺牲了,你负责指挥全团。”李震宇很干脆:“好!我保证首长安全。”说完就带着1营出发了。

这时又来了情报,后卫46团正在和敌人激烈交火。邓政委果断地给野司作了指示:各部门立即将机密文件全部烧毁,以免遗失。

杜义德命令副司令韦杰负责全军过河,维护秩序,并且派人通知后卫46团,打到最后,过不了汝河,就地分散打游击。6纵9个团中,46团是唯一的红军团,是战斗力最强的团之一,杜义德下了这样的命令,可见当时情势非常紧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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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义德随即赶到前卫团指挥作战。18旅经过一场激烈的拉锯战,占领了汝河南岸七、八个村子,打退了敌人一次又一次的反扑,终于杀出了一条血路。18旅所到之处,敌人被歼灭不少,敌人很快就后退了。

肖永银站在野地里,环视四周,灰蒙蒙的村落里,余火还没有熄灭,到处都是敌人丢下的死尸、汽车、大炮……出去搜索的部队报告,在长达10余里、宽六七里的地区,已经看不到敌人的踪影。肖永银终于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16旅旅尤太忠的压力却来了。 掩护大军抢渡汝河的千斤担子全压到16旅的肩上,尤太忠明白,16旅担负的任务要比18旅艰巨得多,18旅只需要从敌军的薄弱之处杀出一条血路,把刘邓等首长、野司机关掩护出去就可以了,而16旅则需扼住桥头堡垒里的敌人,固守大雷岗、小雷岗和桥头堡,对阵敌人,掩护大军安全渡过汝河。

尤太忠手里只有47、48两个团加上16旅旅直,不差7个营的兵力。尤太忠首先面对的是敌军第64旅,这是一支敌人的王牌旅,他们打仗尤其顽固、凶悍。

面对巨大压力,尤太忠却毫不畏惧,立即率领47团进入了大雷岗,构筑简单工事,以迎击敌人。他在一间破房子里成立了临时指挥所,随后对身旁的政委张国传说:“老张,咱俩不能待在一起,必须分开,以防一个挂了,还有一个继续指挥。”张国传点了点头,便搬到另一所房子里。

很快,敌人便开始轰击48团所在的小雷岗,小雷岗掀起了数丈高的尘土,前沿阵地弥漫在硝烟中。旅指挥所通往前沿的电话线也不时被敌人炮火打断。战士们经过激战,打退了敌人的几次进攻,48团为此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此时,48团伤亡已经过半,几个连队的连长、指导员相继牺牲,更严重的是,团里的dan药也快打完了。尤太忠急忙命令后续部队快速上前给48团运送dan药。

但这时,几倍于48团兵力的敌人已突进到小雷岗村。尤太忠忧心忡忡,万一小雷岗丢掉了,敌人就会沿着汝河大堤直接插进桥头,到那时,大雷岗就会陷入孤立状态,尤其是,汝河北岸的野直机关和中原局各单位,此时正在渡河,如果被敌人拦阻在河北岸,后果不敢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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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况十分危急!正在这时,48团团长李耀光打来电话:“旅长,情况危急,到拼的时候了,我正打算全部放出团里的预备队。”

尤太忠沉思片刻,说:“当前还不到拼的时候,不要动用预备队!不到万不得已时,预备队不能用,我准备让旅里全部炮火支援你们!”

尤太忠命令旅的火力支援48团1营的反击,把敌人的火力压下去。十多分钟后,48团的反击开始了。战士们拿起手弹投向敌人,随后冲了过去。

夺回小雷岗的战斗非常激烈,48团部队伤亡很重,有的连队三分之一,有的连队三分之二,1营长牺牲,派作战参谋前去指挥,刚到营指挥所,又阵亡了,于是教导员代替指挥。有的连队没有干部了,战士便独立作战,但是情况越来越坏,敌人已经到小雷岗的村里,如果敌人把48团赶出小雷岗,那桥头堡垒与浮桥一切都完了,北岸的后方机关炮队、辎重等将被隔绝于河北,后果将不堪设想。

此时,部队中有的人情绪已经不稳,偷着在收拾自己的东西,为尤旅长所发觉,立即教人把他捆起来,并宣布谁要动摇,决不宽恕。情况危急时最可怕的还不是敌人,而是动摇,一个人向后一跑其他也就会跟着垮下来,所以尤太忠用严峻手段对付了这个要当逃兵的人。

经过激烈战斗,48团终于打退了敌人,重新夺回了小雷岗,把阵地巩固住了。

打退了敌人的进攻,四周陷入了沉寂。但尤太忠的心里一点都不轻松,久经沙场的战将,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尤太忠立即给守在大雷岗的四十七团打去电话,让他们加强戒备。敌人在小雷岗碰了钉子,可能会把主攻方向转到大雷岗。

他刚打完电话,敌人的炮火就开始轰击大雷岗,空中也出现了四,五架飞机不停地俯冲扫射。敌人在炮火掩护下,分三路先以四个连,继以两个营的兵力向大雷岗发起了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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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山倒海般的敌人拥了过来,战士们纷纷英勇反击,和敌人展开了激烈的格斗战。四十七团将士们虽然打得十分英勇,但架不住敌人的人多呀,敌人一波又一波地涌来,四十七团部队伤亡很重。战斗又到了紧急关头!

47团团长急忙派人赶到旅指挥所,来人上气不接下气地报告尤太忠:“旅长,情况危急,我们团长让我来请求旅预备队驰援!”

尤太忠沉默了,他晓得预备队可是指挥员最后一张牌,没有预备队就没有依靠,但动用预备队,一定得掌握好时机,时机对了,就能收到出奇制胜的效果。

与此同时,尤太忠也清楚,非万不得已,47团团长是不会派人来要旅里的预备队驰援的。看来,47团的情况非常危急呀!

然而,尤太忠咬紧牙关,说道:“告诉团长,把团里的预备队放出去,一定要坚守住阵地,就是打得只剩下一人,也要坚决守住阵地!。至于旅里的预备队,就说还没到时机。”

47团放出了团预备队,经过一场艰难激战,总算打退了敌人的进攻。恰巧,已经从岳城渡过汝河的十七旅,听到了从大小雷岗方向传来的枪炮声,旅长李德生预感到16旅、18旅遭遇了险情,他命令17旅直插汝南埠,消灭了敌军1个营。

敌85师被我军两面夹击,唯恐被歼,不敢再攻,这大大缓解了16旅面临的压力。

敌人趴在战壕里不敢向前再攻。尤太忠抓住时机,命令47团团长先集中火力攻打敌人,随后又派旅预备队54团一个营从敌侧翼勇猛进攻。敌人顿时溃不成军,狼狈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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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纵大军紧张地渡河,敌机不断飞来,不停地轰炸,但战士们冒着弹雨奔跑着。纵队副司令员在桥头催促,高喊着:“快过,快过,不准停留!”18旅的一门大炮卡在浮桥上,怎么也过不去,挡住了去路。

渡河部队挤在了一起,副司令员急得头上冒汗,冲着炮兵连连长刘占魁喊:“把它推到水里,不要停留!”刘占魁急了,拿起鞭子,狠狠地抽打着拉炮的骡子,骡子猛地一窜,大炮动了,可差点掉到水里,又是一阵忙乱,才把大炮拉到了河对岸。

当天下午四点,四万多刘邓大军,二百多辆车,全部抢渡过了汝河。16旅后卫48团最后一批通过浮桥后,将浮桥炸掉。浮桥炸掉不到两个小时,尾追敌人也赶到汝河北岸,但也只好望汝河兴叹。

血战汝河,刘邓大军16旅承受了巨大的伤亡,仅营长,连长就牺牲了几位,伤员更是为数不少,伤亡人数不差2000人,是刘邓部队千里挺进大别山中伤亡最大的一次,但此战也为胜利挺进大别山奠定了重要基础,是英勇的将士们用生命和鲜血铺就了光明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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