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二叔打完越战后,攀上高枝,就不跟家里联系了,最终大校军衔退休。
“文贵哥,你二弟自从在部队上找个好岳父就再也没回来过,这也太不是东西了。”
矿友小刘从猴车上下来追上前面的我父亲忿忿不平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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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父亲狠狠地瞪了一眼小刘,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上了煤堆,他站在那里看向远方,耳边又响起二叔当年参军前说的话:
“哥,苟富贵,莫相忘!放心吧,我将来在部队有出息了,肯定不会忘记你的好,保准让全家吃香的喝辣的,尽享荣华富贵”
可是自从二叔在部队攀上高枝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似乎二叔消失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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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二十年后的那一天,二叔突然又出现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01
这件事情还得从我爷爷说起,我爷爷这一辈子可以说是命运多舛。

爷爷出生在豫北太行山区,七岁的时候就丧母,那时候家里穷,爷爷就上山西给地主家放牛,大冬天光着脚在山上走,双脚冻得通红发肿脚底一层厚厚的老茧。
长大些的时候,跟人学石匠,走街串巷地给人家凿石磨,石凳,盖房子做地基石,爷爷直到35岁才娶上媳妇,还是因为家里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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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北太行山自古以来就缺水少雨,种地全靠天,干旱时有发生,水在这里比油金贵,所以村里的人都穷的叮当响,没有哪个姑娘愿意嫁过来,村里谁家有女孩都外嫁了。

我爷爷娶我奶就是接了两天两夜的山泉滴水,滴满两罐水当作聘礼,这才娶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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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父亲和二叔相继出世,我爷眼瞅着家里多了两张吃饭的嘴,心里愁得慌,单靠石匠手艺要想养活一家四口,肯定是不行的,过去农村越穷越多生子女,如果万一再添几张嘴肯定活不下去。
穷则思变,变则通,虽说我爷不识字,但是他心里有一股子闯劲,别人都是“老家难舍,热土难离”,而我爷爷觉得人挪活树挪死,想不受穷,就不能守着这穷山沟,得走出去。

爷爷思虑再三,决定上山西投奔爷爷的舅舅家,外出谋生。

爷爷前面推着小推车,以及车上坐着我父亲和二叔,后面还跟着挑扁担的我奶奶,就这样一路翻山越岭上了山西。
原本是准备投奔爷爷舅舅去的,恰巧在路上碰到国企煤矿招工,爷爷也不怕吃苦受累,立刻报了名,就在煤矿上安家落户了。
俗话说得好“一等二靠三落空,一想二干三成功。”都知道煤矿上下井矿工最辛苦,那时候招工条件也宽松,这其中不乏偷奸耍滑混日子之辈。

我爷爷是那种踏实肯干,肯吃苦,受得累,苦差累活一应包揽,这种人领导当然喜欢,多年之后终成为了煤矿运输区的书记。
书记是当了,可是我爷爷不识字啊,没上过学,眼红的同事就当年嘲笑我爷,“斗大字不识一个,能把书记当好?
我爷爷也不生气,从那天起,他就天天缠着一位小学老师学文化认字,“光说不练假把式,光练不说真把式,连说带练全把式”,我爷学认字到底有多疯狂?怕打扰别人休息,早上天还蒙蒙亮,他跑到僻静的坟地坐在坟头上大声朗读,这胆量和定力我是服了。
结果一年多后,我爷让当初那个嘲笑的人失望了,他竟然能在会议室给大家宣读上级文件,那同事对着我爷爷举起大拇指。
02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我父亲和二叔都长大了。
1977年年底,全国征兵工作开始,那时候能当兵可是非常吃香的,当年多少人争着抢着当兵,然而矿区名额非常有限。
按说我爷爷是矿区领导,常年工作认真负责,而且还是全市劳动模范,他要想弄两个名额肯定轻松,可是我爷爷一根筋,他从来不会以公谋私,反而非常痛恨这样的人。
因为事关两个儿子的前途,一向温顺的奶奶第一次和爷爷闹翻了脸,说我爷爷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不给儿子争取,就是傻。
原本区领导特意给我爷爷两个名额,可爷爷一个都不要,直接拒绝了,领导知道我家情况,这么多年下来,和普通人家没啥区别,我爷爷还特别喜欢接济别人,弄的自己家过得还不如一般人家。
这次领导给我爷爷下个死命令,不要两个最起码也得要一个名额,不然把我爷爷的书记给撤了,我爷爷一听要被撤职,不让他为人民服务了,他肯定不干,这才被破接了一个名额回家。
我爷爷回到家就犯难了,就一个名额,自己却两个儿子,都到了参军年龄,这名额到底给谁呢?
我父亲和二叔都是高中毕业,我父亲是老大,憨厚老实,从来不争不抢,平时也十分照顾弟弟,我二叔聪明能干,对我父亲也是十分尊敬。
我爷爷看着两个儿子都争气,一向有主见的他,这次真没了抉择,彻夜难眠。
早上起来,一夜未眠的爷爷打着哈气顺口问了一句:
“老婆子,你说这名额该给谁?愁死我了。”
我奶奶正在趴进鸡窝里摸鸡蛋,随口说了一句:“摸着了!”
我爷爷一看我奶奶手里的鸡蛋,拍了一下大腿。“对呀!猜蛋啊!”
03
晚上,我爷爷把全家人叫到一块,让我奶奶在桌子上扣着两个大瓷碗,说是猜蛋,我爷爷跟我父亲和二叔说,为了公平起见,两个碗,只有一个有鸡蛋,谁掀到鸡蛋谁去当兵。
我父亲和二叔互相看了一眼都没有意见,谁运气好就看天意了。
那谁先猜呢?
我父亲说自己是大哥,先让二弟猜吧!二叔感激地看了看我父亲,激动着伸手去选择,到底选择左边的碗还是右边的呢?二叔来回犹豫几次,最终还是选择了右边的碗,他颤抖的手一揭开,里面果然有一个鸡蛋。
二叔高兴地蹦起来,激动地喊着:
“我的碗有蛋,我猜到了,我能当兵了。”
我爷爷也跟着说道:“既然是老二猜到了,那就老二当兵去,老大你也别失望,这也算是天意。”
我父亲则笑着说:“爹,没事的,我是老大,就得让着二弟,他比我聪明能干,去部队当兵肯定能提干,恭喜你二弟。”
二叔听了我父亲的话,抱着我父亲说道:“哥,苟富贵,莫相忘!放心吧,我将来在部队有出息了,肯定不会忘记你的好,保准让全家吃香的喝辣的,尽享荣华富贵”
看着兄弟俩亲热地抱在一起,我奶奶眼含热泪,背过身子把桌上的碗收了起来。
二叔参军去了,我父亲后来招工进了煤矿,二叔到进入军营后,因为聪明能干,体质好也喜欢吃苦耐劳,一年后就当上了班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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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9年2月,对越自卫反击战打响,二叔所在部队接到命令,奔赴越南在战场上,二叔作战勇猛,多次立功,从战场完成作战任务后,二叔回到部队,被提升为代理排长。
一年多后,二叔参军后首次回家探亲,回来时,还带着一个漂亮的女孩,也就是我后来的二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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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爷爷高兴坏了,激动得老泪纵横说道:“老二给咱老吴家里争脸了,没丢人,回来还带个漂亮的女朋友,真好。”
我奶把家里最好的存货拿出来招待二叔的女朋友。
夜里睡觉,二叔特意要和我父亲在一张床上睡,兄弟俩把这三年的思念之情开心地叙说着。
二叔突然愧疚地对着我父亲说道:“哥,对不起,我欠你的太多了。”
我父亲一愣,丈二摸不着头脑问道:
“文发(我二叔),这是咋的了?无缘无故说出来这样的话?”
我二叔说道:“哥,你还记得当年参军那一个名额,咱爹让咱俩猜蛋吗?咱娘都告诉我了,其实那鸡蛋做了手脚。”
原来我奶在两个碗里都放了鸡蛋,我奶知道我父亲肯定会让着弟弟先揭,那时候两兄弟只顾着抱着开心,根本没有发现我奶偷偷把碗和鸡蛋收起来,我爷爷倒是看到了,但是也没说话。
我父亲听后则笑着说道:“这事我早知道了,后来爹娘告诉我了,我是哥哥,哥哥就得让着弟弟嘛!再说了,你聪明能干,我这脑子笨,你看你现在提干了吧,多好!”
二叔红着眼说道:“哥。。。。我。。。”
我父亲说道:“好了,这事早过去了,别放在心上了,以后想着好好孝敬咱爹咱娘就行。”
探亲假很快就在一家人的开心中过去了,二叔又回到了部队,临行前,奶奶在后面追着二叔喊:“文发,记得常来信啊!”
自从二叔回到部队后,家里就再也没有收到过二叔来信,奶奶和爷爷时间长了就担心惦记二叔,就让我父亲写了许多封信,可是从来没有收到过一封回信。
一年后,奶奶因思念二叔重病缠身,天天嘴里喊着“文发,咋还不回来呢?”
爷爷看奶奶情况不好,就打发我父亲亲自去部队找二叔,结果我父亲到二叔所在部队的营区一看,却发现早已人去营空,不知迁往何处,我父亲四处打听,却无一人知道,二叔好像突然凭空消失了一样。
奶奶最终也没能见到二叔一眼,一个月后,我爷爷也近跟着奶奶去了。
此时矿上都在传说我二叔攀上高枝后就忘恩负义,不管自己父母和兄弟死活了,太不是东西了,我父亲心中有气,但是他不相信二叔是那样的人,但是又见不到二叔人,父亲也无奈的很。
1990年春节,大年三十晚上,我们一家人正在屋里包饺子,门外突然闯进来一个人,不容分说,“豁”地跪在了爷爷奶奶的遗像前,然后失声痛哭起来。
“爹,娘,儿子回来晚了,儿子不孝啊!”
我父亲这才看清楚,原来是二叔回来了,此时的二叔已经整整消失了二十年。父亲把二叔扶起来,兄弟俩抱头痛哭。
原来,当年二叔因为在部队表现出色,经二叔的岳父的推荐,被上面秘密调走。具体去做了什么,二叔没有详说,只是说了一句国家机密。
从那以后,二叔每年清明节都到爷爷奶奶坟前祭拜,二叔对我们一家也是十分照顾,帮着我和两个妹妹解决了工作,我家在市里的房子也是二叔出的大部分钱。
二叔一共在部队干了二十多年,最后以正师级大校军官身份转业到地方单位上工作,直至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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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我们一家人的故事,兄弟情深似海,二叔在面对孝道和国家时,只选择后者,自古忠孝不能两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