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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句话说:好的童年治愈一生,坏的童年用一生来治愈。每当我们遇到自己或他人性格上的缺陷,常会把问题归结于童年,比如原生家庭或小时候的成长环境、校园环境。但换个角度思考,如果一个人想要从童年的泉眼里寻找力量,也一定能够找得到。

在作家黎戈的新书《茫然尘世的珍宝》中,有一篇写丰子恺的童年。黎戈写到,丰子恺的法号是“婴行”,像婴儿一样,直视世界,但不被我执所缚,柔软又强大。在他的人生中,童年占有巨大的比重。面对痛苦时的良药,以及他的艺术风格的源头,全都来自他的童年。

本文摘选自《茫然尘世的珍宝》。经出版社授权推送。小标题为编者所拟,篇幅所限有所删减。

01

童心中的“童”,是心灵状态

丰子恺是一个全才、异人,但也是活在人世间的风雨泥泞之中,击打出一身风雨味、世间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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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子恺

他最初的美术启蒙,当然不是什么兴趣班,或是家世渊源——虽然是个举人的儿子,但他九岁丧父,是寡母一人独撑家业,把他抚养长大,他的艺术导师,是儿童的嬉戏:玩红沙泥菩萨,用融化的蜡烛自己塑模、给书本上的大舜上色、用家里染房的染料画像、制作一把十八幅书画环绕而成的花伞……后来他带自己的孩子春游,一路看花折柳攀树,然后在田间摘了豆梗,在茎上依序掐洞,孩子们模仿出音阶效果来吹奏,这悠扬田间的绿色春之声,源于明亮的童心。丰子恺乐于记录稚子幼女的稚拙言行。

艾姿碧塔曾经说过:“儿童和艺术家住在同一个国度里。”丰子恺用一生佐证了这句话。儿童,困则眠,饥则食,“口喃喃而语,足跳跃不定”,他们总是于万物有情,本能地“以我心,换你心”,看蚂蚁被踩,会觉得自己疼,忍不住护上去,这其实就是“同情心”。

在初初学画的青年时代,他痴迷于线条与形色的游戏,他觉得云影花枝,世间一切,都对他表达出态度和意味。他说如果经过艺术训练,就能从任何物象上读出表情……谁说出生才是生命的开始呢?艺术能让人类第二次出生,来到世上。艺术让我们都成了婴儿,重获天地蒙昧初开时睁眼的喜悦。

丰子恺笔下,是我们最熟悉的陌生,我们未曾想到,这些生活的旁枝逸叶,都以入画成诗。

夕照中,稚子依偎在妈妈怀中,急切地等着爸爸归家;小儿给椅子脚穿上小鞋子,被妈妈责骂着;小儿被抱在窗口,执着地伸手要月亮,女儿则认真地和泥娃娃吵架。小朋友们没有大人被社会规训过的虚矫,他们想要什么就大声要,要不到就更大声地哭,这理直气壮的自私,丰沛肆意的生命力,让丰叹服,讶异,并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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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笔下的儿童,绝非完人,时有蛮横、狭隘、无理取闹,而丰欣赏的,大概就是童心的率性和坦荡,那广大而自由的性灵世界。他如此惊喜于这近乎于佛性的欢喜天真,忍不住要快笔记下,惟恐它被时间冲走——我最喜欢的,就是他二三十年代草草几笔的墨戏,而不是后期在战时,迫于生计,多少有些迎合买家、施彩经营的那些彩画。大概因为,前者能看到充沛的心力,满满的兴致。

这个童心中的“童”,不是年龄概念,而是心灵状态。所以,这个最年轻的童心,也可以是隔着千年之遥的古心。丰子恺有很多“古诗新画”,就是以一两句古诗词为媒,触发今日感思,然后翻译成今人今时的场景。

这些画,与其说是复古,莫若说是唤醒了我们体内沉睡的中国趣味,唐诗式的辽阔之眼,宋词式的幽微心径,比如:“人散后,一钩新月天如水”,卷起的竹帘,一弯新月高悬,桌上草草摆放的茶具,画面中部几乎是空白的,可是空白处,我们分明“看见”了清风袭来,老友相见,“小桌呼朋三面坐”,“听见”快语欢声话平生,没画出的,比画出的要多很多,这就是中国式的留白,几句诗词恍如梦痕,唤起大体量的思维活动,让人回味不已。

“古诗新画”,这里面传递出两个信息:一,文和画可以互为喉舌,保存新鲜的生命体验,这个在所有的艺术都是相通的。二,古人的心思,和今人当然也是同理,他们在千年之前投下的小石子,会在我们眼前的心湖里泛出小涟漪,生命行至某时某刻,电光火石间,一句古诗泛上心头,我们突然理解了古人的心境,霎时有一种“收信快乐”的喜悦。

我爱他笔下画中的旧日浙地民俗,这个“旧日”,是带着时光滤镜的,回首少年时,未被战火和动荡彻底摧毁的,古老的农业中国,冉冉的老屋炊烟,悠悠的耕读古风,应季的蚕桑盛事——在丰子恺幼年时,即使是不赚钱,祖母也会在养蚕季里,孵蝉煮茧做丝,丰子恺小心翼翼地跳过地上蚕匾间的桥,开心地吃着煮给工人的枇杷和软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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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新娘子 弟弟新官人 姊姊做媒人

在一生中最痛苦时,童年总是慰藉着他。那些写在晚年被批斗间隙的忆旧文:《过年》、《清明》,分明也漾着童心的雀跃:从除夕开始,两张八仙桌拼起来祭祖,之后可以去街市游荡,大新年,吃谷花糖茶(谷花差不多就是糯米谷版的爆米花),窗外是时时鼓乐之声,新年里,家家户户,有锣鼓铙钹的,都拿出来供人演奏了,街巷里,处处是民间大锣大鼓的新年喜庆之声,也唯有放在过年,不觉得喧哗。

还有清明上坟,其实在旧日,上坟就是老百姓的春游,大地回春之际,万物萌发,加上初春时而微雨,天地如洗,在这样的天气里,水乡之人坐船出行上坟,一路观赏美景,吃野餐,是件乐事。

仆佣妇孺,大人小孩,租好几只船,旖旎水面,祭祖完毕,吃过烧鹅,孩子们满山跑着采花,数石狮子玩,归来时,满怀春花戴在头上,也装饰了船窗,又照亮了迎面窗上的人眼。船舱里,姑嫂们开始洗手做暖锅,大家玩得不亦乐乎。

这个上坟船是旧俗,张岱笔下就记录过:“虽监门小户,男女必用两座船,必巾,必鼓吹……下午必就其地势远近,游庵堂寺院,及士大夫家花园”。

而在丰子恺的浙江老乡,周作人笔下,也提及过,周与丰都生活在浙江,虽细节处有殊异但也算地域接近,也都心仪于日常之美,最巧的是:周作人是关在老虎桥监狱,在饼干盒子上写下了他的儿童杂事诗,有首诗提到上坟,回忆了浙地应时旧俗:“龙灯蟹鹞去迢迢,关进书房耐寂寥。盼到清明三月节,上坟船上看姣姣。”而晚年的丰子恺,也是在无法工作的挨斗生涯里,开始写琐忆。看来,童年确实是人类的精神原乡。

也因为非战斗性的温和力量,底色接近,我认为,丰子恺给周作人的《儿童杂事诗》所配的图,远比给鲁迅的《阿Q正传》所配的图,来得欢愉与传神。录几首周作人以儿童口吻来作的诗,写贺岁的:“新年拜岁换新衣,白袜花鞋样样齐。小辫朝天红线札,分明一双小荸荠。”(《新年》),就像学童在放学归家路上,重获自由,东张西望,满心的欢乐,这样一路捡拾出的小欢喜,丰子恺笔下也常见。对“漫画”二字的理解,丰子恺更多的视之为视觉化的抒情小品,对生活的白描日记,而不是针砭时事的讽喻作品。

02

创造性的情感投入中,家才成了活体

丰子恺的艺术源流是丰富的:他早年师从留日归来的李叔同,受过系统的西画训练:素描、色彩、写生那个路数,青年时代游学日本,他被地摊上的一幅竹久梦二所吸引,他沉迷于那种三两下抓住人物神态的快笔;丰子恺爱古诗词,即便是逃亡途中,也在短暂的寄居处贴上喜欢的词句。

他的画,也有古意,意在笔先,以强劲的线条,利用笔势起落,迅速抓住人物的神思——很多习过西画的人,都要辗转突破精确的写实训练在体内形成的桎梏,我看几位经过西画训练的敦煌复原工作人员自述,都是花很长时间才理解了中国画的意在笔先。

借用一段丰子恺评述竹久梦二的话来定位下他本人吧:“竹久梦二熔化东西洋画法于一炉。其构图是西洋的,画趣是东洋的。其形体是西洋的,其笔法是东洋的。自来总合东西洋画法,无如梦二先生之调和者。”说到底,哪种技术并不重要,它们只是画家拿来谱写心曲的工具,真正发声的,是心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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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久梦二自称为“草画家”,给三个儿子命名都用了“草”字。草,一是指野草,二是指书法中最挥洒自如的草书,竹久梦二漫步街头,随感随画,草草几笔,迅速抓拍一个场景,获取最大程度的创作自由。丰子恺有得自竹久梦二的信息处理方式,他不喜欢苦心经营的工笔和构思缜密的长幅。

丰子恺也受陈师曾的影响,在陈师曾的风俗画里,有吹鼓手、抬香火、说书、拉骆驼、收破烂、街上玩鸟行乞之人,都简笔传神,和传统的苏州版画、杨柳青、花纸那类贴几个吉祥字的民俗画迥异,陈的笔端伸入了民间,充溢着时代的悲凉空气,是活生生的人间写照。丰子恺画画的取材,也非常即兴,从一个芥末大的小事切进去,以朝阳下的一滴露珠,反射出时代的浩瀚。

但我看到丰子恺的画,屡屡想到的,却是卡尔·拉松。并不是说他们有什么师承,而是我惯于把他们放在同一个情感抽屉,他和卡尔·拉松的重叠处:一是他们都特别热爱儿童,画作常取材于家庭生活——他们都背负多子家庭的负担,为生计奔走困疲,他们都视孩童清澈的本性为珍宝,把瞬间绽放的天真,作为饮下这浮世苦痛后,一口慰已的甜酒。

第二,他们都很喜欢用艺术技能美化家庭。卡尔·拉松常常在家里的门楣、窗边画上花草,给椅背弄成木雕,而不是找个装修师来全包,因为,美本是日常,家是给家人住活的,住,不停地增添物质,融入个人的劳动去修饰它,在这个创造性的情感投入中,家才成了活体,那些全包软装的豪华别墅,不会有这个触温。

03

童心、佛心、婴行

丰子恺的女儿回忆,抗战前,家里有个从上海买来的圆形大自鸣鈡,挂在墙上,图案这么一日日对峙着,很是乏味,于是,丰子恺取下鈡,用油画颜色把钟面涂成天蓝色,添上几条碧绿柳丝,再在黑纸板剪出一对飞燕,把它们粘在分针和时针上,这样,随着鈡的指针走时,钟面上就有一对飞燕在柳间追逐,平添画意,家里的人欣赏不已,拿钟面玩猜时间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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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宝两只脚 凳子四只脚

连镇上的人都跑来看——丰子恺常画杨柳和燕子,他的外号就叫丰柳燕,柳和燕是随处可见的家常树木禽鸟,他的审美是随笔可见之物,他的天堂就在眼中手上,即使在抗战流离迁徙的途中,以牛棚改造的小屋,他也会收拾得干净整齐,一床一椅,挂上恩师或友人的字画,架上摆着路边摊买来的粗陶直身小酒杯,哪怕怀念着千里之外被炸得遍地废墟的缘缘堂,满抽屉的湖笔,但仍然全力经营出身边小小的避难所。

三七年日军侵华后,丰子恺携带家小十一口逃难,上有年迈岳母,下有初生幼子,入湘,入桂,入赣,逃警报,躱敌机,住过坟场对面,也宿过猪圈旁,一家人分头逃生,连续两年的除夕,都不能相聚,磨折到抗战成功,他靠卖画和变卖家当,才凑足盘缠,山一程水一程地回乡,这段时间的日记里,充满了疲色。

惟一可喜的,是沿途买到的民间器什:竹篮、竹碗和竹盒,丰子恺还细细摹写了茅茨大堦屋中的窗纹,那窗纹其实是四个字,中国古代建筑常用篆文做窗棂,但这个是行楷,丰分析着字体,欣然于它的平易灵动,嘉许木工的审美——即使在逃难途中,美,也是他最大的安慰,而这正是艺术的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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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本记录辗转逃难的《子恺日记》,是我在哈尔滨买的,朝行暮宿的旅途中,读一本流离日记,这双重的流动感,让我恍如坐在水边看水纹,所有搬家、抢车票、找车船的艰苦,都记忆模糊了,只记得那广西竹匣的别致:它是上下两层竹盒,以竹丝在一侧相连,当地人叫“饭包”,就是上工时带的饭盒。我觉得饶有趣味就记住了,我想,我记住了丰愿意让我记住的,也让他一展愁颜的,世间美好之物。“门前溪一发,我作五湖看”,聚焦于最微小的明净,让它来彻洗眼目吧。

对他们来说,艺术是可感可慰的,是可以落地生根,枝叶庇护着小小的家居和亲人,与生活打成一片的。看丰的儿孙们写的回忆录,边角零星记忆中,都渗透着浓浓的书香。外孙周末归家,外公一见他,就和他畅谈《南歌子》,亲戚聚会,闲来无事,拿古诗词玩字迷和跳棋,游戏里的站点都是用古诗词来做攻略,反正爸爸妈妈、姨妈、舅舅都熟记诗词……

所谓书香门第,并不只是房里书多,而是大家都认可学习的价值,就像信仰一致的教徒那种归属感,或是,使用同样汇率的货币在买卖,彼此都不会觉得对方很唐突,既不崇仰也不鄙薄。

古诗词、文学、艺术,在丰子恺的家书里,是混在寄蚊帐、给生活费、谈论亲戚往来……这类家长里短的琐事中的,在他看来,它们是同质的整块布料,剪下来一小块,可能是文,可能是画,也可能是家书。生活带着诗味,文艺又如同呼吸一般平缓自然,它们是一回事。文艺的微浪,扑打着生活,浪高微小到可以被忽略,完全没有高光感、侵略性,文艺,就是一件家常小事。而这,正是文艺的真谛。

战争频繁的年代,左翼作家以笔而战的战斗氛围里,在尚武的暴虐之中,丰子恺是落寞的。他对日常琐事兴味的追求,被当作以闲情逃逸。他和好斗的曹聚仁不一样,他认为即使是战争,仁心仍是最重要的,否则就会变得和敌人一样。战争的最终目的,是为了护生,即护心,护他心,也就护了己心——在日常中,我碰到过很多谈禅论道之人,他们沉迷于灵修,时时把佛理挂在嘴边,但翻脸时的尖刻狭隘,常让人瞠目结舌,大概就是因为修习佛心和研究宗教,践行实操和研习理论,是两回事,丰子恺走的是刚健佛法的那路,是以仁心入世。即使在他的书画中,也都是白描陈述,春风化雨润无声,少有尖锐的争锋和倨傲的教训。

缘缘堂,是丰子恺实践审美和艺术理念的物质空间,立在中式窗前,用杨柳枝刷完牙,抽着土耳其烟,看着春来繁桃红,门前垂柳青,夏日的葡萄荫日渐扩大,南瓜也在一寸寸拔节生长,其间点缀着樱桃芭蕉红了又绿,带来岁月感,有冬日的浴日,有夜晚伴读的灯火,有有老妻仆佣端来的下酒素菜,有儿女绕膝烤白果的热闹,有深夜赶稿的苦辛。有位朋友送了个立着的黑奴托盘(木制品),他觉得残忍,与缘缘堂主旨不合,缘缘堂像它的主人,是开明、人道、平等的,它简直是它主人的另外一张名片——丰子恺原名丰润,简化字推广时被改名为“仁”,后老师改之为“子恺”,意思就是和乐安静的人。但也像一切天堂一样,在短短四年之后,它被战火毁灭,成为记忆中的桃源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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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小无嫌猜

他经历了那代人经历的一切……很多艺术家那时几乎终止创作,比如丰子恺和沈从文,此际他们的家书就成为重要的研究资料。丰子恺的家书,琐细而温暾,在冰冷的环境中和儿子交流诗句、猜字迷,画画给对方看,喝到一口好茶,也要封一袋夹信里寄过去,小儿子来信录集句诗,大儿子看到也来加几句,真是互相取暖的一家人。

后他因病获假,摆脱了纠斗,他很欣喜,兀自写他的《往事琐忆》,和儿子在信中玩唐诗接龙、嵌字游戏,以佛教徒的随缘之心宽慰自己:“切勿诉苦闷, 寂寞便是福”,他痛苦的只是因为一直没平反,无法开足马力正常工作,只能让时间从指尖滑走,他这一生都是最勤奋惜时的人:“韶光之贱,无过于今日了”——他是最爱学习的人,卧病在床都要翻字典背单词的。

晚年他全力与时光相搏,画完系列册宣扬佛理的《护生画集》。他在佛教中获得了心灵的安放,逐渐明白了无常才是常——彼时他被批斗,即使作为病弱老人,也被抓去劳动,睡在铺稻草的泥土上,雪花透过破屋顶飘到他枕边,堆积起来,如此惨境,他仍勉励自我安慰:“地当床,天当被,还有一河浜的洗脸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有人在公交车上看见胸前挂着“反动学术权威”标志牌子上车的丰子恺,他抓着车杆,目视前方,并不理会他人的奚落。

小儿子结婚那天,他被送到郊区批斗,很晚才冒雨归来,他把怀里陪他批斗的一对小镜子送给新人,并赋诗:“月黑灯弥皎,风狂草自香”……在公交车里望向窗外的老者,是否也是这样对自己说呢?早在三十岁时,他就在李叔同的主持下皈依做了居士,他的法号是“婴行”,像婴儿一样,直视世界,但不被我执所缚,柔软又强大。童心、佛心、婴行,就像中西日的画法一样,都融合在丰子恺的体内,最后演绎成他的作品意境。

本文摘编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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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然尘世的珍宝》

作者: 黎戈

出版社: 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

出版年: 20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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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 轻浊

主编 | 魏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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