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多年前,诗仙李白笔走游龙,有感而发写就《蜀道难》。“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连绵的山峰距天不过一尺,绝壁上的枯松,生怕会坠落万丈深渊,只能紧紧依附其上。
蜀地由于被崇山峻岭所环绕,自古就是容易形成割据政权的所在。有代表性的当属三国时期的西蜀,以曹操天纵奇才,尚且欲求之而不可得,苦恼的很。
秦岭入川古道
由于秦岭横亘,古时由北向南入川,大多翻越秦岭至汉中,如著名的陈仓道、子午道,再越过大巴山脉进入成都平原。或是由西北甘陇之地进入,如邓艾袭蜀走的阴平道。
这些道路无不崎岖艰险,更要紧的是,即使这几处险关隘口,也均有重兵把守。面对着强大中原势力的窥伺,蜀地政权不得不小心翼翼,一旦被突破防线,就会直扑无险可守的成都平原。昔日马谡丢了个街亭,硬是被诸葛亮挥泪而斩,后果太严重了。
相比陆路,长江水路入川似乎好走得多,从宜昌逆流而上即可抵达重庆。贴着长江岸边还有一条道路,即刘备伐吴的路线,由宜昌(夷陵)经巫山县、万县、涪陵入渝,这也只是仅供人行的羊肠小道。
抗日战争时期,日军就打过这个主意,发动鄂西战役试图打通长江水道。要达到这个目的,必须夺取封锁水道的石牌要塞,结果被胡琏所率十一师拼死击退。
沿长江入蜀通路
从古至今,入川对于军事家们来说,是一个十分棘手而又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那么在波澜壮阔的解放战争中,我军是如何巧妙解决这一军事难题的呢?
渡江战役后,国民党军已有退守西南的打算,准备凭借秦岭、大巴山脉、以及位于湘鄂渝黔交界处的武陵山脉天险固守,形成割据西南的态势。
为了迷惑敌人,我军以一野十八兵团,佯攻秦岭一线,这使国民党方面出现判断失误:以为川北才是我军重点攻击方向,此处是历史上入川的传统通道,可能性最大。而川黔一线由于地理情况复杂,不适合大兵团行动,况且有桂系重兵集团驻防于湖南、广西。如果我军经湘黔迂回入川,不仅绕了远路补给不易,而且有遭受两面夹击的危险。
出于这种设想,川北以及川东北成了国民党军重点防御地区。川北门户秦岭一线,部署了胡宗南部16万人的军事集团,川东北与鄂西交界处巴东—恩施一线,由宋希濂部10万兵力看守,其余数十万军队分散在川黔滇各处。
形势已经很明朗了,能否顺利解放西南,解决这两处国民党重兵集团是关键。
当一野十八兵团紧锣密鼓吸引胡宗南注意力时,二野四兵团已配合四野南下两广,在扫清盘踞两广及湖南的桂系集团后,再由广西迂回入云南,截断川内敌军退往国外的通道。
二野主力三、五兵团,则在广西战役发起之时,三兵团由湘西、鄂西进入川渝,攻取遵义、彭水、黔江一线,五兵团直扑贵州,而后两个兵团由南向北回兜重庆,控制川东同时关上通往云南的大门。
与此同时,四野一部以及湖北军区部队,亦对部署在鄂西的宋希濂集团张开天罗地网,逼使该集团向重庆方向西撤,再左右夹击将其会歼于彭水、黔江地区。
后知后觉的国民党军,这才发现我军由湘黔迂回重庆、成都的意图,不得不命令秦岭一线的胡宗南集团南撤回援。他们前脚刚走,原本以佯攻吸引为主的一野十八兵团,顺势南下进入成都平原,此刻的胡宗南部及川内数十万国民党军,已被压缩于成都周边地区,插翅难飞。
综上,西南战役的要点在于,一野在秦岭一线频繁佯动,令敌产生川北才是主攻方向的错觉,使胡宗南重兵集团被牢牢吸引于此。
而四野声势浩大的两广战役至少达到了三个目的:
一、扫清桂系势力。
二、吸引足够的关注,掩护二野由湘黔隐秘迂回入川的行动。
三、断绝川内逃敌的南下通道。
二野主力则在兄弟部队的协助下,迂回到敌军大后方,彻底将胡、宋两大军事集团包抄合围,达到歼灭西南地区国民党有生力量的战略目的。
声东击西使敌做出错误决策,一二四野相互协同呼应,加以配合强大的政治攻势,令国民党在四川的统治土崩瓦解。纵观西南战役全过程,我军始终掌控着节奏和全局,而国民党军则是一直被牵着鼻子走。
古人经年累月费尽心机没能做到的事,就这么举重若轻地完成了。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