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怀瑾自流井轶事
钟永新
南怀瑾先生一生行识奇特,与四川结缘尤多。他曾亲访自流井,拜会李宗吾,观盐井风物,并在著作中多有提及,可视为一段蜀中人文掌故。
凭吊圣士法师
圣士法师为南怀瑾在浙江杭州西湖修学时所识僧人,在其闲地庵得阅道家多种秘本藏书,使南怀瑾知识面得以扩展,所记如下:“到了杭州读书以后,我就在里西湖,所以我对于里西湖始终怀念,你们现在还看得到,里西湖有个秋水山庄,里头很漂亮,旁边隔壁有个小房子。现在不晓得在不在,一天到晚,门关着的,实际上是个庙子,小庙子,看不出来住家,是史量才的家庙。史量才是上海名人,比杜月笙早一点,很有大名的,办申报,里头有个和尚,宁波人,后来变成我的好朋友,叫圣士师。我要吃素就跑到他那里去,他一个人,有个小和尚做饭。庙子一进去,里头有道家的书秘本,看不见的,多的很,所以我在那个道家的秘本,在那个时候看得很多了。后门是与秋水山庄通的,秋水山庄,就是史量才修建给他姨太太的,姨太太名字叫沈秋水,所以称为秋水山庄。”(资料来源:南怀瑾讲座《生命科学与禅修实践研究》录音稿,未核对)
后来圣士法师不知何时流寓至四川自流井(今自贡市),在入定时被徒弟误以为死去被埋掉去世。得知此消息后,南怀瑾为谢旧缘,与钱吉和尚从宜宾走路前来凭吊,所记如下:“所以这个和尚朋友,后来抗战起来,我一直在四川,我们一路,后来死在四川自流井,也是到这一步,那么,大概入定的时候,给徒弟认为死了,埋掉了,才通知我,我痛苦的气得不得了,我从四川宜宾走路到自流井,一看,已经埋下去了,依我晓得,他是入定,这个秘密他徒弟哪里知道,因为他定很难。”(《南禅七日 打坐的姿态》)
“圣士法师曾经跟过月溪法师,在南京的牛头山参话头有省,抗战初期与怀师同在成都,以后转住在自流井(自贡市),因入定被人误以为死亡埋葬了。怀师从西南边陲回到叙府的宜宾,在金岷日报任编辑,听到圣士法师圆寂的消息,非常伤心,便和钱宗本由宜宾徒步穿草鞋,走几百里到自流井找他的坟墓,人死不能复生,只好又与钱宗本回宜宾。这样的古道热肠,实在值得后辈景仰效法。在那个时候,交通绝对落后,生活条件很差,为友情徒步走数百里,是非常难能可贵的事,不像现在有车可坐,那便不同了。”(《五十年来的近事——南怀瑾老师早年大陆侧影》秦明)
造访李宗吾
抗战爆发后,南怀瑾辗转入川,在成都少城公园结识李宗吾,称为异人,成为忘年之交。后南怀瑾凭吊圣山法师时来到自流井,因无盘缠,故前往拜访李宗吾,受到李宗吾热情款待与川资支持,此地名为小竹湾,大约在今天自贡市自流井区红旗乡一带。南怀瑾一直深谢李宗吾的帮助,故专门写文《李宗吾与厚黑学》以示纪念。“李宗吾的厚黑学,听说现在还很畅销,台湾、香港、大陆,很多人都喜欢看。但是,现在的读者可能不大了解书的历史背景,了解李宗吾的人恐怕就更少了。所谓厚黑,脸厚皮黑也。我同李宗吾还有一段因缘,在我的印象里,李宗吾一点也不厚黑,可以说还很厚道。”(《李宗吾与厚黑学》)
李宗吾
近年见阅台湾政大企业管理研究所李志华以李宗吾话题咨询南怀瑾,南怀瑾评价李宗吾道德很好,问答如下:“问:有人讲,要成为一个成功的领导者,有两种方法。第一修身养性,以诚待人,内圣外王,让人家心悦诚服。第二用一套厚黑学,讲方法用手段来对付现代急功好利的人。我对这两种矛盾的说法觉得非常困惑,请您指示。答:这个非常简单,当年把厚黑学叫出来的就是我的朋友四川自流井李宗吾先生,他比我年长几十岁,我们是忘年之交。其实他本人道德好的很。当年这本书出来,我也跟他说过后果会很严重。果然,现在年轻人都在看。其实,这个世界上你不要玩手段。最后成功的还是诚恳的人。尤其在这个时代,你懂的人家也懂,玩手段讲厚黑,一个个都高明得很,谁都玩不过谁的。对不对?”(《中国式的管理》《成功的锁钥:智慧、诚实》)
拜会赵四太爷
南怀瑾一生勤研武术,在自贡期间他在李宗吾推荐下,两人坐滑竿到乡下拜会自流井武术名家赵四太爷。赵会静功,轻功超群,穿布鞋行走而不见泥土。时赵四太爷言其师为浙人,南怀瑾也为浙人,所以欲传武功为谢,由于学功需要三年,南怀瑾担心志趣不专只得放弃,所访人物赵四太爷不详,原文如下:“饭后聊天的时候,他突然提出来叫我不要回成都了,留下来,我说留下来干什么,他说:你不是喜欢武功吗?你就在这里学,这里有一个赵家坳,赵家坳有一个赵四太爷,武功很是了不起。他接着向我介绍赵四太爷的情况,赵四太爷从小就是个瘸子,但是功夫很好,尤其是轻功,他穿一双新的布底鞋,在雪地里走上一里多路的来回,鞋底上不会沾上一点污泥。他教了一个徒弟,功夫也很好,但这个徒弟学了功夫不做好事,而干起采花的勾当,就是夜里翻墙入室,强奸民女。赵四太爷一气之下,把这个徒弟的功夫废了,从此不再授徒传艺。厚黑教主觉得赵四太爷的功夫传不下来,太可惜了,就竭力鼓励我留下来跟他学。我说他都停止收徒了,我怎么能拜他为师,他说你不一样,因为你是浙江人,赵四太爷的功夫就是跟一对浙江来的夫妇学的,我推荐你去,他一定会接受。他说:跟赵四太爷学三年,学一身武功,将来当个侠客也不错。他还提出,这三年的学费由他承担。我看他一片诚意,不好当面拒绝。学武功挺有吸引力,只是三年的时间太长了,我说容我再考虑考虑。当晚,我和钱吉回客栈过夜。第二天一早,李宗吾来到客栈,还是劝我留下来学武功,我最后还是拒绝了,他直觉得遗憾,说‘可惜,可惜。’我又回到了成都。”(《李宗吾与厚黑学》)
南怀瑾习武
游观自流井
南怀瑾在《我说参同契》第45讲“同类相从章第十二”描述“譬如我到过四川自流井,烧盐巴的那些火都是瓦斯,用瓦片一盖就把它盖住了,把瓦片拿开,火燃出来,就可以烧盐了。这种地下阴火,等于我们瓦斯一样。这个瓦斯如果没有燃烧,手放下去感觉是冰的,这个手都要麻痹半天。”以此为例论述“阳火阴火真火”之别,可见南怀瑾观看过自流井盐场奇观“火井”,并将此引申到道学上,可谓妙用。
巧见穴道铜人
在《太极拳与道功》(漫谈练气与武功 活解求穴)一书中,南怀瑾写道:“该二铜人经历代传至民国时,仅余一个,我曾在自流井看到过,东瀛日本曾有相当研究,近年台湾也已有仿制。”所提到在自流井所见的铜人为中国医学上的重要医具,又名针灸穴位铜人,是古代汉族医学家发明的用青铜浇铸而成供针灸教学的人体经络腧穴模型。南怀瑾先生所见铜人不知何时传入自流井,又存于何处,因系南怀瑾在自流井亲眼看过,故有所记。
(原载《百年自流井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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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作者:钟永新
供稿:自贡市地方志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