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康熙年间,洛阳有个叫朱业的年轻商人,家中世代经营丝绸生意,家底颇丰。

朱业从小好学,朱家请了专门的师傅授课,十六岁时便已中了秀才,奈何朱父意外身亡,朱业又无其他的兄弟可以撑起家业,只能放弃学业,转而经商。

十八岁时,朱母为他选了门当户对的姑娘为妻,姑娘过门没几年便因病去世了,朱母看儿子郁郁寡欢,怕他在家睹物思人,便安排他去扬州谈生意,顺便散心。

朱业谈完生意,生意场上几个朋友约他去见识下扬州的美女。朱家门风严谨,朱业从没去过青楼楚馆,本欲拒绝,却被几人先堵了口。

“朱兄,做生意哪个像你这样正正经经的,偶尔也需逢场作戏,老哥哥带你去长长见识,莫回了洛阳,人家问起扬州瘦马,你却不知其意。”一四十来岁的李姓掌柜,拍了拍朱业的肩,笑的别有深意。

“多谢李老哥好意,只是家母严格,若知小弟……”

朱业话还没说完,就被刘掌柜的打断:“朱兄弟,李老哥也是为了你好,出门在外,令慈哪会知这些事。”

朱业最后还是被几人拖去了青楼。李掌柜显然是这里的熟客,一进门,青楼里的老鸨就迎了上来。

“李掌柜,可把你盼来了,快楼上请,我让人给你备好房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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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香姑娘可在?”

“芸香啊!我可得问问,得看她心情,她若不见客,我也是没法的。”老鸨扭着屁股吩咐人去请芸香。

李掌柜见老鸨这样说,也不多说,只又点了几个姑娘去包间。

“今日也不知是否有幸能见芸香姑娘一面?”刘掌柜望了望外边,有些遗憾。

“哎哟,刘掌柜,你有我们姐妹几人伺候还不行,非要去碰那个壁啊!”一个花枝招展的姑娘坐在刘掌柜的腿上撒娇。

刘掌柜被怀里女子逗得哈哈大笑,只朱业尴尬的推开凑过来的一个姑娘。

几人正在调笑时,“吱呀”一声,门被推开,进来一位身穿白衣的女子。

女子发髻高挽,身材高挑,皮肤白皙,五官绝美,一进来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进门后俯身一礼,也不等众人开口,便抱着琴在不远处坐下。

“几位客官想听什么曲子。”清冷的声音仿佛珠玉落地。

“芸……芸香姑娘,你弹什么都可以,只要是你弹得就行。”刘掌柜看到女子,激动的结巴起来。

芸香也不多说,放好琴开始弹奏起来。芸香原本是个大家闺秀,自幼精通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只因后来家族没落,沦落青楼,不过她只卖艺,不卖身。因着才情和容貌,很受男人们追捧;芸香生性清冷高傲,想要见她一面,全凭心情。芸香越是拒绝,男人们越是往上凑,老鸨见此,也不逼迫芸香,随她去了。

一曲烟雨江南,让听的众人仿若真的置身其中。曲终,朱业不由走到芸香跟前道:“不知朱某是否有幸和姑娘合奏一曲。”

朱业很喜欢吹箫,朱母却说那是娱乐人的玩意,他在家时都是偷偷的吹,听到芸香的琴音,仿佛找到知音。

芸香看了一眼朱业,只是做了个请的姿势,两人一琴一箫,配合完美。

“姑娘好琴艺。”朱业以前很看不起青楼女子,只因人们常说风尘女子无情,眼里只有钱,还惯爱作戏。可他在芸香身上只看出才华横溢,清冷绝尘。

“公子也很不错。”芸香真心赞道,她见过的公子不在少数,却只有朱业是个特例,并没因她的美貌而曲意逢迎。

“朱小弟,怎么样,这趟没白来吧!”刘掌柜拍了拍朱业的肩膀,对着芸香挤了挤眼,笑的暧昧。

“多谢刘兄,让我能得觅一知音。”朱业对着刘掌柜拱了拱手,又看看芸香。

听到朱业说自己是知音,芸香心里一暖,又见他在一群人中,正襟危坐,有些格格不入,开口道:“朱公子,可愿随小女去屋中品茗。”

朱业一听,忙起身道谢,身旁这些女子一个劲的往他身上蹭,让他尴尬不已。朱业起身跟在芸香身后,在刘掌柜一群人的羡慕下走出了屋子。

芸香在楼里有自己单独的阁楼,布置的清雅脱俗。朱业坐下后,芸香给上了茶,两人一时有些相坐无言。

朱业咳嗽一声,率先打破了宁静:“听说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下可否讨教一下棋艺。”

芸香摆好棋盘,微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人在棋盘上你来我往,厮杀起来。一局结束,芸香胜了三子。朱业看着眼前的女子,心生喜欢。

这一夜,两人谈论诗词歌赋,颇有相见恨晚之意。直到天色发白,朱业才念念不舍推门出去。

刚从别的女子房间出来的李掌柜一行,看到朱业迎上前道:“朱小弟,艳福不浅啊!芸香姑娘可是清倌,昨夜可尽兴。”

“李兄,莫开这玩笑,坏了芸香姑娘名声,昨夜我二人只是聊了一夜。”朱业忙出声解释,可李掌柜们却是不信。

此后,朱业几乎每天都去看望芸香,有时在房间饮酒弹琴,有时携手游湖赏景,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芸香一颗高傲的心渐渐落在了朱业身上,在一个夜晚,两人水到渠成做了那真正的夫妻。

芸香知朱业家在洛阳,以后肯定是要回家的,便起了从良的心思。

“朱郎,芸香已经是你的人了,在待在青楼,恐有不妥,我打算离开青楼。”

朱业却有些为难,他早想帮芸香赎身,可那老鸨要价太高,需一千两银才肯放芸香离去。他虽然经商,可家中需要动用大笔银钱,必须经过朱母同意方可。

“我……我银钱不够……。”朱业有些难为情。

芸香说:“这个你不用担心,这些年我私下攒了不少金银珠宝,不够的那些我可以添上。”

“芸香,我恐不能娶你做正妻,我母亲不会让我娶风尘女子为妻。”毕竟朱家是有些脸面的正经人家,如何能让他娶一个青楼女子。

“我不奢求做正妻,只要能和你相守,我愿意做妾。”芸香觉得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一切都值得。

“芸香,我定不负你。”朱业觉得自己娶妾,应该先告知家里一声,便把芸香之事写信告知了朱母。

不料朱母看到书信,十分生气,立即让人送了一封回信,严厉斥责他不该迷恋风尘女子,更不可纳她为妾,哪怕做丫环都不行,以免败坏门风。信中还催促他谈完了生意,赶快回去。

朱业看到回信,十分沮丧。可是他又舍不得离开芸香,因此一直拖延着不肯回家。

芸香知道了朱家不肯接纳她,悲伤不已。

朱业安慰她说:母命不可违,我给你买座小院,先将你安置在那里,我回家会试着说服母亲,接你进府,实在不行,我也会回来看你的。

芸香无言以对,只是默默流泪,她心中知道,洛阳和扬州相聚甚远,要见一面岂会那么容易,可是她也不能阻止朱业离开。

朱业离开那天,芸香流泪道:“你真的会回来看我吗?”

“嗯,三个月后,不管能不能说服母亲,我都会回来看你。”朱业保证道。

“风尘女子最不该有情,我却对你动了真情,注定要情深不寿,只盼郎君莫忘了我,莫要等到我坟头草深,才记起我。”

朱业听的心酸,却又无能为力,只能一再保证,自己一定会来接她。

自朱业走后,芸香便茶饭不思,精神恍惚,只盼着朱业能来接她或者看她。又到一年秋,看着院子里的落叶,芸香呆呆道:“又一年了,朱郎,你再不来,恐见不到我了。”

入冬后,芸香便病了,整个人已经瘦脱相了,却不肯吃药,没等到新年,人就去了。

次年春天,朱业敲响了小院的门,开门的婆子见是朱业,直道一句:“公子,你来晚了,姑娘已经去了。”

婆子带着朱业去了芸香的埋骨之地,只见坟头的草已经三尺高,真应了芸香那句‘情深不寿’。

“芸香,都怪我来晚了,是我害了你啊!”

原来朱业回家之后,朱母就给他安排了一桩门当户对的亲事,朱业本不同意,朱母却说,等到二人婚后,怀了孩子,便让他把芸香接来,朱业只得妥协。

娘子虽然不及芸香漂亮,却也端庄美丽有才情,他暂时把芸香放在一边。

几个月后,娘子怀孕,朱业本打算去接芸香,可是娘子怀孕不舒服,他忙着照顾娘子,就忘了答应芸香之事,直道前几日来扬州做生意,才想起芸香。

朱业没想到芸香对自己情深如此,竟然就这样去了,他在芸香的坟前痛哭了一场,悲伤离去,从此再不入烟花之地。

结语:情深不寿,慧极必伤。芸香这样一个有才情的女子,陷入感情后,竟然为此搭上性命,让人觉得可悲可叹。

月盈则缺,水满则溢,任何时候,任何感情,做任何事情,都应该讲究一个分寸感;有分寸感,拎得清,不丢掉自己,才能活的自在快乐。